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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電影《姜子牙》中“鎖”意象的內在指向
- 2022-05-31
渡劫城在哪裡
電影《姜子牙》中“鎖”的意象外在形式是小九和九尾狐狸的“紅鐲”、狐族與世人的“鎖鏈”、天界和人間的“天梯”,是聯結命運的共同體,能鎖住有形的軀體,也斬斷了人間和仙界的道路。但更具有深層的內在指向,指被用來操縱規則話語權的工具。
(一)聯結命運共同體
在影片《姜子牙》中,“鎖”意象是被賦予符號價值的,聯結神、人、妖的命運共同體。
影片中第一把是小九腳踝繫著的“紅鐲”鎖,鎖的另一端繫著九尾狐,師尊為了牢牢鉗制住她們,便鎖住了她們,只有讓“紅鐲”顯形,才能喚醒另一元神。小九和九尾狐的性命緊密相連,互融共生。九尾借小九的元神,倖免於姜子牙斬妖臺下,蘇妲己的元神從肉體逃離後藉助九尾的妖力化身為小九,兩者共命運。
影片中的鎖不僅單單鎖住了九尾和蘇妲己,也鎖住了狐族和世人,讓他們淪為神統治的工具。狐族本無形,存在於世間需要用宿命鎖與人類元神建立聯絡,命運也就聯絡在一起了。
以生死俱滅來牽制世人與狐族,師尊選擇犧牲一部分世人,斬除狐妖一族,使天下重歸太平,一切都以神的意識為主。戰役中人和妖全都慘遭滅亡變成了怨魂,狐族怨魂在歸墟受著宿苦不得安寧,人類怨魂也在經受著戰爭的疾苦。
姜子牙最後砸碎的是連線天界和人間的“天梯”,他認為誰都沒有權力高高在上去主宰別人的命運,神也不例外。人間歸人間,天下蒼生各有其宿命,何須神鎖左右,哪怕以庇佑之名,何況神與人原本是共生共存共榮的,誰也不是誰的宿主。
神靠著人的供奉得到修行,人靠神的佑護平安順遂,共存於三界之中。在人類遭受疾苦的同時,神也並未達到統治三界的目的。人與神、妖與神、人與妖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他們互相交錯,互相制衡,相互依存,休慼與共透過“鎖”意象傳達出共同的命運。
由於宿命鎖的關係,九尾狐被師尊利用欺騙最後被斬殺,和她連線在一起的小九也和她走向了同一種結局,操控不了自己的宿命,狐妖一族被壓在歸墟不得轉世,人間在大戰之後也顯有人跡,而神也並未達到統治的目的,破壞了神在人心中的權威。
這場大戰沒有絕對的贏家,同時也印證了人、神、妖是錯綜複雜的生命鏈條,每一根鏈條的斷裂,都會或多或少地影響平衡,他們共同存在於世間,是命運共同體,影片正是利用“鎖”的聯結特性建立起他們的有機聯絡,
鎖是有形的,亦是無形的。其實影片中最大的鎖不是有形的器物,而是蒼生心中定型的無形的觀念,在影片結尾的處理上蘊含著更為深刻的意義。
電影最後是師祖出面解決的,招來玄鳥引渡了怨魂,說明師尊之上還有更高的神,所謂秩序好像只不過是靠更好的權威統治來實現。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的師尊只象徵性地受到了輕微的處罰。
姜子牙最後卻被關進神仙的“監獄”渡劫城,就像片中同時代表人類的小九和狐族生命個體的九尾狐沒能掙脫“宿命鎖”一樣,蒼生最終也沒能掙脫屬於自己的“宿命鎖”。
蒼生還和以前一樣崇拜神,對神最終平息狐族禍亂和降下玄鳥引渡冤魂的惠舉感恩戴德。在世人的思想中神主宰著一切,對高高在上的神是尊崇的,而這種思想觀念成為了蒼生內心的一道“無形枷鎖”,禁錮著他們的潛意識,他們難以掙脫也不想掙脫。
“姜子牙雖然絞斷了仙界束縛蒼生的那條有形的‘宿命鎖’,卻並未斬斷仙界控制蒼生的那條無形的‘宿命鎖’!因為這條‘宿命鎖’存在於蒼生自己心中,以感激、以順從、以自覺的樣態!”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存續於世人思想中,被奴役習慣而不自知的思想侷限,映照在現實世界是對世人封建正統的順從及對封建等級觀念的“堅守”,封建社會是有等級的,並且各個階級之間具有明確的界限,就像影片中難以解開的“宿命鎖”一樣,世人心中的觀念被思想框架住且無法掙脫。
(二)操縱規則話語權
“意象”意蘊深厚,“賦予了電影以外更多更深層且比較隱晦的資訊,在影片中內涵豐富。
