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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人俗事》第十一章

簡介”聽了胡老漢的話,胡小偉說:“我們家過事情情,飛表哥不是從來都沒隨過禮,為什麼您還要去給他送

喝了蛇湯排溼腰會疼嗎

胡媽媽的生病去世,把一個本就沒有擺脫貧窮的家庭,帶入了更貧窮的深淵。

有閒人論斷:胡老漢家沒了胡媽媽,就像木桶沒了箍,這個家肯定要散掉。

胡老漢不想叫閒人看笑話,硬是在悲傷之中,強打起精神,賒種子、賒肥料,借耕牛,和胡大哥忙起了春耕。

胡小哥仍跟他師傅,到處去做木匠活學手藝。

胡小偉回到了學校去上課。

自胡媽媽去世,胡老漢家欠了幾千塊錢外債以後,蘭花姐的父母,就不同意蘭花姐和胡大哥來往了。

可蘭花姐和胡大哥有了感情,蘭花姐不顧她父母的反對,繼續和胡大哥交往。

蘭花姐時常來胡大哥家,幫忙做家務、幹農活,一來就住好些天。她早起晚睡、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完全像個已經嫁進來的媳婦。

前些日子因喪母又家欠外債,比較頹喪的胡大哥,因為得到蘭花姐的關心和體貼,又對生活充滿了信心。他每天忙得都不知道疲倦。

胡老漢看在眼裡,感到很欣慰。

胡小偉也體會到了什麼叫長嫂如母。

胡小偉穿的吃的,上學要帶的,蘭花姐都像胡媽媽以前那樣,給他準備得好好的。

如果就這樣下去,再沒有什麼變故,胡老漢家最多兩三年,就會還清欠債,日子會慢慢好過起來。

可是,不如意的事情,它又發生了。

這天午後,蘭花姐的母親來到了胡老漢家。她來勸蘭花姐,讓蘭花姐回家去。

蘭花姐鐵了心不回去。

蘭花姐的母親氣得口不擇言,說:“傻閨女,你看他們家,窮的就剩下三間破屋,還欠了一屁股爛債,老的入土半截,小的又還在讀什麼雞巴書,你這是在走苦路啊!你跟我回去,你舅媽在鄰村,給你講好了一門親事。人家說,過門就封一千二百塊的彩禮,穿的戴的,隨便你挑……”

蘭花姐任憑她母親怎麼說,就是不回去。蘭花姐的母親無計可施,最後使出了殺手鐧。她掏出一小瓶提前準備好的假農藥,當場就要喝。

胡大哥嚇壞了,趕忙給奪了過來。

蘭花姐的母親又要去找繩子上吊……。

蘭花姐嚇哭了,知道今天不回去,是不行了。只好含淚先答應,慢慢再做計較。

可惜蘭花姐的母親,沒給她做計較的時間。蘭花姐回去沒幾天,蘭花姐的母親還是用上吊,喝農藥這兩招,逼她嫁給了她們鄰村,一個比較有錢的二桿子。

蘭花姐出嫁之前,胡大哥去找過她兩次。可都被蘭花姐那邊的族人攆了回來,連面都沒見上。

正好,村裡的吳有本和陳老四他們,前幾天聯絡好了地方,要出門去打工。

心灰意冷的胡大哥,借了點路費,和吳有本他們,出遠門打工去了。

胡大哥一走,胡老漢每天更忙得腳不沾地。

地裡要點種育苗、翻地栽秧、薅草追肥。家裡要洗衣做飯、掃院備柴、餵豬挑水……。

胡老漢只恨分身乏術。

《俗人俗事》第十一章

半年多過去了,胡媽媽墳上的花圈,以被雨水淋掉了顏色。

胡小偉偶爾從胡媽媽的墳前走過,也沒先前那麼悲傷了。

有時候,胡小偉會在墳邊呆一會兒。向胡媽媽訴說一些他近期的煩心事。

已經放了暑假,胡小偉卻不能像往年那樣,無憂無慮的去河裡游泳摸蝦了。

家裡和地裡的事,讓胡老漢忙得焦頭爛額。

看著越來越消瘦的父親,胡小偉只好藏起少年愛玩的天性,每天幫著家裡乾點活。

昨天,胡小偉跟著胡老漢,挑了一天的大糞,給紅苕秧施肥。

胡小偉回到家,渾身的糞臭味都沒完全洗淨,就倒在了床上。手裡的閒書還沒看幾頁,便疲勞的進入了夢鄉。

圓月還懸西天,東窗剛剛微明,胡老漢又輕聲地喚胡小偉起床了:“小偉,小偉,快起來,趁著早上涼快,你去把豆苗田裡的草鋤了。”

胡小偉夢酣未醒,胡老漢又喊了幾遍,胡小偉才迷迷糊糊的懶聲回答:“嗯。”

胡老漢叫醒了胡小偉,忙著又出去了。

早起的胡老漢,以掃淨了地,挑滿了水,這時候忙著去給不久前買的小豬準備豬草。

胡小偉‘嗯’了一聲後,並沒有起來,迷迷糊糊的又進入了夢鄉。

胡老漢割豬草回來,進房見胡小偉還抱著枕頭在酣睡,不免有點起火了,大聲喊道:“小猴兒,你還不起來?是不是要我動棍棒?”

