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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永遠歸還不了的書

  • 由 小東帶你寫劇本 發表于 單機遊戲
  • 2023-01-25
簡介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還書的期限,我帶著這兩本書來到勝利街北路的拐角上,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圖書館已經全部搬走了,二樓和三樓租給了一家教育培訓機構,裝修工人們正在給牆面粉漆,樓道里幾個等著裝空調的師傅正在打電話跟老闆溝通空調排水

請讓我走吧的英文

“編別人的故事,寫自己的人生。”

大家好,我是編劇小東。

今天跟大家分享一個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故事,我的書桌抽屜裡有一本書,借的,我一直想把它還回去,只可惜以後再也還不了了……

2020

年我考研來到了北京,臨行的頭一天晚上,我還在為帶哪些東西,不帶哪些東西,做最後的取捨。平時並不覺得自己是個講究穿戴的人,一件外套在我這的生命週期少說也有四五年,不穿壞我是不會去添置第二件的。我就按四季各一套的數量攜帶,可行李箱還是擁擠的合不上蓋,我只好把春季的衣服取出來,畢竟北方秋冬兩季時間更長。

“這件羊毛衫你也不帶去嗎?”母親問道,“北京可比家冷。”

“我帶了羽絨服,凍不著的,您放心。”我一邊安撫著母親,一邊把一本《會計學原理》的書塞進行李箱。春季衣物騰挪出來的空間,實際上就是為它準備的。這本書足足跟了我6年,我不管走到哪都會把它帶上,生怕有一天一不小心會把它弄丟。這當然不是因為這本書是什麼名家手稿或稀世孤本之類,只因為它是我借來的,我時常想著什麼時候能將它物歸原主,然後向那個老大爺說一聲謝謝,可不成想這一等就是6年。

一本永遠歸還不了的書

距離我家不到200米,勝利街北路的拐角上,藏著一個圖書館,該館是市圖書館的一個分館,一樓是期刊雜誌,二樓是各類學科圖書,三樓是圖書館的資料室和辦公區,我的第一張借書證就是母親帶我來這辦的,當時借閱證的辦證視窗就設在三樓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初三之前,週末或寒暑假,我都會跑到這裡來看書,看的多是小說一類的閒書。對於每次考試成績的變化,母親顯然比我更加敏感。初中以前,母親對我說的最多的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多讀書少看電視。那時候只要我手裡拽本書看,她就特別開心。可一到初三,她的話鋒就完全變了,少看那些個沒用的,考試又不考,浪費時間。後來我唯一能夠在她面前正大光明看的課外書,就是各類英文版的名著。再後來,母親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什麼叫不浪費時間?她一連給我報了5個補習班,除了語文之外,其他4門課全安排上了。

效果十分顯著,此後我去圖書館的頻率從原先的每週一兩次直降到一年都難得進去一次。這樣的學習生活狀態直到我讀大學才有所改觀。本科我學的是經濟學,大一暑假快結束時,我突然發現放假前從學校不辭辛勞揹回來的專業書,竟一本都翻開過,可能是出於羞愧或是良心的譴責,我開啟記事本,翻到嶄新的一頁,寫下了自己的痛定思痛以及往後一定要珍惜時間等諸如此類的表態陳詞。寫完後我頓覺自己輕鬆了不少,我像窺視他人的隱私一般,興奮地向前翻看著我一路以來記錄的點滴瑣碎。上學期會計課上老師向我們推薦的一本美國約翰·懷爾德教授編寫的《會計學原理》,闖進了我的視野。我曾多次在心裡對自己說抽空一定要借來看看,可始終沒有付諸行動。我立即合上記事本,蹭著剛剛自我批評的餘熱還未散去,出門徑直朝勝利街北路拐角上的圖書館走去。

沒想到短短三年的時間,圖書館縮減得只剩下一間閱覽室。一樓租給了一家足療店,穿過足療店的前廳,側身擠過美甲、文身、手機貼膜、車載嗨碟等一溜攤位後,終於在過道盡頭的樓梯口看到一個用紅色筆刷手寫的“圖書館請上二樓”的指示牌,若不是我原本就知道圖書室在二樓,這塊淹沒於眾多LED廣告牌下面的陳年舊板,幾乎不會被人發現。

一本永遠歸還不了的書

圖書室裡的桌椅還和十年一樣,沒有更換過,只是數量少了許多。圖書室裡一半以上的書架是空的,我在僅剩的三排有書的書架前,不抱任何希望地瀏覽著,雖然書不多,但圖書室依舊嚴格按照文學、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幾個大類陳列著書籍。更令我沒想到的是,在第三排書架的右下方,我竟然找到了那本《會計學原理》。

