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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開始重讀《大秦帝國》，其中有一段是關於七大戰國的國家旗幟顏色和服飾主色的論述，基本依據是戰國時代陰陽學派的“五德終始論”，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又查閱了相關的一些資料，總結成文，供大家參考一下。

在說明這個問題之前，先有必要去介紹一下鄒衍，以及其提出的五行學說和五德終始說。

鄒衍，戰國時代齊國臨淄人，太史公司馬遷說鄒衍出生在孟子之後，據此推測應該是戰國晚期的人。

鄒衍

儒家講克己復禮，講仁義禮智信，但是各國君主不接受禮的制約。鄒衍是研究陰陽五行的，由自然界引申到社會變化、朝代更替中來，稱為“五德終始論”。這個理論認為，任何一個王朝和邦國，都有一種上天賦予的德性，這種德性用五行來表示，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種德性。同時這五種德性又是相生相剋、週而復始的迴圈運轉，正好又可以解釋歷代王朝的興衰更替。由於五德終始論和國運相聯絡，鄒衍以此來開導各諸侯國君，受到各國君主極高的禮遇。據《史記》記載，鄒衍不僅在齊國受到極大的尊重，到魏國，魏惠王遠接高迎，對他行賓主的禮節；到趙國，平原君側身陪行，親自為他拂拭席位；到燕國，燕昭王拿著掃帚清除道路為他做先導，並請求坐在弟子的座位上向他學習。

五種不同的德性，同時又分別對應五種不同的顏色，所以一個國家的德性就決定了這個國家必須崇尚的顏色，即國色。惟其如此，這個國家才能在上天的護佑下安穩順暢地執行。黃帝政權是土德，就崇尚黃色，旗幟服飾皆為土黃。夏王朝是木德，崇尚青色。殷商王朝為金德，其興起之時有白銀溢位大山的吉兆，是以崇尚白色。周王朝為火得，先祖得赤烏之符，自然便崇尚紅色。

上述說法的內容，在《呂氏春秋》中有詳細的記載，具體內容如下：

凡帝王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螾大螻。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於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 ，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鳥銜丹書集於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代火者必將水，天且先見水氣勝。水氣勝，故其色尚黑，其事則水。

——《呂氏春秋。應同》

這一記載據近代學者的考證，應屬於鄒衍的佚文，至少體現了鄒衍的學說精神。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根據鄒衍“水德代周而行”的論斷，以秦文公出獵獲黑龍作為水德興起的符瑞，進行了一系列符合水德要求的改革，崇尚黑色，以證明其政權的合法性，遂成為五德終始說的第一個實踐者。自秦漢直至宋遼金時代，五德終始說一直是歷代王朝闡釋其政權合法性的基本理論框架。

五德終始論

基於這一理論和當時七大戰國的實際情形，《大秦帝國》推演了戰國七雄各國的旗幟顏色和服飾主色，至於是否是歷史事實，我沒有找到史料記載，不太清楚，不過推演的結論還是相當有說服力的。關於其真實性還有一大疑點就是：書中在論述這一內容所處的時代是戰國中期，而鄒衍據推斷是戰國末期的人，也就是說書中在推演論述的時候，鄒衍實際上還沒有出生，也就沒有什麼“五德終始論”。

關於其歷史真實性，這裡姑且不論，我比較關注的是推演的過程很符合五德終始論，也非常符合當時七大戰國自身的實際情形，這個很有意思，下面是詳細的推演過程，按照各大戰國依次展開。

魏國

魏國從晉國而出，自認繼承了晉國正統，而晉國是王族諸侯，當然是周之火德，魏國便繼承火德，旗幟服飾皆尚紅色。

韓國

韓國也出於晉國，但為了表示自己有特立獨行的德性，便推演出木德，旗幟服飾皆為綠色。

趙國

趙國亦出於晉國，卻推演出更加特殊的“火德為主，木德為輔，木助火性，火德愈烈”的火木德，旗幟也就變成了七分紅色三分藍色。

齊國

齊國較為微妙，論發端的姜齊，並非周室的王族諸侯。且春秋中期以前的天下諸侯，尚沒有自立國命的僭越行為，所以姜齊仍然以天子德性為德性，旗幟服飾皆為紅色。即或稱霸天下的齊桓公，也是尊王的，自然也是紅色。但到了田齊時代，戰國爭雄，齊國既不能沒有自己的天賦德性，又不能從傳承意義上接受火德，因為畢竟是篡權的，於是新齊國推演出“火德為主，金德為輔，金煉於火，王器恆久”的火金德，旗幟服飾變成了紫色。

楚國

楚國由於是蠻夷自立而後被冊封，很長時間裡楚國是旗有五色而服飾皆雜，中原諸侯嘲笑楚國是“亂穿亂戴亂德性”。進入戰國，楚國便推演出“炎帝后裔，與黃帝同德”的土德，旗幟服飾變成了一色土黃。

燕國

燕國是最為特殊的，論本體，燕國是正宗的王族諸侯，承繼火德順理成章天下沒有非議。然燕國處幽燕六百年，對周王室不斷衰敗的歷史刻骨銘心，獨立之心萌生已久。燕國公族認為，先祖的火德已經衰敗，作為王族旁支後裔的燕國若承繼火德，這把火必然是熄滅，要興盛，須反其道而行之，於是推演出“燕臨北海，天賦水德”，確定了燕國的水德。燕國之水是煙波浩渺的藍色大海，於是燕國的旗幟服飾就選定了藍色。

秦國

對於秦國，早年秦文公外出打獵時，曾經捕獲過一條黑色的龍。而這正是五行之中水德的象徵。因此，秦國統治者認為自己是水德，崇尚水。而在五行中水德對應的標誌顏色是黑色。所以，從春秋戰國時的秦國開始一直到一統天下的秦帝國，都崇尚黑色。

總結

鄒衍提出的五行學說和五德終始論，試圖說明事物運動變化的普遍的規律。他認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同時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這是五行相生相剋的轉化形式，說明事物之間有著對立且轉化的關係。這是具有樸素唯物主義和辯證法的思想因素。他把歷史看成常變的，認為沒有萬世長存的王朝，這是合理的，但忽視了歷史變革的社會和經濟原因，將其歸於神秘的天意，並且是迴圈論，這就陷入了迷信的泥潭。

五行相生相剋

參考材料

《史記》

《漢書。藝文志》

《呂氏春秋》

《大秦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