胡小偉正在夢裡笑著,被胡老漢大聲一喊,一驚,一骨碌就坐了起來。並委屈地說:“您看我這幾天,肩都磨紅了,您能不能讓我休息一天?”

胡老漢心有不忍,卻又無奈的柔聲些了說:“休息,我也想休息,我一天也累得腰痠背痛。誰叫你媽媽沒了,你大哥又打工去了。地裡的草不鋤,荒了莊稼,秋天那裡有收的?沒收的,家裡那裡有吃的?”

聽了胡老漢的話,胡小偉只好強打精神,穿衣起床。

胡小偉下了床來,一隻鞋不見了,估計是被大黃狗叼到什麼地方去了。反正是去下地幹活,胡小偉也不講究,赤著腳就出了房門。

在廚房裡,胡老漢對正在洗臉的胡小偉說:“上午你一個人去鋤草,我去黃泥塘街上看看,進點便宜的瓜果蔬菜,明天芭蕉鎮逢集好賣。不賺幾個錢,過幾天你梅表姐家擺滿月酒,和你飛表哥家擺搬家酒,就沒錢送人情。”

聽了胡老漢的話,胡小偉說:“我們家過事情情,飛表哥不是從來都沒隨過禮,為什麼您還要去給他送?”

胡老漢回答:“你飛表哥那天在街上碰到我,邀請我了。不去,以後碰見怎麼好意思?”

胡小偉對一向看重臉面的父親,無言以對。

胡小偉洗完了臉,扛起鋤頭就出要門。他想了一想,又返回房裡,把昨晚沒看完的閒書,偷偷藏在了腰間。他帶去鋤草時,歇氣的時候看。

胡小偉拿了書,才出門去了。

胡老漢在胡小偉身後說:“我要是回來的早,煮好了飯就來喊你。回來晚了,你餓了就自己回來煮。你喜歡吃油粑粑的,我給你買兩個回來。”

胡小偉聽到父親說要給自己買喜歡吃的油粑粑回來,心裡委實開心。不過胡小偉畢竟懂事些了,知道家裡入不敷出,忙回頭說:“您莫買,我又不小了,還饞零食啊!”

胡老漢欣慰地笑了,說:“那這樣,反正屋裡炒菜用的油不多了,我買點肥肉回來煉油,做你喜歡吃的油渣炒酸蘿蔔。”

胡小偉聽後,饞得直流哈喇子,開心地鋤草去了。

胡小偉去鋤草的豆苗地,要經過陳芳她們家門口。

胡小偉離老遠,就向陳芳家張望。

三間全木質結構的瓦房,單獨坐落在小山坡下。房後的山坡,開墾成了梯田,種的玉米,長勢喜人。房子右邊,是一直延伸出去的耕地,種著各種農作物。靠近房子的耕地,是栽有很多種類的菜園。房子左邊,是個斜坡,斜坡上建了吊腳樓,和正房連在一起。吊腳樓上,是陳芳的閨房。離吊腳樓上五十步遠,是豬圈和牛圈。豬圈和牛圈周圍,栽有枇杷、桔子、桃李、柿子和一架葡萄等一些果樹。正房前的場壩,鋪滿了平整的青石塊,用水泥勾了縫,既乾淨又美觀。沿場壩周圍,是花圃。千年矮和萬年青,修剪得很有型。指甲花和美人蕉,間隔著種滿。場壩前面的路邊,原來是一方稻田。在陳芳的軟磨硬泡下,陳有福才把稻田改造成了荷塘,現在荷花正開得嬌豔。