我取下這本書,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驚奇的發現,這裡桌椅都擦拭的油光鄭亮,一塵不染。那天從我進來到最後離開,整個圖書室裡再沒見到過第二個讀者,只有一位老大爺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提著拖把走了進來,隨後便弓起身子開始拖地,經過我的座位時,他會輕輕向我示意抬一抬腳,確保我的桌椅下面打掃乾淨後,他會略帶歉意地跟我說:“好了,好了。”

拖完地,老人便出去了。我又取下一本《契訶夫戲劇全集》,一人坐在閱覽室裡看起來,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中午12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餓了的原因,鼻子反倒變得特別靈,走到閱覽室門口,一股蒜薹炒肉的香氣撲面而來。我打算把這兩本書借回家繼續看,可一直不見圖書管理員的身影。我尋著蒜薹肉絲的香味往樓上走,嘴裡一邊喊著:“管理員在嗎?”

只見剛剛拖地的老大爺,探出半張臉來看了我一眼,隨即又縮了回去。“來了,稍等會兒啊。”接著就一陣鍋內的翻炒聲。

“來了,來了”伴隨著最後幾聲鍋鏟撞擊鍋底的聲,老大爺一邊掀起胸前的圍裙揩手,一邊走下樓來。

閱覽室入口處的一臺老式磚頭電腦,承擔著整個圖書館的借閱任然。老大爺艱難的盯著螢幕,目光費勁地追蹤著滑鼠的移動。電腦旁放置著一個條形感應器,圖書上的條形碼對準感應器發出的紅光,便會聽見“嘟”的一聲,表明出庫成功。我借的《契訶夫戲劇全集》出庫很順利,但輪到《會計學原理》時,遲遲聽不到聲響。老大爺調整了幾次圖書條形碼和感應器紅光的角度,都沒有反應。

“電腦卡住了,我關了重來一次。”老大爺直接按下了主機的電源鍵。等待電腦重啟的這段間隙,老大爺告訴我,這裡很快要併到總館去了。他不是圖書館的正式員工,只因為來這裡看書的人少,總館考慮到整體效益,不願意再額外增添人工成本,於是老大爺一人身兼數職,圖書分類,衛生打掃和夜間值班,老大爺倒也挺樂意,每天的工作量其實也不大,最主要的是圖書館在三樓專門騰出一間房來給老大爺免費居住。就這樣老大爺在上面一住就是6年。我本想接著問問老人兒女的情況,正要問時,電腦螢幕亮了。

“來再試試。”老人再次把書放到感應燈下,仍舊沒反應。老人此時有些著急,用手拍了拍磚頭般的顯示器,不料電腦徹底黑屏,等再次亮起時畫面已然全無,只剩下一片藍。

老大爺有些犯難了,看來這本《會計學原理》跟我無緣,今天是借不走了。我正準備把它還回去時,老大爺從電腦桌一側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缺了一個角的泛黃登記簿來。“什麼書,你就把它登在這吧,到時候記得來還就行。”我認真地在登記簿上填寫好自己的姓名、借閱時間、書名、編號還有圖書借閱證的號碼。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科技的進步的確讓我們的生活越來越便利,但不一定總是靠譜。

一本永遠歸還不了的書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還書的期限,我帶著這兩本書來到勝利街北路的拐角上,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圖書館已經全部搬走了,二樓和三樓租給了一家教育培訓機構,裝修工人們正在給牆面粉漆,樓道里幾個等著裝空調的師傅正在打電話跟老闆溝通空調排水的朝向問題。

我趕緊來到三樓,希望能找到上次借書給我的那位老大爺,結果卻令我失望至極,老大爺住了6年的那間房,現在改成了招生諮詢辦公室。我仔細搜尋著老人可能遺落的蛛絲馬跡,結果一無所獲。我雙手撐在過道的欄杆上,望向街對面,停在街邊一輛拖貨的麵包車引起了我注意,幾個工人正在往車箱裡推放廢棄的桌椅,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圖書館的桌椅。我趕緊衝到一樓,找到司機,向他打聽這些桌椅的去向。司機告訴我,這些桌椅是要送去集中銷燬的,前幾天他們還來拖過一些書,書沒銷燬,拉去總館了。我問他前幾天來拖書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一個老大爺,他眯起眼吸了口煙,使勁想了一會兒,然後朝我搖了搖頭。“你還是去總館那邊問問吧,我們的活也是那邊指派。”

“這邊物資清點的負責人,您知道是誰嗎?”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李經理,他今天沒來。”

“您能把他的聯絡告訴我麼?”

