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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七律第一,大家都以為是黃鶴樓或登高,真正的第一卻鮮為人知
- 2021-09-05
海燕雙棲玳瑁梁什麼意思
七律第一——沈佺期詩《獨不見》賞析,兼談“閨怨”詩
七言律詩,就是指七言八句而又合乎律詩規範的詩歌,簡稱七律,是律詩的一種,屬於近體詩範疇,在字句、押韻、平仄、對仗各方面都有嚴格規定,以其格律嚴密得名。
七律萌芽於南朝齊梁時沈約等講究聲律、對偶的新體詩;發展定型於初唐沈佺期、宋之問、杜審言、李嶠等成篇;在盛唐王維、李頎、岑參、賈至諸人的刻意錘鍊下體制達到純熟——雖然崔顥、李白仍有駢散交雜、半古半律之作,李白、王維、高適的七律多有失對、失粘、重字之誤;至杜甫達到了足與古詩、絕句並立相峙的高度,杜甫的七律開啟新的藝術天地,全面開闢了律詩的境界,時事政論、身世懷抱、風土人情、文物古蹟,一概熔鑄於精嚴的格律之中;晚唐溫庭筠、李商隱、杜牧等幾位七律聖手不僅修整了律詩的形體,而且改造了律詩的氣質,把律詩藝術推進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誠如明代胡應麟在《詩藪》內編卷五中總結的唐代七言律詩的發展歷程:“唐七言律自杜審言、沈佺期首創工密。至崔顥、李白時出古,一變也。高、岑、王、李,風格大備,又一變也。杜陵雄深浩蕩,超忽縱橫,又一變也。”
唐代七律名篇佳作數不勝數,歷代文學評論者卻總想從中挑出個“第一”來。如南宋詩論家嚴羽《滄浪詩話》雲:“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顥《黃鶴樓》為第一。”《黃鶴樓》全詩雖不協律,但音節嘹亮而不拗口,信手而就,一氣呵成;情景交融,意境深遠。相傳詩仙李白曾為此詩斂手擱筆。
而明代胡應麟則認為“老杜‘風急天高’自當為古今七律第一,不必為唐人七言律第一也。”(《詩藪》)他認為杜甫的《登高》不僅僅是唐朝七律第一,而是古今七律第一。
明朝才子楊慎在《升庵詩話》中說:“宋嚴滄浪取崔顥《黃鶴樓》詩為唐人七言律第一,近日何仲默、薛君採取沈佺期‘盧家少婦鬱金堂’一首為第一。”
自古文無第一,要選出個七律“第一”著實不易,因為個人喜好不同,鑑賞角度不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說哪一首好都有理可據,有證可循。相比崔顥的《黃鶴樓》和杜甫的《登高》,沈佺期的“盧家少婦鬱金堂”不夠為人熟知,但說它是七律第一,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因為這首《獨不見》是七律的奠基之作,而它的作者在詩壇的地位更是不容小覷。
沈佺期,字雲卿,相州內黃(今屬河南)人。上元(唐高宗年號,674—676)進士,官至太子少詹事。沈佺期與宋之問齊名,號稱“沈宋”,二人繼承了南朝以來格律詩的創作經驗,將業已成熟的格律詩的形式,透過自己的創作實踐予以定型化,使此後的詩人創作格律詩有了可以遵循的範本。宋以五律擅長,而沈則以七律當行。在沈的七律中,尤以《獨不見》為最有名。
獨不見
唐·沈佺期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
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獨不見》被蘅塘退士收錄在《唐詩三百》的樂府詩篇中。
獨不見,是樂府舊題,屬《雜曲歌辭》,《樂府解題》中雲:“獨不見,傷思而不見也。”
這首詩還叫做“古意”;另有一標題作“古意呈喬補闕知之”,又作“古意呈補闕喬知之”,疑為副題。喬補闕,即以文詞知名的喬知之,萬歲通天(武則天年號,公元696—697年)年間任右補闕,此詩當作於這段時間。
《獨不見》是樂府題,但卻用七律的形式寫成,是初唐第一首標準的七言律詩。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的意思是盧家年輕的婦人居住在用鬱金香浸灑和泥塗壁的華美的樓堂之內,海燕成雙結對地飛來,築巢棲息在雕飾著精緻美麗的玳瑁圖案的屋樑之上。首聯交代了少婦的生活環境,豪華裝飾的高房大屋顯示了生活條件的優越,卻也烘托了少婦形單影隻、孤身一人的悲涼心情。樑上燕子雙飛雙棲,梁下婦人獨守空房,傷感的畫面在對比中勾勒得無比清晰。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是說九月,寒風陣陣,伴隨著外面急促的搗衣聲樹葉紛紛落下,丈夫戍守遼陽已經十個春秋,仍然沒有歸期,只剩下苦澀的回憶。寒砧催葉落,無疑比首聯的景色更能渲染氣氛的悲涼。“十年”無論是實還是虛,都是一個很久的時間,彰顯了婦人度日如年的思念之苦。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透過家書不通展現了婦人肝腸寸斷的悽苦:丈夫征戰在白狼河北的遼陽地區,婦人幽居在長安城南的家中,傳達訊息的家書早因戰火阻斷,杳無音信真的讓人牽腸掛肚,等待的心情更為迫切,夜不能寐,秋天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漫長。