胡小偉快走到陳芳她們家門口,就放慢了腳步。他估計陳芳還沒起來,慢點走,可以延長經過陳芳家門口這段路的時間。這樣,說不定走到陳芳她們家門口,陳芳恰巧就起床了。

在還不怕害羞,單純的年紀時,胡小偉一天能往陳芳家跑七八回。現在長大了,心裡有了鬼,見到陳芳的爸媽心裡就緊張,胡小偉那敢去登門拜訪。

胡小偉再怎麼磨蹭,還是走過了陳芳家門前。

其實,陳芳這時候已經起床了,正臨窗在梳頭。只是她家新換的玻璃窗,只能從室內看到室外。

陳芳看著胡小偉磨磨蹭蹭地走。邁出去的腳,半天落不下地。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自己家的大門。

陳芳抿嘴只笑。

陳芳見胡小偉扛著把鋤頭,不用猜,就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

胡小偉家有一塊地在這邊,和陳芳家的一塊小茶園,還相隔不遠。

陳芳快速的梳洗好,然後和陳媽媽說:“媽,我採茶去了。”說完,背上揹簍就要出門。

陳媽媽在廚房準備做早飯,忙說:“夏茶都採完了,秋茶還沒長好,那裡有茶採。”

陳芳邊走邊說:“我去看看,有就採,沒有我就回來。”

陳媽媽囑咐說:“那你早點回來吃飯。”

“嗯!”陳芳邊走邊回答。

陳芳出了家門,從菜園裡抄近路,走到胡小偉前面去了。

看見陳芳突然出現在自己前面,胡小偉開心地笑了。他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走到山彎裡,陳芳在那裡等著。兩個人相視一笑,開心地邊走邊聊……。

不想,走到下一個山彎時,見姚萍嫂在路邊的地裡割豬草。

姚萍嫂看見胡小偉和陳芳,說說笑笑的一路慢慢走來,便開起了玩笑,逗胡小偉和陳芳,說:“你倆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去地裡做事也約在一起,我看你倆好的都分不開了,哈哈。”

陳芳不好意思,臉馬上就紅了。

正巧,桂花兩口子去地裡幹活,在前面走著。陳芳怕姚萍嫂還開玩笑,便撇下胡小偉,追了上去,和桂花她們一同走著。

胡小偉只好獨自懊惱地往自家地裡走去。

胡小偉來到自家的豆苗地裡,看見雜草都快長過豆苗了。

胡小偉趁著心情好,解開衣衫,像大人們幹活那樣,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揚起鋤頭就幹了起來。

一隻躲在草叢裡偷啃豆苗的野兔,嚇得落荒而逃。野兔胡小偉見多了,也懶得追,也追不上。胡小偉一門心思,認認真真的鋤草。他認為:陳芳在遠處看著,自己幹活要有個幹活的樣子……。

陳芳到她家茶園假裝看了看。

因為山彎裡還有其他幾家的人在幹活,陳芳不好意思再去找胡小偉,便有些失落地回家去了。

太陽越升越高,胡小偉越幹越餓。往家看,家的上空,還沒冒炊煙。

胡小偉猛然想起,附近的一片山林裡,有一棵野桃樹。這個時節,正是野桃子成熟的時候。胡小偉把鋤頭一放,就往那片山林去了。

胡小偉到了一看,那棵野桃樹上,結了不少野桃子。有些野桃子,熟的都裂開了口。

這棵野桃樹,生長的位置很隱蔽。胡小偉要不是頭年,滿山尋找一種治蛇毒的草藥,也發現不了它。

胡小偉爬上野桃樹,挑大的紅的,摘了往地下丟。估計摘的衣服兜不下了,才住了手。

胡小偉正欲下樹,又瞅見最高的一截樹枝上,有六七個最大最紅的沒摘到。

胡小偉探身又準備摘,可他一想:不如連枝折下來,回去時捎給陳芳。

胡小偉這樣一想,便小心翼翼地把那幾個桃子連枝折了。並把醜枝蟲葉打理了一下。

胡小偉脫了衣服,把丟在地上的桃子包好,開心地往樹林子下的小溪走去。

胡小偉來到小溪邊,洗乾淨了桃子,美美地吃了起來。桃子可以當飯吃,胡小偉吃撐了肚皮,才住了嘴。

胡小偉吃飽後,把給陳芳捎的那一枝桃子,在溪水裡過了一遍。提起來一看,桃樹葉閃著綠光,粉紅的桃子上,沾著亮晶晶的水珠,瞧著很順眼。

胡小偉拎著這串桃子,愉快的往地裡返去。卻不想,樂極生悲,胡小偉剛回到豆苗地裡,就被一蓬草藤一絆,摔了個嘴啃泥。精心準備要捎給陳芳的這串桃子,也摔了個七零八落,胡小偉懊惱極了。還好地上都是草,桃子沒有摔傷。胡小偉跑到隔壁小松家田裡,摘了幾片沒蟲眼,顏色最綠,形狀最完美的芋頭葉子,回來後把桃子撿起來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處陰涼地方。

胡小偉填飽了肚子,天氣又還沒到最熱的時候,胡小偉想再鋤幾行草,才回家去。可是,剛填飽了肚子,精神有點暖洋洋的,胡小偉決定歇一會兒再幹。便在一叢蓬鬆的雜草上躺了下來,並掏出閒書細看。

由於幹了一早上的活,身體確實疲乏了,胡小偉還沒看幾頁書,居然就睡著了。

要不是吳老漢砍柴回來經過,看見胡小偉躺在草叢上睡覺,說著夢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驚醒了胡小偉,胡小偉不曉得會睡多久?

