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月開始，一個因為吃錯藥變成了小學生的柯南出現在80-90後的童年開始，一路至今，整整26年！這個孩子始終沒有小學畢業，而看著他的那些孩子們基本上可以帶著自己家孩子繼續看柯南劇場版——這種魔幻又真實的場景在2022年末的電影院又一次上演。

要說是不是因為這樣的長期陪伴，帶來近年懸疑題材創作、市場的小眾但穩定尚不好說，畢竟推理類通俗小說緣起更早。不同於我國傳統公案類題材，荷蘭外交官，也是《大唐狄公案》作者高羅佩謂之“重視懲戒”的傳統。日系推理樂於使用各種腦洞大開的犯罪手法，千奇百怪的不在場證明讓觀眾感到觀賞時的“燒腦”、“興奮”，前者漸開本格之風，後者成為社會派先驅，尤記得松本清張在社會派開篇之作《點與線》中，為反映社會問題，而借當時鐵路極為短促的時差，構思了整個故事，後人將之列作推理小說多少有點“買櫝還珠”。

話說回來，推理小說的創作，與其說立志剖析世相、勸解後人，倒不如說作者多少有些獵奇的成分，或為揚名或為逐利——畢竟，要說從那些推理故事裡，提煉一些作者眼中發人深省的社會認知，那真是勉為其難了——這興許也是為什麼正經作家將推理小說放在“通俗”領域的理由之一：如果一個創作者對於社會毫無洞見，卻在一些細枝末節挖空心思。不免如子張所言“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

也許因為彈丸之地聚集了1。26億人口，讓日本電影總有一個系列透著揮之不去的末世感：遠的不說，近些年直白如《日本沉沒》《新哥斯拉》《沉默東京》，海嘯、怪獸或者大爆炸……四個小島在電影裡演練了各種受到攻擊時可能的狀態，銀幕上充分實踐了“生於憂患”。

到了這一次《萬聖節的新娘》用的是萬年老梗：大爆炸，“零”脖子上的炸藥項圈讓人夢迴《大逃殺》。但有意思的是，這一次引入了境外勢力（俄羅斯恐怖組織）增加了影片的“國際性”，一面透過動畫向觀眾科普澀谷地形，一面藉著影片區分了邪惡勢力與受到損失的可憐人，這種打一棒子給一粒糖的做法，讓俄羅斯觀眾也從抗議“辱俄”，甚至還能樂呵呵地走進影院看日本小學生打敗本國大魔頭——可見，如果一種文化不希望引起另一種文化的不滿，有的是辦法。

影片裡有快節奏的開篇——這部分近似羅伊·李奇登斯坦畫風的蒙太奇和融合了爵士的經典開場曲讓人眼前一亮。直到，灰原在片頭催促柯南喊出的“名句”：真相只有一個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長大很久了——就像物理中，我們的結論往往需要一個前置條件。“真相只有一個”也需要一些前置條件。

我國文化強調“將心比心”在於：甲所見的真相與乙所見的真相，有時是不同的——或侷限於立場視角、或受制於資訊渠道。比如對幼兒來說大多數喜歡吃糖，覺得不給伊吃糖的是“壞人”。而對負責人的家長或者醫生來說，糖會導致齲齒，不能無限制滿足幼兒吃糖的需求。一件“不給幼兒吃糖”的小事，雙方看到的尚且不是一個真相，又何來“真相只有一個”的鐵口直斷呢？《柯南》系列中，這句話存在的原因在於推理兇殺案件，兇手和兇殺手法的“真相”與“唯一性”出現了重合。然而如果將這樣的視角套用到日常生活的思考時，則會失去中華文化中講究合情合理的一面，無數執念紛爭，由此而來。

至於這個基本符合敘事套路的作品，難說驚豔，但也是完成工整的商品，在青春的尾巴上看動漫，能享受到的快樂姑且享之——動畫裡的孩子可以始終是孩子，動畫外的孩子終究會長大，不期在動畫電影中看到自己的成長，實是意外之喜。

（孟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