我國神話故事中,天界的神都是統治者,統治著天、地、人三界,有一套比較完備的政治統治系統,世人和其他生靈都以成仙封神為榮。
電影《姜子牙》中的天界及神代表的也是源自神話,產生的機制與其本身具有實質同構性。在這種機制的權力系統中,統治者擁有絕對的權力,操控其他被統治者。
整個三界大戰是其實師尊一手策劃的,在這裡師尊就是權力的操縱者,有絕對的話語權,相對於師尊來說,世人和狐族都是“失語者”。
大戰之前,為了更好地在下界建立絕對統治,師尊私下和九尾狐達成了交易,讓腐敗的商朝在狐族的擾亂下滅亡,然後師尊再派姜子牙伐紂拯救蒼生,使天界的至高地位更加穩固,以此來重新主導人類的統治,事成之後便給九尾狐封神。
為了交易和方便控制,師尊給九尾狐和人類蘇妲己下了宿命鎖。師尊表面上是答應九尾狐封神的要求,巧借宿命鎖的名義用人類做抵押,給狐族一個所謂的保障。
宿命鎖相當於一根線,人類個體小九、九尾狐、狐族、世人都是被操縱的木偶,提線的不正是那個口口聲聲為蒼生的師尊嗎。師尊的這種行為也是統治者權力的體現,為了維護統治,透過掌握話語權來創立一套有利於神的話語體系,而根本不管其他生靈如何。
師尊曾對姜子牙說:“我命你擒斬九尾狐,斬的不是惡,而是善。”在師尊眼裡,一人和蒼生並不相同,一人在蒼生面前無輕重,斬一人而救蒼生便是神的宿命。
可實則不然,萬千蒼生都因此次戰役而死,他也不在乎,這也說明了所定的規則是針對於除神以外的其他生靈。
大戰之後的十年期間,天界之下還是一片荒蕪,大禹遺蹟中多有人亡魂,他們流離漂泊,靠著風鈴的慰藉,等待玄鳥的引渡,期盼著能早日魂歸故土。
商朝罪民被囚在人跡罕至的北海。狐族被壓在歸墟毫無生機可言。天界沒能恢復人間的秩序,從而印證了存在的由天界主導的規則需要打破了。
影片開頭有一個細節:九尾狐在大戰時對姜子牙說,“我們殊途同歸,又豈爭一夕輸贏。”這句話有兩層含義,既是假象又是真相,假象是等到大戰之後,師尊會履行對九尾狐的承諾,和姜子牙一樣會被封神,真相是姜子牙和九尾狐一樣都是師尊的棋子。
九尾狐從頭到尾都被師尊“暗箱操作”的規則操縱著。年輕的姜子牙是師尊最忠誠的信徒,也是規則堅定的維護者,可當姜子牙挑戰神的權威時,他們便讓他思過。
狐族和世人一樣都是依賴於天界生存,就需要遵從它所制定的規則,可這樣的規則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在規則話語權的設定中,作為底層的世人和狐妖一族被神的規則禁錮其中,神明的“庇佑”很多時候反而成了限制世人沉重的枷鎖,並非自願也不能掙脫桎梏。
存在於世間的蒼生本就同命相連,他們都是平等的,誰也沒有資格制定這樣的規則,沒有誰能審判誰去統治誰,一旦意識到蒼生不可被操縱就跳出了師尊的規則話語權的體系。
姜子牙意識到這種不平等後就把連繫天界和人間的天梯砸碎了,不再違心的遵循“神”的規則,砸了師尊口中最好的安排。這裡的天梯實際上它也是一種權利的掌控。
因此斬斷天梯斬的不僅是神對人的控制,還打破天道束縛蒼生這種原有的規則,一個由天界制定的規則,這一舉動代表的就是一種反抗權威反抗規則束縛。姜子牙反抗神對人的操縱,把自由意志還給人。
姜子牙要做的就是重塑世間規則,讓人間正常執行,不再受天界掌控。
師尊的追隨者的戴著面具的十二金仙實際上也是一種天界規則的執行者。他們相信神的規則同時也在執行這種規則,因為他們也是統治者。
導演王昕迴應過,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有執行者的樣子,就不能凸顯他們的臉部特徵,進而採取一種隱喻的設計——面具。
封神大戰並不是為了結束戰亂,而是重新洗牌,顛覆之前的規則話語,把權力掌握在師尊手中,因而權力操控也是場不可言說的陰謀。
在這個意義上,鎖給人們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安全與保護,帶來的一種恐懼的氣氛。“它是身份的象徵,權力的代名詞,它作為統治階級鎮壓“發動勢力”的工具而存在,可對於人們來說是枷鎖,鎖的是他們的反抗精神、抗爭意識,錮住他們的自由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