胡小偉被吳老漢笑醒,忙爬了起來。

吳老漢還笑著,說:“你個小年輕,在地上睡覺,小心將來得風溼病。累了,就回家去睡。”

吳老漢說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唉!要是你媽媽不去世,你個學生娃娃,那裡要做大人的事。”

胡小偉對吳老漢的憐憫,有些感動,卻只能無可奈何地笑笑……。

吳老漢揹著柴,健步如飛地走了。胡小偉小睡了一下,精神大好,接著鋤起了草。

對胡小偉來說,這是一個辛苦的早晨,也是一個快樂的早晨。心情一好,胡小偉邊幹活,心中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了詩意。

胡小偉手裡揮動著鋤頭,腦中醞釀起了詩稿。

還別說,幾行地鋤完,胡小偉還真謅出了一首順口溜:

愉悅清晨

月懸西窗夢正酣,慈父敲門柔聲喊。

需趁清早天涼快,去把苗田草鋤完。

慈父語罷出門去,我自又入殘夢裡。

夢中愜意擁枕笑,父回見此頗氣惱。

父喚三遍以動氣,羞怕忙起反穿衣。

下床右鞋找不見,家犬叼入柴堆裡。

整衣出房眯眼看,慈父早已忙半天。

三間陋室皆掃淨,一口水缸也挑滿。

漱罷扛鋤忙出門,四野啾啾鳥語聲。

淡淡花香沁心脾,清涼曉風拂面門。

輕歌歡步過鄰家,窈窕姑娘去採茶。

竊喜去處是同路,結伴同行樂開花。

不想途中遇村嫂,趣把我們來玩笑。

姑娘羞怯忙先去,留我獨行頗懊惱。

行至自家地裡看,雜草險比豆苗高。

妖豔野花叢中笑,覓食野兔望風逃。

日上東山往家看,不見房頂上炊煙。

腹中五臟以造反,尋些野果充早餐。

餐罷掏出閒書看,破衣當枕臥草眠。

夢喚小二上酒菜,路過村翁笑翻天。

胡小偉用精神上的愉悅,來減輕肉體上的疲勞。他一邊鋤草,一邊謅詩。

由於胡小偉一心二用,地裡有幾棵豆苗遭了殃,被胡小偉誤傷了它們幼小的生命。

為了不讓胡老漢來地裡時發現,胡小偉把幾棵夭折的豆苗,深深地埋了起來。

暑天的太陽,還不到中午,就烤的人臉上發燙。

胡小偉揮動著鋤頭,熱得滿頭大汗。汗水流進了他的眼角,他停下來,用泥手去擦了擦。他的臉上,泥巴和汗水混在一起,把他糊成了一個大花臉。

因為不想下午再來一趟,胡小偉硬是把兩分豆苗田裡的雜草鋤完,才收工回去。

胡小偉扛起鋤頭,去陰涼處拿上給陳芳帶的桃子,開心往回走去。

胡小偉走到一個有口水井的山彎,高興地看見,陳芳蹲在水井邊的垂柳陰下洗衣服。

陳芳先回去以後,吃完早飯便來這水井處洗衣服。她衣服本該早洗完了,可她故意留著一兩件,慢慢地洗,等著胡小偉返回。

陳芳看見花臉貓似的胡小偉走來,先說:“你怎麼才回去?還以為你早回去了。”

胡小偉回答:“免得下午再來,我把那些草鋤完了,所以現在才回。”

陳芳接話:“現在才回,你不餓啊?你早上又沒吃飯。”

胡小偉笑著回答:“本來餓了,我去山裡摘了些野桃子,飽餐了一頓,不餓。這不,還給你捎了幾個,給。”胡小偉說完,把帶的桃子遞給陳芳。

陳芳接了過來,說:“你快洗洗臉吧!像個泥人,邋遢死了。”

胡小偉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蹲下捧起清涼的井水洗臉。陳芳也洗了個桃子,小口地品嚐著。

等胡小偉洗完臉,陳芳掏出她的花手絹,遞給胡小偉,說:“給,擦一擦。”

胡小偉回答:“算了,給你用髒了。”

陳芳說:“井水就在眼前,髒了又不是洗不乾淨,拿著。”胡小偉只好接了過來。

陳芳看著胡小偉擦淨了臉,又見他頭髮上還粘有一點草屑,便伸手給他捻掉了。

胡小偉對陳芳的這一舉動,感到特別溫馨,但也有點不好意思,忙找話說:“桃子甜嗎?”

