第一部分：一天下

廣袤無邊的黃土地上，左扶風國和右扶風國已長久存在不知多少年了。左扶風國人口多，國力強，它早就開始覬覦右扶風國廣袤的國土。扶風歷728年，兩國終於在神脊嶺上爆發了戰爭。

右扶風國國力弱，兵卒少，但他們的將軍和士兵們並沒有絲毫膽怯。兩個國家計程車兵相對列陣，戰車蓄勢待發，戰馬啼嘶高鳴、戰旗隨風獵獵。隨著衝鋒號角響起，兩支洪流逐漸靠近，血肉之軀的碰撞就在下一刻。右扶風國的兵卒都抱著必死的決心，臉色沉重，眼神堅毅，準備給左扶風國這些高傲計程車兵們火與血的教訓。

眼看雙方大軍的洪流就要交匯，忽然，天暗了下來，確切的說，左扶風國士兵上空的天暗了下來。隨著明顯的光線變化，戰場上所有人的腳步都是一緩，大家齊齊抬頭望天。然後戰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樣的奇觀：九天之外一塊巨幕遮住了左扶風國士兵頭上的半邊天，並且這塊巨幕隨著時間推移還在慢慢變大。

“是天外隕石！”

終於，左扶風國有一個士兵叫了出來，頓時，左扶風國計程車兵佇列由點及面開始發生崩亂，他們哭爹喊娘、你推我搡、踉踉蹌蹌，爭先恐後要逃離天外隕石的陰影。他們準備好了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卻抵抗不了對未知天威的恐懼。可是一切都晚了，巨大如天幕一般的隕石下落速度越來越快，終於，轟隆一聲巨響，隕石砸在了大地上，將左扶風國近八成計程車兵埋葬在了下面。

右扶風國計程車兵看著這難測天威，也被嚇呆了，隨著將軍一聲“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大喊。右扶風國計程車兵們這才回過神來，開始追逐起已經被天外隕石嚇破膽的左扶風國殘兵敗將。勝負自不需我再多說，此役，左扶風國男子壯丁十去其八，家家門口掛白幡，戶戶人家有悲泣，在天數的幫助下，右扶風國以弱勝強，出人意料地滅掉了左扶風國，統一了大陸。

八月天的一個上午，暖風和煦，萬物綠意勃發，地主家的放牛娃東來告別母親，趕著地主家的老黃牛出門來。他牽著老黃牛來到了一個小河邊，河岸旁生長著茂密的青草，足夠老黃牛飽餐一頓了。

河邊向來是孩童的玩樂地，有著無窮的新奇。東來在河邊正盯著老黃牛吃草，忽然聽到遠處草叢中傳來青蛙哀鳴。聰明的東來一下就聽出來了，這是蛇在鬥蛙。他立刻興奮起來，扔下正在吃草的老黃牛的韁繩，趕去聲音來處看熱鬧。蛇蛙大戰的確精彩，東來意猶未盡地看完這場蛇蛙鬥，回過頭去看老黃牛，老黃牛不見了！東來身上霎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忙往河堤上爬去，上了河堤登高一望，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找到了老黃牛，但還未等他松的這口氣撥出，他立即又提了一口氣，老黃牛在啃別人家的莊稼！

東來氣極，這要被莊稼主人發現，告到地主家，自己少不了一頓打。他低頭從溼潤的河堤上扣下一塊泥，在手裡團團，使勁朝老黃牛扔了過去。泥土畫出一道弧線，準確擊中了老黃牛的脊背，老黃牛受這一擊，一驚，抬頭看向小東來，終於不敢再吃莊稼。

第二部分：創世紀

右扶風國統一了大陸，人們終於不用再經受戰爭之苦，可以好好享受一段幾百年國泰民安的和平日子。幾百年轉眼過去了，人們本以為這種國泰民安的日子會繼續下去，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打碎了人們的夢。

剛開始，天上只是下雨，下三天的時候，人們不急，下一個月的時候，大陸上的莊稼已經全泡在了水裡，下三個月的時候，河水暴漲，洪水席捲大地。人們望著蒼天，天啊！這場雨彷彿永不會停歇，並且越下越大。人們跪地祈禱，哭天搶地，卻對這千萬年難得一遇的洪災毫無辦法。洪水席捲了右扶風國百姓的家園，淹沒他們的村莊、農田和生命。這場大浩劫幾乎毀了這片大陸，除了部分幸運兒因生活在被稱為“世界屋脊”的高原上而倖存了下來。這些活下來的人終於熬過了洪災，得以繼續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他們將這次大洪災記錄進歷史裡，高原被當做方舟的意像，承載著人們最後生的希望，隨著這個故事流傳後世。