“你找他幹嘛?”司機師傅立馬變得警覺起來。

“我在這借了兩本書,現在期限到了得還回去。”

司機師傅聽我這麼說,語氣才又緩和回來。“那你還是去總館吧,他就在那邊上班。”

我立即打了量車,來到了總館。

總館是一座新建的地標性建築,佔地100。5畝,地上8層,地下2層,總建築面積10。3萬平方米。我來到諮詢臺,這兒的工作人員十分熱情,“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我來還書。”

“還書在負一層,乘左側電梯。”工作人員制式的微笑和手勢,讓我感覺像在機場大廳。

來到負一樓的還書視窗,我拿出《契訶夫戲劇全集》,遞進去,戴著白色橡膠手套的工作人員接過書,動作嫻熟地在感應器上一番操作,只聽見“嘟”的一聲,歸還成功。

“還有嗎?”

我遲疑了一兩秒,此時身後等著還書的人已排了四五個。我一咬牙,扭頭離開了。我很清楚《會計學原理》這本書電腦系統裡沒有出庫記錄,它是老大爺給我開的後門,才讓我借出來的。要是找不到老大爺和那天的登記簿來為我作證,我手裡的這本《會計學原理》跟偷出來的沒有分別。

我再次來到一樓諮詢臺。還是剛剛那個工作人員接待的我。

“請問勝利街北路分館的負責人是誰?可以幫我查詢一下嗎?”

“您找他有什麼事麼?”工作人員一邊在敲擊著鍵盤,一邊詢問到。

“我——我找他借了本書,現在想還給他。”

“查到了,李經理,這是他的聯絡方式。”

我掏出手機趕緊給他打了過去。電話那頭顯示使用者正在通話中。我只好先行結束通話,坐在大廳一側的環形沙發上焦急等待。10分鐘後,我再次撥通了這個號碼。

“喂,您好,是李經理吧。”

“嗯,我是,您哪位?”

“我是圖書館的一名讀者,之前在勝利街北路分館借過一本書,現在想還回去。”

“你直接去總館還就行了,勝利街那邊的分館已經拆除了。”

“哦——我想問一下,之前分館那邊裡負責日常維護的老大爺,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老大爺?”

“對,之前他一直負責那邊的圖書整理和借閱工作。”我趕緊補充到,試圖能喚醒對方的記憶。

“他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此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我連老大爺叫什麼都還不知道。

對方見我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於是敷衍了幾句後,便掛了。

“行行,我到時候幫你問問,沒別的事,我先掛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接到李經理打來的電話。但我的還書之路仍在繼續,大學畢業後我選擇了參軍入伍,現在是一名基層警官。每次回家探親,我都會去總館那邊詢問一下老大爺的下落,可最近這幾年每當我向她們問起勝利街分館的事情時,負責人事的小姑娘總是一臉的驚訝和疑惑,彷彿在聽一個醉漢的杜撰。

2021

年的暑假,我再次踏上還書的征程。

總館負一層新建了一個介紹圖書館歷史變遷的展覽館,展廳按時間順序陳列著許多古代、近現代以及當代的珍貴歷史物件和老照片,有些歷史典故還採用了4D成像技術來加以呈現,讓人彷彿置身於時光隧道之中。我就這樣不知不覺穿梭到了當代展區。新中國成立後,本市第一個公共圖書館竟然建在江邊,現在那裡聳立著一片江景房。順著牆上的老照片一點點走到當下,我一眼就認出了當年勝利街分館的照片,更令我大吃一驚的,是接下來的一幕。

我在一間實物展覽櫃裡,看見了那個缺了角的借閱登記簿。我的書終於可以還了,如果我能叫來工作人員幫我把展櫃開啟,然後把登記簿取出來,翻到我登記過的那一頁的話。我自己都覺得這是在痴人說夢。登記簿現在屬於展品,若干年後它將成為歷史文物被嚴格保護起來,隨著時光的流逝,它和我距離只會越來越遠,我越來越沒有觸碰它的資格。

一本永遠歸還不了的書

回去的路上,我心裡空落落的,像丟失了一個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夥計。走在街上只要有老大爺從我身邊經過,我總會下意識多看幾眼,有一次在地鐵站臺上,我突然看見前方排隊候車的人中有一個人和老大爺的背影極像,我興奮地趕緊躥上前去和他打招呼,結果發現不是,類似的尷尬還發生過二三回。我也試圖用網際網路、大資料搜尋引擎來尋找老大爺,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所有的資訊僅以影象方式存在於我的腦海之中,所以我也只能用最傳統的方式來尋找他,一個個遇見,然後再一個個排除掉。

大家有過相同的經歷嗎?不一定是一本書,也可以是一個人,一個你只能在心裡喜歡,卻不能告訴他的人。

如果有,你可以把你的經歷分享給小東,小東願意傾聽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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