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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基因》vs《彼岸》:我們的一切都是基因決定的嗎

簡介古爾德反對道金斯把基因作為進化生物學中的“原子”,因為生命世界的複雜性遠超物理世界,複雜體系的“非線性”“非疊加”互動作用以及偶然性會阻礙這種簡化的、帶有還原論色彩的模型佔據統治地位

林奈提出了什麼觀點

《自私的基因》vs《彼岸》:我們的一切都是基因決定的嗎

《彼岸:博物學家古爾德生命觀念文集的末卷》,[美]斯蒂芬·傑·古爾德著,顧漩譯,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21年1月第一版,82。00元

談到這個話題,我們不得不提及一本超級暢銷書——理查德·道金斯的《自私的基因》。這本書自1976年面市以來,多次再版,暢銷四十年不衰。暢銷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書名抓人。首先基因是個熱詞,與每個人息息相關,所有人都渴望知道,基因到底是什麼,如果基因編好的程式決定了我們的未來,那我們的一切就是不可抗拒的。其次,每個人都希望瞭解,從基因的自私能不能推出個體行為的自私。

在接下來的閱讀中,你會發現,這本書真正想要論證的是一種以基因的視角來看待生命的世界觀:我們以及其他一切動物都是各自基因所創造的“機器”,為的是永久儲存所謂基因這種稟性自私的因子;成功基因的一個突出特性就是無情的自私性,這種基因的自私性通常會導致個體行為的自私性。不過,在這本書裡,基因並非分子生物學家所理解的單個基因,而是為進化量身定做的概念,它同樣是染色體的一段,其複製的精確性足以讓我們把它當作自然選擇的單位,且必須在生物個體身上表現出表型效應。

道金斯的學術背景是動物學,曾師從1973年諾貝爾獎得主尼古拉斯·廷貝亨,所以動物行為學也是這本書的主題。《兩性戰爭》一章中講到,區分雄性和雌性(涉及一切動物和植物)的標準是,雄性的性細胞比雌性小得多,數量也多得多,就人類的情況來說,就是卵子比精子大得多,這成了雌性個體在兩性關係中受剝削的生物學基礎。在受孕時刻,父親對子代的投資小於50%,這使他更易於拋棄對方,迫使對方撫養自己的後代,自己脫身與另外的配偶再生子女。當然,雌性也有應對措施:她可以採取忸怩作態的方式將求愛或訂婚的時間拉長,可以等到雄性個體為她築巢之後再與之交配,或者雄性個體必須餵養她大量的食物……

除了兩性的針鋒相對之外,道金斯還提到親代與子代、子代與子代之間的博弈,所傳達的冷漠無情的資訊令人不寒而慄。讀《自私的基因》的確讓一些人失眠、抑鬱——這些人可能本來就已經掙扎於不幸之中,瞭解到不幸的生物學根源無異於雪上加霜。對此,道金斯辯白說:“我並不提倡以進化論為基礎的道德觀,我只是講事物是如何進化的,而不是講人類應該怎樣行動才符合道德準則……我自己也覺得,生活在一個單純以基因那種普遍的、無情的自私性法則為基礎的人類社會中將會令人厭惡至極。”

所幸的是,另一位同樣著名的進化生物學家古爾德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他以宏觀進化為出發點,提出了一系列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為20世紀後25年的輿論界帶來了一場思想風暴。古爾德和道金斯,一個是哈佛大學教授、美國科學院院士,一個是牛津大學教授、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兩人都出生於1941年,都是堅定的達爾文主義者、聞名世界的媒體科學家。但在關於進化的看法上,兩人各執一詞,持續爭論了20年,直到2001年古爾德去世。古爾德反對道金斯把基因作為進化生物學中的“原子”,因為生命世界的複雜性遠超物理世界,複雜體系的“非線性”“非疊加”互動作用以及偶然性會阻礙這種簡化的、帶有還原論色彩的模型佔據統治地位。古爾德反對道金斯將基因作為自然選擇的基本單位,因為自然選擇不僅在基因層次有效,在個體、種群、物種甚至更高層次也有效,他深信,所有型別的限制、不連續和複雜性,尤其是選擇的多層次,才是進化的正規化。

毫無疑問,人類是進化的動物,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受到生物性的限制,但是由於語言和文化的影響,人類與其他動物不可同日而語。古爾德告訴我們,自從幾萬年前智人出現以來,人類創造了一種全新的進化模式,稱為文化演進,它按照拉馬克模式透過文字、說明、教誨、慣例和傳統等方式傳給下一代。道金斯贊同這種新的進化模式,他利用源於希臘語的mimeme一詞縮寫出一個類似“基因(gene)”的新詞“覓母(meme)”作為文化傳播的單位。文化演進的結果不來自基因編碼,不由生物演化決定,這種新的進化模式緩解了《自私的基因》給人們帶來的心理暗影:我們是作為基因機器而被建造的,是作為覓母機器而被培養的,但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反對我們的締造者;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人類能夠反抗自私的複製因子的暴政。

在這場長達二十年的爭論中,古爾德和道金斯都收穫了多部暢銷書。古爾德從1974年開始為《博物學》雜誌撰寫專欄,每月一篇,一直堅持了25年,從來沒有中斷過,直到第300篇文章在千禧年的第一期上發表。古爾德以專欄文章為武器,批判一切有損於我們的社會價值和倫理價值的進化觀點。他用自己的博學和激情點燃了弱勢者的希望,這些人被認為生而愚鈍、生而貧窮、生而註定處於社會的底層,而古爾德卻基於科學的分析呼籲社會創造良好的環境來激發所有人的潛能。這些專欄文章被輯成十卷文集,第一卷《自達爾文以來》在美國的讀者就逾百萬,第二卷《熊貓的拇指》1981年榮獲美國自然科學書籍獎。《彼岸》是最後一卷,出版於古爾德去世前夕,是古爾德理論水平和寫作技藝達到巔峰狀態之際完成的作品,也最具古爾德的個人特色。古爾德在寫專欄的過程中開創了一種獨特的文體:“從古往今來、形形色色的學者和探索者中,選取一些引人注目的重要人物,提煉出他們的核心動機和關鍵概念,構成所謂的‘精英人物小傳’。”(見《彼岸》“作者序”)在《彼岸》中依次出場的有赫胥黎、納博科夫、洪堡、達爾文、弗洛伊德、林奈、海克爾等現代人耳熟能詳的人物,也有一些被歷史遺忘的曾經的大學者——失敗者同樣值得尊敬,從他們身上也能夠反襯出一些深刻的道理。

古爾德精通曆史、哲學和文學,他的通俗寫作在廣博的知識背景中探討生命和認知問題,融合科學與人文,得到了普通大眾和科學家的認可。與道金斯不同,古爾德從不借助簡化概念的方式向大眾傳播科學,也不會運用類比或者比喻解釋專有名詞,他喜歡把自己的論點放到一個歷史背景中,透過和風細雨的論證得出異乎尋常的結論。他是具有超凡魅力的作家和演講家,被認為是赫胥黎、霍爾丹和馬丁·加德納等人開創的科學散文傳統的繼承者。在古爾德的專欄中,讀者可以讀到酣暢淋漓的文句、毫不妥協的觀點和對生命演化這一永恆主題的天才洞見。正如帕斯卡所說,人是一根會思考的蘆葦,一個人擁有越高的智慧,就越能發現人類具有創造性。

作者:何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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