陳芳點點頭,回答:“甜……”

胡小偉和陳芳在水井邊竊竊私語,呆了好半天。要不是看見姚萍嫂從遠處走來,兩個人都捨不得回去。

胡小偉回到家,胡老漢剛做好了早飯。一素一葷以擺上了桌:一盤原汁原味的青菜,一盤摻了幾片肉渣的酸蘿蔔。

本來,胡老漢今天買的肉,練完油後,也有一小碗肉渣。可胡老漢為了預防,家裡來個親戚朋友什麼的,有葷菜招待,便把一大半都存了起來。

胡小偉以有月餘沒見葷腥了,端起碗來,便忍不住連夾了三片肉渣在碗裡。 還好胡小偉懂事些了,沒把肉渣挑幹拔淨,給胡老漢留了幾片。

胡老漢一是心疼,二是聽胡小偉說:他早上把豆苗地裡的雜草鋤完了。胡老漢心裡高興,把剩下的幾片肉渣,都夾到了胡下偉碗裡,自己只象徵性的嚐了一片。

胡老漢父子倆吃完了早飯。由於中午太熱,胡小偉不用幹活,可以自由活動。

胡老漢洗了碗筷,喂罷了豬,便去一塊有山嶺陰著的玉米地裡鋤草去了。

胡小偉在家裡看了會兒閒書,覺得無趣,便把書合上了。他想去找陳芳,又不好意思上陳芳家去。

胡小偉靈光一閃,想起早上在溪邊洗桃子時,看見一叢可以做神豆腐的斑鳩楂葉(學名:臭黃荊)。好久沒吃神豆腐了,胡小偉決定,去採斑鳩楂葉回來做神豆腐,順便看能不能碰見陳芳。胡小偉背上揹簍,出門去了。

胡小偉路過陳芳家門前時,聽見陳芳和她媽媽在說話。胡小偉站了一會兒,不見陳芳出來,只好失落的繼續往前走去。

來到小溪邊,胡小偉採了半揹簍,嫩綠多汁的斑鳩楂葉。

返回的時候,胡小偉又在陳芳家門口站了一會兒。說話的聲音沒了,估計陳芳她們睡中覺了。

胡小偉回到家,馬上開始神豆腐的製作。首先,他去水井邊,把斑鳩楂葉清洗乾淨。回來後,找出濾苕粉的大木盆,木盆上擱上磨架子,磨架子上放個筲箕,把斑鳩楂葉倒在筲箕裡,灑一點水,開始用力的搓,使勁的揉。

做神豆腐,就這道工序費事。一定要把斑鳩楂葉裡面的汁揉搓出來,直到斑鳩楂葉,變成沒有一點水分的渣。

胡小偉揉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所有斑鳩楂葉揉完。木盆裡,連汁帶水有了小半盆。下面,就是最關鍵的一道工序,往汁水裡加鹼。

神豆腐,可能是山裡人家在饑荒的年月裡,發明出來的一道充飢的食物,講究就地取材。所以,神豆腐裡面加的鹼,並不是買來的食用鹼,而是用神龕上香爐裡的香灰,泡出來的鹼水。這也是神豆腐名字由來的原因。

現在,都不用香灰了,用百草灰。

胡小偉找了一塊乾淨的紗布,把灶膛裡的百草灰,包上一包,紮緊,放在一個大碗裡,再倒上清水。等過了一會兒,把紗布包著的百草灰拿掉,把碗裡以有了鹼性的百草灰水,倒入斑鳩楂葉揉出的汁水裡,並用筷子攪拌均勻。

