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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

簡介”二丫比傻兒聰明,“走啊,走啊,你推我去,可舒服”,老張站起來,“再胡說,小心我撕爛你嘴”,二丫一縮脖兒,不敢言語了

旱菸種子在哪裡能買到

老張住在王崗村,村裡人口不多。他娶了這村的女人,倒插門。媳婦孃家姓王,碰巧,隔壁住個瘋子,也姓王。

一過十五六年,逢沒事兒,老張就坐在屋口,隔壁瘋子家的傻兒便來,“嘿嘿,你家治國呢?”“不在”,“他去哪兒了?”“去學校了”,傻兒失望,轉頭走掉,不多時回來,“嘿嘿,你家治國呢?”“不在”,“他去哪兒了?”“學校!”

傻兒的媽就出來,叫王二丫,“你幹啥呢?”“我找治國玩呢?”“治國呢?”“學校!”傻兒不高興,恨恨走了。二丫就問老張,“嘿嘿,你幹啥呢?”“沒事兒”,“咱倆玩去啊?”“不去!”“你咋老不去?”“我忙!”“忙你還待著?”二丫比傻兒聰明,“走啊,走啊,你推我去,可舒服”,老張站起來,“再胡說,小心我撕爛你嘴”,二丫一縮脖兒,不敢言語了。

屋裡老張的媳婦聽著,手抄個笤帚疙瘩,“你他媽這幹啥呢?個敗家老爺們”,照老張後背就下傢伙。媳婦壯,手大腳大,老張捂扯不過,轉頭就往屋裡跑,“就回,就回。”老張媳婦探身,把笤帚舉得高高地,二丫害怕,媽呀一聲也跑了。

便這。趕一年,過春節,沒雨。地裡種不上莊稼,熱,跟潑火地一般。頭年的積糧吃了,忍忍,再把種子也吃了,依舊沒雨。村人叫老張一塊兒去抬龍王,不頂個球事兒,幾次就不抬了,餓。

接連倆月沒下雨,天兒邪性。老張在院兒裡罵,“哪回上供都沒少給你,就他媽不幹個人事兒,龍王爺,我肏你姥姥!”跳腳蹦起來,落下停嘴。老張氣喘,捂著肚子不敢再罵,前心貼了後腔,這一跳,怕才那碗菜粥就不頂餓了,“還得熬一宿哩!”

天亮,老張睡不著,門口外吵吵喊喊。傻兒闖進來,“嘿嘿,肉!肉!”“飯他媽都吃不上,有個屁的肉?滾蛋”,傻兒著急,指著門口,“肉!肉!”老張納悶,跟出去看。村人們興高采烈,抬一口野豬回來。

“嗨,老張,一會兒過來忙活。好傢伙,這挖野菜呢,就撞上了,猜咋著?它還要咬我,它奶奶個孫子,我跟劉麻子眼都紅了,恨不就按倒了生啃,它還要咬我?嘿嘿,真是,嘿嘿!”“嗯呢”,老張趿拉著鞋,眼也紅了,在後面扯著豬尾巴,彷彿也有他戰功一件。

傻兒高興,前後左右地跑,老張嫌煩,叫去拾柴火。這就坐水刮毛,沒甚傢什,有人拿鐮刀豁開,腸子肚子,心肝肺頭兒,淌了一地。站外的老頭兒們罵,“嘿呦!敗家啊,敗家!咋不拿盆接著,這好的下水,豬血,都是能吃的。”一面拿盆過來,傻兒就扯塊碎肉,囫圇往嘴裡塞,“嗨,嗨,傻兒,你等下嘛?”“嗚——,嗚——,甜”,旁的不管,架鍋壘灶,準備切大塊兒燉。才在水裡見個開兒,誰都不顧,撈一塊來,嘶嘶哈哈,連啃帶拽。

豬不大,村人都吃得舔嘴抹舌兒。老張起身,舀一盆肉湯,端了回家。進屋,打裡又摸出兩疙瘩肉,哄治國他娘倆兒吃。

再幾日,半夜,劉麻子在外頭敲窗戶,“老張,老張”,老張披衣服出來,“恁麼地?”“又抓著一個”,老張高興,這回多個心眼,換的大盆,“上回的肉湯可吃好些天”,老張想著,跟過來。