有了老黃牛偷吃莊稼的前車之鑑，東來可不敢再馬虎了。他坐在河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黃牛吃草。老黃牛性情溫順，舌頭一伸，一卷，一撮草已經被捲進了牛嘴裡，牛嘴稍微咀嚼幾下，便嚥了下去，將嫩草混著嫩草汁暫時存在胃裡，等待空閒時間再反芻。

東來看著老牛吃草，看出了悠閒，看出了韻律，還看出了……滋潤的水汽，東來摸摸額頭，狗屁的滋潤水汽，原來是下雨了！夏天雨急，當東來站起來的時候，毛毛雨變成了小雨，當東來跑向老黃牛的時候，小雨變成了中雨，當東來抓起老黃牛韁繩的時候，中雨變成了大雨。

東來放棄了，他已經全身溼透了，索性也不避什麼雨了。他一下脫下自己已經溼透的小褂子，看看，小褂子因穿了一個多月已經髒得不能要了！他望望被雨滴點綴著的清水河面，一不做二不休，跳下了河。大雨中泡在河裡洗衣服，這可是東來從未有過的嘗試。

東來洗完衣服，抬頭看看老黃牛，見老黃牛在大雨中仍然不動如山，不急不緩地在啃著河岸上的青草，他童心浮現，從河裡捧起一捧清水往老黃牛身上潑去，老黃牛受了東來這一潑，抬頭用憨厚的牛眼瞅瞅東來，見是小主人，也就不搭理他，繼續低頭吃自己的草。東來卻玩興大起，一下一下把水往老牛身上潑個不停……

第三部分：合久分

右扶風國的少部分人在洪災下倖存了下來，他們繁衍生息著。不知多少年過去了，終於，這個國度又恢復了往日的繁榮安定。當然，繁榮安定的日子也有少許波瀾，有一天，右扶風國孤山郡的人們忽然發現在自己的頭頂山經常能看到碩大無朋、展翼飛過的威猛巨鳥，郡守連忙把這個當做祥瑞上報給了老皇帝，老皇帝聞聽此報又驚又喜，忙乘著御輦來到孤山郡，準備觀此奇獸。這天，老皇帝和一眾大臣來到巨鳥經常出沒的地方，侍衛僕從們為皇帝大臣們搭起遮陽綵棚，準備瓜果酒食，一切準備妥當後，老皇帝和大臣們各就其位，或坐或站好，齊齊大眼瞪小眼看著天上，等待孤山郡祥瑞巨鳥的出現。

眾人祥瑞巨鳥沒等來，卻等來了另一個難得一見的奇觀——一根雄偉的山柱自天外飛來。

大臣們看著這飛來山柱，不自覺地和遠處群山裡的山柱相比較，發現這根天外山柱簡直就是遠處群山山柱橫著截斷的一般。可是眾人都知道，無人有這樣的偉力，真能截斷山柱。這飛來山柱來自天外，自然只有天威才有這樣的力量。老皇帝和眾大臣對山柱評頭品足，山柱明顯也對他們感興趣，直直朝著老皇帝和眾大臣飛來。老皇帝年老體衰，眾大臣多身體肥胖，除了少數幾個年輕的大臣跑得快僥倖逃脫，包括老皇帝在內的其他人竟全都被飛來山柱拍死在了綵棚下！

逃得更快的眾侍衛僕人和僥倖逃脫的少數大臣看著這個慘烈景象心都要跳出來了。侍衛僕人們的心繼續跳著，可是逃出生天的大臣們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老皇帝死了，無後，皇位當由誰繼承呢？

老皇帝被天外飛柱拍死，右扶風國因皇帝寶座再次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雨停了，天晴了，不但太陽出來了，連令人厭煩的小飛蟲也飛來河岸邊湊熱鬧了。一隻小飛蟲圍著老黃牛嗡嗡嗡，一邊飛一邊叫，令老黃牛煩躁不安。老黃牛甩起自己那根漂亮的牛尾，朝著飛蟲抽去，飛蟲靈活，一下躲過，啪！牛尾抽到老黃牛自己的背上，抽落了幾根牛毛，又無力地趴回到了屁股後頭。

從河裡洗完衣服、戲完水的東來已經回到了河灘上，他把衣服展開，在青草上晾著，手摟著膝蓋坐著，呆呆看著老黃牛，思緒早已神遊到了天外。此時這個右扶風國的放牛娃並不知道國家因老皇帝之死正處於風雨飄搖中，他僅僅是在回憶昨天在村子私塾外偷聽到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蝸角之爭》（注1）。

注1【蝸角之爭】: 出自《莊子》則陽篇，講述生活在蝸牛左右觸角上的兩個國家發生戰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