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期抱著阿金的手稍微收緊了一些，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二三嘆了一口氣。

其實這個結果早在秦唐讓他把馮錚弄出來的時候他就想到了。

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馮錚怎麼可能再讓她和秦唐在一起？

但是如今他們兩個人已經復婚，這樣的事情必然是瞞不住的。

這件事情發展如何，其實要看他們兩個人的造化了。

“不如安排馮總和他見一面？有些話他們當面聊一聊，可能會好一些。”二三給馮子期提建議。

讓馮錚和秦唐見面？馮子期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她放棄了。

不可能的。

他們兩個人如果見面，一定會鬧不愉快。

除非……秦唐是去給他道歉，這樣說不定還能有些迴旋的餘地。

現在馮錚已經明確表示了，如果她決定和秦唐在一起的話，就不要再來見他。

這樣兩難的境地，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做選擇。

“馮小姐，你也別太難過，跟他商量一下，總有辦法的。”

二三一路上都在安慰馮子期。

馮子期被二三的態度感動到了，紅著眼睛和他說了一聲“謝謝”。

**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保姆阿姨做的晚飯很清淡，紀年隨便吃了一些，之後就端著粥和饅頭上樓照顧秦唐吃飯了。

下午馮子期走的時候專門拜託過她，她還記得。

紀年上樓進入房間之後，秦唐竟然還在工作。

就算按照上下班的時間來算，現在也該下班了。

他是真的敬業，工作起來完全不要命的那種。

紀年端著托盤走進房間，將手裡的托盤放到桌子上。

“吃飯了。”她出聲提醒秦唐。

秦唐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低頭看著檔案。

紀年有些無奈，又說了一遍：“吃飯。”

秦唐還是不說話。

紀年：“你這是想讓我餵你嗎？”

聽到這一句，秦唐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檔案。

他抬眼掃了一眼紀年，淡淡地說：“不用。”

紀年有點兒沒脾氣，只能催促他：“那你趕緊吃飯。”

秦唐端起粥來，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紀年坐在旁邊，看著他喝粥的樣子，終於放心了一些。

房間裡氣氛有些沉悶，於是紀年主動找話題和他聊。

“你現在這麼拼命工作，身體吃得消？”

秦唐停頓了一下：“身體吃不消就可以不工作？”

紀年：“……你好歹也是個老闆，交給別人做唄。”

他手下那麼多人，難不成都是吃素的？

秦唐諷刺地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你知道因為我受傷，公司多少人想趁機篡位麼？”秦唐臉上沒什麼表情，“那群人以為我腿殘廢的同時腦子也廢了。”

紀年：“……”

好吧，這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懂。

不過，聽秦唐這麼一說，她突然覺得，秦唐這些年好像還過得聽不容易的。

公司裡……應該不少人等著他倒臺吧。

所以他才一直都這麼拼。

**

阿金中午沒睡覺，下午又跟著馮子期出去了一趟，回來的路上就睡著了。

到家之後，馮子期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帶阿金回臥室的床上。

安頓好阿金之後，她才來到秦唐的房間。

進去的時候，紀年也在。

紀年側目，看到馮子期回來之後，馬上露出了笑容。

“孩子呢？”都是當媽的人，關注點自然而然就到了孩子身上。

馮子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金睡著了。”

紀年露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接著，她又看了一眼秦唐，非常識趣地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那你們聊？我去我房間歇會兒。”

馮子期“嗯”了一聲，“謝謝你。”

紀年擺了擺手，笑著離開了。

走的時候，她還帶走了托盤和碗筷。

馮子期一直都站在秦唐面前不動，聽到關門的聲音響起之後，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

秦唐看到她這樣子，基本上已經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今天馮錚出獄，下午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和馮錚見過面了。

秦唐看到她這樣子，低笑了一聲：“哭什麼？”

聽到他的聲音，馮子期更加難受了，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她蹲下來，頭貼在他的大腿上，無聲地流淚。

她很少會有這樣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裡，她就算哭了，也只會偷偷抹淚，而不是這樣明顯地將自己的情緒展露出來。