進院,已經殺好燉開了,幾個獰笑,“老張,下回你要動手,不能老吃白食”,“嗯呢”,老張撈肉,飽飽一頓。臨了,又舀一大盆肉湯回去。

家都沒睡,等著老張,看回來,急忙出來接盆,撈肉,“行啊,當家的,這比上回多”,媳婦臉上帶相兒,好容易露笑。治國也吃,狼吞虎嚥,咬兩口,打嘴裡扽出一個彎彎曲曲的毛來,不長,又黑又硬。“爹,這毛咋曲了拐彎的?”老張瞪一眼,“好好吃,瞎吵吵啥?那肉補!”老張蹲地上抽旱菸鍋子,看他娘幾個吃,很滿意。

接下還沒雨,又熬些日分。村裡村外都沒什麼人過,有事的便繞道走。傻兒樂呵,沒事兒過來跟老張拉話,“嘿嘿,治國呢?”“不在!”“他去哪兒了?”老張不耐煩,“滾,滾,滾”,沒一會兒,傻兒又來,“嘿嘿,治國呢?”老張撩一眼,“擱家裡呢,進屋吧”,“嗯呢!”

隔天,二丫出來問老張,“嘿嘿,傻兒呢?”

一場饑荒過去。傻兒丟了,二丫沒了,老張跑了,村裡沒剩下啥。都說王崗村鬧鬼,一下荒涼起來。

老張躲進山裡,不敢露面,餓得難受,時不時要出來找吃的。

這天晚傍晌兒,老張在山裡逛悠,野果子啥的不多,還自青黃不接,摸幾個,不熟,澀的,勉強咬上兩口對付。

摸著晃著,老張回來山洞,在洞口外,就看個東西轉悠。老張不敢動,借月光觀瞧,見那物似豬非豬,馬一般高,牛一般大,黑鬃白蹄,外呲著獠牙,周身上下,毛就油潑墨染相似,鋥亮。“嚯,好他媽的一隻野豬!”老張襠裡哆嗦,尿了。

後手跟定一人,嘴裡磨吩,“嘿嘿,你幹啥去?”老張見是二丫,心裡高興,戰兢兢起來,從後一把攋住,捂著嘴,看那豬走遠,領她進洞。

“你幹啥呢你?這長時間你都跑哪去了?”“嘿嘿,傻兒!”“呸!傻兒,傻兒,還他媽傻兒呢?你也不精!”閒極無聊,老張拽過二丫,推了躺下。“誒?二丫,我問你個事兒啊?”“嘿嘿,可得勁兒”,二丫勾住老張,“你那傻兒子誰的?”“兒子?”“傻兒!”“不知道!”“啥時候生的?”“生?”“你拉屎不?”“臭”,“沒問你香臭!就你肚子最疼那回”,“嘿嘿!”“唉!個傻玩意兒,也他媽問不出個啥,咱村就還有誰推過你?”二丫笑,“你!”

“啊!”老張癱倒,頓時毫無興致,半晌獰笑,摸塊石頭問,“二丫,想見傻兒不?”“嘿嘿,傻兒!”“啥?”二丫手指。老張回頭,見洞口外站了那豬,撲地躥過來,含住老張的脖嗓兒,血流滿地。

老張掙扎,伏地望著二丫,努力笑笑,“咳,咳,二丫,秀蓮吶!算我對不住你,不該弄你”,頓頓,“可當初是咱倆好啊,你也不是整身子了?嘿嘿,我知道你瘋是因為啥,是支書,我偷眼瞧著了。”

血流得太多,二丫喊叫起來,“啊,啊!傻兒,傻兒!”拍打那豬,野豬鬆口,仰頭摑老張到石壁上,哼兩聲,老張吐出最後一口氣,“你是知青,好——,看——!”

老張死了,時一九六〇年春,交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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