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在做核酸檢測義工，總會看到或是坐在輪椅被人推過來的老人，或是拄著柺杖，小步子慢悠悠一步一挪的老人，還有被兒子背過來、扶過來的老人，有臥病在床讓子女來取自測盒的老人，當然，也有身體硬朗，口齒清晰的老人……

今天一口氣讀了一本小說《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關於老人與子女，有這麼一段讓我印象深刻的內容：

“劉大猛（兒子）看到老父親慢慢沉入浴缸，一個念頭從哪個腦海深處升騰而起，隨機再也按耐不住，他的手按在了劉囂張（父親）額頭上，慢慢加了力，任由老父親沉入浴缸。

劉囂張幾乎沒有咳嗽，沒有反抗，也沒有睜開眼睛，任由兒子把他按進水底。

浴缸裡升起的氣泡驚醒了劉大猛，他瘋了一樣將父親從浴缸裡撈起來。

直到父親從咳嗽聲中醒來，劉大猛跪在父親面前，不停地猛抽自己的耳光，嚎啕大哭。

劉囂張不明所以地看著地上大哭的兒子，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哭什麼，是不是又被學校的小流氓打了？我教你的‘滾地雷’你學會了沒有？

劉大猛哭得更厲害了。”

這是收錄在《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中的第一篇同名小故事《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

故事裡，老人們將身軀定義為“監獄”：“罹患阿爾茨海默症，從此靈魂被囚禁在自己日漸腐朽的身體裡，成為一個可憐的囚徒。”

又將兒子的家也定義為“監獄”。因為劉囂張經常在家闖禍，比如夜裡在屋子裡四處遊蕩，比如拆了兒子新買的轎車，比如剝開了家裡所有的桌布，再比如在孫子的飯裡放吃亂七八糟的藥品導致已成年的孫子在一週內連續失禁了60次……讓兒子本來婚姻幸福的一度正常不斷，讓兒子的生活苦不堪言，最後迫不得已，開始將老人關在房間裡。

老人好（四聲）酒好（四聲）吃，喜歡跟老友張小欠“一起玩”，兒子擔心父親酒後闖禍以及對身體不好都給限制了。慢慢地，兒子怒不可遏的“囚禁”，兒媳、孫子的“憎惡”，老人本就迷糊的雙眸中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而他的“痛苦”也被老友張小欠看在眼裡。在兒子和兒媳再一次為了給老人收拾爛攤子後發生爭吵期時，劉囂張對老友張小欠開了口：“弄死我。”

那也是張小欠在已經痴呆的老友的眼中第一次看到的一絲轉瞬即逝的光，也認出了，那是屬於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劉囂張的光。

於是，他想到了一個救出老友于水火之中的唯一方法，也是老友劉囂張最期待的：殺死劉囂張。

在嘗試各種失敗後，兩位老人偷偷跑到荷蘭申請安樂死。雖然沒有透過稽核，但老位老人最後還是一同安詳地掙脫“身體牢籠”，飛入雲中自由來去。

這個故事很壓抑，但句句戳心，裡面穿插的幾個小故事也不斷將這類家庭老人、子女的“傷疤”毫不保留地撕開給讀者品讀。就如同故事裡說過的一個現象：

兒子事無鉅細地照顧著罹患阿爾茨海默症的老父親，在外人看來只會不痛不癢地誇獎他孝順，可當老父親闖禍了，外人只會譴責為什麼不看好老人，索要賠償。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妻子近乎抓狂的暴怒，孩子不間斷的抱怨，老父親還不斷地闖禍，讓這個而立之年的壯漢最後哭成了孩子。

而在老人的眼裡呢？身體和家是“監獄”，寧願死亡、寧願流浪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越獄”。

多多少少帶有一些諷刺意味，但更多的是仁者見仁的回味和感悟。

當然，這只是《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這本小說集收錄的一篇故事，書中還有其餘14篇同樣有人深思，且風格各異的故事。涵蓋了直指人心的，關於親情、愛情、理想、生存、婚姻、中年危機、年老、死亡……看似荒誕晦澀，卻直指生活中隱藏在光明中的，灰暗的真相。

尤其是幾篇關於老人的故事讓我不斷深思，到底該如何與老人相處？還有，當那個老人是自己時，我想要怎麼樣就的活著？

比如在《人瑞》中的百歲老人老高。明明是令人羨慕的“期頤之年”卻一度被子孫後代以“活得夠久了，該把福氣讓給後代了，變相地逼著早日離世。卻諷刺地在老高讀懂後一心赴死與愛妻團聚時，子孫們因為市裡的“長壽老人”的活動又把老高如寶一般供在家裡。但其實，老高確是真心想要早日擺脫這“腐朽身體”，與愛妻一起隨心所欲地漂洋過海。

最後的老年生活至於老高就如書中的那句話：

“人一旦老到自認為沒有什麼用的年紀，對死就看得透了一些。”

“要是老到一定程度，會變成一個記憶容器，那些遙遠的美好記憶儲存在腐朽身體裡，世間再無備份。”

所以，在最後與老友們相聚後，他對做扎紙的老友最後一句話是：“別忘了我的風箏啊。”（風箏是老高曾與老友約定的，死後唯一想要老友為他扎的“禮物”。）

失去羈絆的風箏，向著雲端自由高飛，“不如歸去。”

這本書關於父母、子女的故事裡，還有一篇別樣的角度《爸爸媽媽縮小了》，隨著孩子的長大，爸爸媽媽在主人翁的眼裡慢慢縮小了，他曾一度因此恐慌慟哭不已，而父母卻一如既往地溫柔呵護。直到他變成了別人的丈夫、父親，爺爺，爸爸媽媽也越變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而他自己也迎來到了兒女因他在變小而痛哭的場景，很熟悉，也突然懂了父母當時的心情。

不由然地，我突然想到了那篇讓人又笑又哭的熱劇《你好，李煥英》，大多數的父母甘願把一生奉獻給子女，卻在老了以後因為不想給兒女造成負擔而選擇漸漸淡出孩子的生活。而做子女呢，也許年少輕狂，也許奔波生活而隨著年齡增長，與父母的相處越來越少，等到父母離世後幡然悔悟為何當初不再多陪陪父母。

就連我提到的《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中的三個故事，老人的渴望離世、父母的消失，和子女的痛哭又何嘗不是互相需求。

其實，在想到自己老年生活，我會經常的恐慌，阿爾茨海默氏症的襲來，讓器官衰竭，手腳不列索，頭腦不清……老年症是一定會出現的。想象一下，如果那一天我們會希望別人怎樣對待自己，也許就能明白今天，我們該如何了。

所以，你到了自己接下來該如何了嗎？雖然，我最想要做的，是給自己存足了棺材本，並藏好了。萬一如同《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的一篇故事中《極簡人間喜劇》中老父親的棺材本被兒子用假鈔調包了呢？

如何殺死我最好的朋友（豆瓣 ONE知乎超人氣作家 “金句大神”宋小君黑色幽默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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