十幾分鍾後,斑鳩楂葉的汁水,便凝結成了神奇的綠色豆腐。神豆腐不用再烹煮,直接食用。

胡小偉把木盆裡上層的水濾掉,用菜刀把整塊的神豆腐,切成了數小塊。看著碧綠色的神豆腐,胡小偉忍不住直咽口水。

胡小偉去溝坎上,採了把野蔥,和酸辣子一起切成沫,再舀上些泡菜壇裡的酸水,加上一點鹽,拌好了一盤神豆腐。他嚐了嚐,滿嘴的香,透心的涼。

胡老漢到吃中晚飯的時候,才從玉米地裡鋤草回來。見胡小偉做了神豆腐,胡老漢很高興,讓胡小偉明天多做點,拿到集上去買。集上的公家人喜歡吃,就是買不到。

胡小偉點點頭。

胡老漢父子倆,用早上的一點剩飯和鍋巴,煮了鍋巴稀飯。就著神豆腐,吃罷了中晚飯。

吃完飯略做休息,胡老漢父子倆便去玉米地裡鋤草去了。

月夜下能顯出人的影子了,胡老漢父子倆才收工往回走。

胡老漢邊走,邊拾著柴火。胡小偉等不及,在前面先走了。快到家的時候,胡小偉看見家門口站著個人,還拎著個包。胡小偉以為是他大哥打工回來了,忙加快了步子。等他走近了才發現,不是他大哥,是陳平。

好朋友來訪,胡小偉自是歡喜,忙招呼陳平,問:“你咋這時候跑來了,還背個包?”

陳平笑著回答:“我明天要去打工,今晚來你家借個宿,明早好趕頭班車,去城裡搭長途車。我明天從我家裡出發,怕時間來不及。主要還是,想來和你們見個面,告個別。”

胡小偉聽後很驚訝,把陳平請進屋裡坐了,忙問:“還有一年,我們初中才畢業,你怎麼想到去打工?你去那裡?事情聯絡好了嗎?”

陳平回答:“我讀書又不行,初中畢不畢業,無所謂。再說,拿到個初中畢業證,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還是省下點學費,讓兩個弟弟讀書吧……”

陳平接過胡小偉倒給的涼茶,咕咚咕咚喝了半杯,又接著說:“……我去廣州,我老表他們在那邊,給我找好了事。”

“哦!”胡小偉又問:“你十六歲都沒滿,還算童工,又沒身份證,能進得去工廠?”

陳平回答:“我借了別人的身份證來用,沒問題。對了,斌子他們在家沒?喊來聚聚,我這一走,好久都見不到面了。”

胡小偉聽陳平說想見斌子他們,明白陳平最想見的,其實是吳小妹。便笑著說:“你想見的,是另有其人吧?走,我領你去找他們。”

陳平嘿嘿一笑。

胡小偉和陳平去找斌子他們,剛走到斌子家東邊的田灣裡時,就聽見斌子家的豆苗地裡,一陣蟋蟋娑娑的響。倆人屏住氣,躡手躡腳地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條手臂粗,兩斤來重,近兩米長的一條菜花蛇。

胡小偉和陳平,興奮地叫了起來。菜花蛇從聲波里,感受到了危險,便加快速度,往坎下的水田裡逃去。胡小偉一縱步,擋在了它前面,菜花蛇嚇得急忙改變方向。可它還沒來的急,陳平以揪住了它的尾巴。菜花蛇吐著信,齜著牙,扭身就來攻擊陳平。陳平很老練的,拎著菜花蛇的尾巴,使勁一掄一抖。應該是把菜花蛇抖懵圈了,菜花蛇短暫的失去了攻擊能力。陳平趁此,左手攥住菜花蛇的尾巴,右手從蛇尾往蛇頭一擼,攥住了菜花蛇的七寸。菜花蛇這時候緩過神來了,用力勒纏陳平的手臂。可是以毫無意義,掙扎了一會兒後,便軟趴趴的不掙扎了。

抓住了菜花蛇,胡小偉和陳平太開心了。二人想不到,今晚還有這樣好的運氣。

胡小偉說:“明天賣了,你在路途中的伙食費,有著落了。”

陳平說:“我路費帶的足,不賣它。今晚我們聚餐,燉了它。”

胡小偉十二分的贊成。

胡小偉和陳平,來到斌子家門口。叫了斌子,順便要了個布袋,把菜花蛇裝了起來。

三個人同去邀陳芳和吳小妹。

不多大會兒,斌子、陳平、吳小妹、陳芳就聚到了胡小偉家。

胡老漢剛喂完了豬,洗了澡準備睡覺。見胡小偉的同學們來玩,好客的胡老漢很高興,忙著要給陳平他們做夜宵,下麵條吃。

陳平忙說:“伯伯,您別做。我們抓了條‘錢串子’,我們來燉野味吃。”

因為山裡人家,忌諱把蛇拿進家裡,進門的時候,陳平把菜花蛇,放在了門外的柴垛子上。

胡老漢聽陳平說抓了條蛇,笑著說道:“那好,我來給你們做。燉蛇肉,不能在屋裡燉。因為陽塵落進去,吃了會中毒,要在露天煮。”