“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尾聯寫滿婦人的哀嘆:我是在為哪一位思而不得見的人滿含哀愁啊,又是誰故意讓那明月的清輝灑落在幃帳之上?本詩中的每一處景物的描寫都在渲染心境的悲涼,前三聯是,最後一聯更是。照在床幃上的月光增添了月下懷人的苦楚和惆悵,凸顯了無人傾述的孤獨和哀怨,為整篇詩文加了一份心緒上的沉重。
《獨不見》是一首抒寫閨怨的詩。
“閨怨”作為一個話題,在中國文學史上真的是歷史悠久,如中國古代詩歌開端,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就有一首把思婦怨情抒寫得十分精彩的詩,就是《衛風》中的伯兮。
伯兮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晉代張協的
雜詩
秋夜涼風起,清氣蕩暄濁。
蜻蛚吟階下,飛蛾拂明燭。
君子從遠役,佳人守煢獨。
離居幾何時,鑽燧忽改木。
房櫳無行跡,庭草萋以綠。
青苔依空牆,蜘蛛網四屋。
感物多所懷,沉憂結心曲。
抒寫的是思婦懷遠之情。
南朝蕭衍的
襄陽蹋銅蹄歌
其一
陌頭徵人去,閨中女下機。含情不能言,送別沾羅衣。
其二
草樹非一香,花葉百種色。寄語故情人,知我心相憶。
其三
龍馬紫金鞍,翠毦白玉羈。照耀雙闕下,知是襄陽兒。
描寫的是常年征戰帶給男女的相思離別之苦。
南朝齊梁間詩人虞羲的詩
自君之出矣,楊柳正依依。君去無訊息,唯見黃鶴飛。
關山多險阻,士馬少光輝。流年無止極,君去何時歸。
以及徐陵、蕭淳、陳叔寶、江總等人的《長相思》都是比較早的閨怨詩。
“閨怨”是一個籠統的分類,具體內容因丈夫的身份與行事之異而有所不同。
有的因丈夫遊宦而怨,如
王昌齡的《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有的因丈夫外出經商長久不歸而怨,如
李益的《江南曲》
:“
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
”
有的則因誤嫁“蕩子”(遊子)而怨,
如漢代古詩《古詩十九首》
中的:“
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
”
除此之外,便是因丈夫征戰,戍守邊塞,長久不歸而生的怨情,如沈佺期的《獨不見》。
這樣與邊塞題材相關的閨怨詩,一頭是思婦,另一頭則連著征夫。如果擴充套件視野來看邊塞詩,這種有關征夫、思婦的閨怨詩,實際上是邊塞詩的外圍作品,或者不妨稱之為“準邊塞詩”。有的由於有較多與戰爭相關的筆墨,更不妨直接作邊塞詩看待。
再如
沈佺期的《雜詩·其三》“ 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可憐閨裡月,長在漢家營。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
首尾都寫戰爭,中間兩聯又都是一句思婦,一句征夫。全詩取思婦的視角,抒思婦的怨離傷別之情,因而說這是一首“閨怨”詩,完全沒有問題。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首寫得相當精彩的邊塞詩呢?
與此相類似的是
唐代女詩人陳玉蘭的一首七絕《寄外征衣》“夫戍邊關妾在吳,西風吹妾妾憂夫。一行書信千行淚, 寒到君邊衣到無?”
不得不說的是,沈佺期的《獨不見》是唐人有關征夫思婦的“閨怨”詩中寫得既早又表現得又十分成功的一篇,是同類題材中具有代表性的詩作。詩篇以高華的氣象,怨而不怒的感情,委婉含蓄的手法,典雅言辭,情景交融的方式,將上流社會的閨中少婦對長期遠戍邊疆的丈夫的思念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動人心絃,清晰地反映出邊塞戰爭給民眾帶來的痛苦和不幸。
更為重要的是,這首詩從形式上已經是完整的七律作品,對七律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無論從形式還是藝術上看,《獨不見》都是一篇承前啟後的優秀詩作,受到後世的廣泛重視,並被贊為七律第一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