秦唐的身體略微有些僵硬。

他知道，她應該是到了情緒爆發的臨界點。

事情大概和他想的差不多。

“爸爸他……他不要我了。”馮子期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

她一說，秦唐就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了。

馮錚的個性秦唐也算了解，怎麼說都是商場上混了那麼久的人，該有的心眼還是有的。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太寵著馮子期，後來的事兒也不會發生。

他不僅拿走了他手裡的股份，還間接害他入獄這麼長時間。

發生了這麼多事兒，馮錚肯定不會同意馮子期和他在一起。

秦唐抬起手來摸上馮子期的頭髮，喉嚨間溢位來一聲笑。

他想盡可能笑得輕鬆一些，但是最後的反應卻出賣了他真實的想法。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樣的反應，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荒唐。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為了一件事情這樣擔心過。

就像之前說的一樣，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胸有成竹的。

可是這些自信，在如今的她面前，完全不復存在。

馮子期現在腦子很亂。聽過秦唐的問題之後，她輕輕搖了搖頭。

對於這件事情，對於這道單選題，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選擇。

一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一邊是她愛的男人——

最殘忍是這兩者無法共存。

秦唐明白她內心的糾結。

她幼年喪母，從小到大身邊就只有一個馮錚。

馮錚對她也是真的寵，說一不二的那種。

如果沒有馮錚的保護，她也不會有這樣透明純淨的性格。

他們父女兩個人感情好，他見識過。

說實話，和馮錚比，他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你和他說了什麼？”秦唐從手邊抽了一張紙，給馮子期擦了擦眼淚，“別哭了，哭不能解決問題。”

聽完秦唐這句話以後，馮子期稍微平靜了一些。

她抬起手來，和秦唐說了下午的事情。

“爸爸說……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的話，以後都不要再去找他了。”

秦唐嘴唇掀動，聽不出什麼情緒：“嗯，選擇權在你。”

他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這樣的心理建設，之前已經做好了。

他逼著她做了太多次選擇，所以這一次，直接把選擇權交到她手上。

他後半生確實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了，這樣捆她在身邊，對她也是不公平的。

這絕對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無私的一次決定。

“秦唐……”聽到秦唐這麼說，馮子期又開始哽咽。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你不要我了，對吧？”

“蠢。”秦唐捂住她的眼睛，“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我只是說，把選擇權交到你手上。”

“那是你爸，是跟你血脈相連的人。”

末了，秦唐又補充了一句提醒她。

他這麼一說，馮子期又開始難過了。

這個選擇對她來說真的太過艱難，也太過殘忍。

恐怕，考慮一年半載都找不到答案。

“可是我誰都不想失去。”

沉默良久，馮子期終於對秦唐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秦唐，你去和爸爸道歉好不好？他肯定會原諒你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的……”

道歉？秦唐繃緊了下顎。

這輩子，除了馮子期之外，他沒和任何人道過歉。

“嗯，可以。”思索片刻，他還是答應了。

這絕對稱得上是他人生中最反常的幾個選擇。

但是，為了馮子期，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的猶豫，已經說明了她對他是捨不得的。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努力爭取一把？

當然，馮子期也沒有想到秦唐會這麼快答應。

她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這樣的表情，把秦唐逗笑了。

他抬起一隻手來，摸了摸她的臉：“怎麼，不信我？”

馮子期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答應。”

他這麼愛面子，要他道歉，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因為你蠢。”秦唐又恢復了平日的樣子。

雖然他有些兇，但是馮子期這次完全沒怕他。

她張開手臂，主動抱住秦唐，頭靠在他大腿上，輕輕地蹭著。

“謝謝你，我知道要你做出這種決定很不容易的……不管結果怎麼樣，都謝謝你。”

他生性驕傲，能為她退讓到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

“然後呢？”秦唐低頭看著她，聲音已經染上了幾分沙啞。

馮子期這樣不知死活地蹭著他的大腿，根本就是在玩火。

“你的感謝就只是說說而已？”

“你……”

馮子期感受到了他的變化，驚得瞪大了眼睛。

原本煽情的氣氛，瞬間沒了。

周圍的空氣中多了幾分曖昧。

“這次還要用這裡？嗯？”秦唐低笑著，手指擦過她的嘴唇。

一個動作，意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