陳平等胡老漢說完,忙道:“伯伯,我們知道。您休息,我們來的路上就分工好了,我們來做,您等著吃就行了。”

胡老漢懂年輕人的心,又知道了陳平明天要出門去打工,有意讓他們同學之間好好聚聚,便不再堅持,就說:“那好,你們自己做,我就先去睡了,我明天正好還要早起去趕集。小偉,你好好招呼他們。”

……。

胡老漢睡覺去了,胡小偉他們忙開了。

殺蛇,陳平最在行,自然是他去了。陳平說:“吳小妹,你去給我打電筒照亮吧!”陳平說完,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吳小妹。

吳小妹的臉,一下就紅了。吳小妹一直都明白陳平的心思,她也不討厭陳平,只是更深的交往,她一直都沒想過。所以平時,她有意疏遠著陳平。

今晚,可能是想到明天就要分別了,吳小妹答應去給陳平照電筒,就說:“你好煩人,不叫他們,偏叫我,我呆會兒把你照到溝裡去。”

陳平聽吳小妹爽快地答應了,臉上笑開了花。忙回說:“你把我照到天上去都行。”

……。

陳平和吳小妹去後,斌子自告奮勇,去找石頭來,在場壩裡壘灶。

胡小偉準備好了砂鍋、木柴,又拿出幾個土豆來削皮。

陳芳沒事,搖著芭蕉扇,給胡小偉驅趕夜蚊子,和胡小偉小聲說著話……。

好一會兒過去了,陳平和吳小妹才殺好蛇回來。斌子以用三塊石頭,壘好了一個簡單的灶。胡小偉把砂鍋放上,添好水,架好柴,點上火,放進蛇肉,開始慢慢燉起來……。

陳平見吳小妹,不停的驅趕近身的夜蚊子,煩躁得不得了,忙去場壩邊,扯了些蚊香草,放進燃燒的柴火裡,燻嗡嗡亂叫的夜蚊子。

燉蛇肉很慢,最少要個把小時。胡小偉他們在柔和的月光下,聽著山中夜鶯鳥的叫聲,和遠處稻田裡的蛙鳴,邊燉蛇肉,邊聊天。

香噴噴的蛇肉終於燉好了。胡小偉拿出家裡僅剩的二兩白酒,要和大家一醉方休。陳芳和吳小妹不喝,胡小偉便和陳平、斌子三人平分了。

陳平反客為主,搶先把最好的幾塊蛇肉,盛給了吳小妹。弄得吳小妹很不好意思。

陳芳笑著說道:“陳平,你別厚此薄彼啊!”

陳平憨憨一笑,忙說:“我也給你挑幾塊最好的。”

陳芳捂住碗,說:“我不吃蛇肉,我只吃土豆,喝點蛇湯。”

胡小偉忙把陳芳的碗拿過來,盛了半碗蛇湯,又把少量紅心,最好吃的那種土豆,挑了一些盛到陳芳的碗裡。盛好了,遞給陳芳……。

一旁的斌子,今晚有些失落,嘆氣說:“唉!咋沒人管我。”

陳平笑著說:“幸好管你的人沒來,她要在的話,估計她會連鍋端給你。”

胡小偉笑著接話說:“很是,很是,唉!可惜今晚少了王麗和姚軍,有點美中不足。”

陳平裝作不經意地看了吳小妹一眼,接話說:“你們都在家,隨時可以聚。我明天走了,不曉得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相見?”

陳芳說:“過年你不回來啊!到時候你也掙到錢了,想聚的話,就請我們下館子,舍不捨得?”

陳平回答:“那沒問題。到時候,你們可別不來。”陳平說完,又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吳小妹。

吳小妹忙低下頭喝蛇湯……。

圓月又升高了很多,胡小偉他們的聚餐以結束。由於時間很晚了,陳芳、吳小妹和斌子都回家去了。

陳平的目光,追隨著吳小妹的背影。直到吳小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月色裡,陳平的目光才收了回來。

斌子他(她)們走後,胡小偉把家裡的竹床搬了出來。和陳平在星空下或坐或躺,繼續抒發情感,暢說心事,聊著理想……。

月漸西沉,陳平已進入了夢鄉。胡小偉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還起了雅興,謅了首《臨江仙》句型的順口溜,來留住今晚。

其詞曰:

明月斜照千重嶺,籬院螢舞風輕。三五同學笑談中。露天烹野味,借酒訴真情。

明月又升三千丈,微醺餚盡壺空。歡聚只到快黎明。猶覺言未盡,臥看滿天星。

胡小偉雅興難收,又胡謅道:

水調歌頭記昨日訪友鄰

昨日放工早,歸來近黃昏。餐罷閒來無事,出門訪友鄰。走在山間小路,耳畔鳥聲陣陣,抬眼望浮雲。蒼鷺追紅日,曲水繞煙村。 南風起,芙蓉動,擺翠裙。荷塘邊上,幾株紫薇笑吟吟。翠竹石階幽林,炊煙瓦舍雞群,黃狗臥柴門。一見我來到,搖尾報主人。

臨江仙昨日逢紫薇芙蓉

消暑納涼訪溪客,遙見紫英灼灼。紫衣仙子素仙娥。二卿賽姿色,請我來定奪。 絢爛奪目紫薇俏,風起蓮花婀娜。內心偏愛菡萏多。若贊芙蓉美,紫薇有話說。

胡小偉沒喝幾口酒,卻醉了,他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因為知道,陳平要乘最早的一班車,去市裡搭長途。第二天早上,天還未明,胡老漢就起床了,他輕手輕腳地開始做早飯。

胡老漢取出些昨天買來,今天去賣的苕粉,燙了苕粉粑粑,和昨天存的肉渣炒在一起,做好了主菜。把家裡攢的十幾個,預備今天去賣的雞蛋,拿出四個來,和韭菜一起炒了一盤。

才兩個菜,不是待客之道。胡老漢又把特別費豬油,平時捨不得炸來吃的幹洋芋片,炸了一大盤。最後,把昨天販來,剛上市的時令蔬菜,又炒了一碗。

炒好菜,煮好飯,胡老漢才把胡小偉和陳平,從睡夢中叫起來。

陳平起床漱洗以後,坐下來吃飯。他看了胡老漢準備的飯菜,很過意不去,說:“伯伯,我隔三岔五的上您家來,您隨便炒一個菜就可以了。您每次都炒這麼多菜,叫我以後都不好意思再來了。”

胡老漢笑笑說:“哎呀!伯伯家窮,沒好東西招待你,這幾個菜,都不算什麼。”

胡老漢略停了一下,又說:“你和小偉,從小學到初中,都要好。聽小偉說,你有個餅,會分給他一半;賣兩顆糖,要讓他先挑。今天,你要出遠門去求財,伯伯本應該做些好吃的給你踐行,無奈你伯伯家,拿不出好的來,倒是你別見怪才好。”

胡老漢說完,把盤子裡的肉渣和雞蛋,不停地往陳平碗裡夾。

陳平接了一點,忙把碗移開,並說:“伯伯,您自己吃,我自己來。我們家的情況,相信您也曉得,平時那能吃上這些好東西。平時我家,也都是炒個蘿蔔或者白菜下飯。”

陳平說完,見胡老漢自己不怎麼夾菜吃,光在吃白飯,忙反客為主,站起來端起‘苕粉粑粑炒肉’這道主菜,往胡老漢碗裡添,並說:“您莫忍嘴待客。”

胡老漢忙笑著制止,說:“哎呀!那好意思讓你給我佈菜,好,夠了,夠了。你吃,你吃……”

胡小偉在一旁笑著說:“吃個飯,搞得這麼客套,你們不嫌彆扭啊?”

胡老漢瞪了胡小偉一眼,說:“誰像你這麼不懂事,你以後出門,要像陳平學習,曉得講禮貌……”

胡小偉沒想到插了句話,惹來胡老漢的一頓庭訓,忙去廚房添飯,躲開了……。

吃完了飯,陳平要去趕頭班車,胡老漢也要早點去佔個好的攤位。 陳平搶著挑起胡老漢的貨物擔子,胡老漢只好拿上陳平的包,一同出發了。

陳平走出去半里路了,放下貨物擔子,又跑回到胡小偉身邊。從兜裡掏出十塊錢,對胡小偉說:“我昨晚來,空著手,這點錢,你替我給伯伯買幾斤苞谷酒。”

胡小偉趕緊拒絕,說:“你帶的錢,到了那邊,都不夠一個月的伙食費,你趕緊收起來吧!”

陳平見胡小偉不接,便把錢往桌子上一放,然後轉身就跑,邊跑邊說:“這是我對伯伯的一點心意,莫嫌少……”

胡小偉拿起陳平留下的十塊錢,錢上還帶有體溫。這溫度,由手心、手臂傳導進了心裡……。

胡小偉心中默默祝願:好朋友一路順風……。

直到山嶺擋住了陳平的身影,胡小偉才收回目光。他返身回屋,收拾了碗筷,喂罷了豬,又扛起鋤頭,去鋤玉米地裡的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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