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的,碎影

文/晏硯硯

新入《宋詞三百道》，書隨手略略一番，便彷彿“萬葉千聲皆是恨”，字裡行間哀婉、悽美之情又入心頭。

這一生，怎能不讀宋詞呢？流光溢彩的文學時代，它的幽光在幾百年後的今天，仍然令人扼腕，忍不住輕輕吟誦。

讀宋詞，頂好是在青春時光。那時一切將來未來，一切明天都不可知，多少情愫不過是少男少女內心的潮漲潮落，可正是這將明未明的辰光裡，情感才如天邊閃爍的小星讓人不可觸及，人心深處那一潭誰也看不清的碧水才如此意味深長。

而我，恰恰是在曾經最美的年代裡遇到了最美的詩意。那之前的我，彷彿只是在粗礪的人間茫然成長，世間花是花霧是霧，一切都是它原本的樣子。

然而，在那披著霞光的某個清晨裡，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一個教語文的女子，把一些別樣的美帶進了我的心田。她帶來的不是一首又一首古詞，而是整整一個令人忍不住要落淚的時代，那時代裡的某些人與事，浸入了一代又一代與他們邂逅的心靈深處，讓人知道青春有了宋詞，便有了一襲抵禦現世不堪的華美的袍。

就那麼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宋詞啊，以為那一首首悲涼的小詞也是自己的境遇。小徑香徑中孤燕仍徘徊，波中泛舟一灘鷗鷺又被驚起，以為拍遍欄杆感遇舊國的人近在眼前，以為山窮水盡只餘空嗟的他尚未走遠……古人的心事，我們一遍遍輕撫，每讀一遍，都新愁與舊愁層層疊疊，欲語還休，欲語還休，才下心頭，又上心頭。

很多年不知怎麼就過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宋詞的時代光芒慢慢消隱，人在紅塵中彷彿遍身都是塵埃，心靈的庭除已許久未曾灑掃，荒草萋萋的中年啊，回憶什麼都彷彿幾萬年前的往事，只留一抔青春往事的碎影了。

可是“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不是嗎？再讀宋詞，那引我走入宋詞的女子，仿若近在眼前，笑意吟吟，青春不減。那詞裡的斜陽依舊，燕影仍在，青山外綠水前，鞦韆架上，明月樽前，彷彿又見三月飛花，迷了人眼。縱使舊日時光不再，萬葉千聲點點滴滴都仍在心頭。

呵，不應有恨，宋詞的簡，宋詞的美，都如池中的碎影，攪亂了多少人的心扉。

呵，古今同一月，舊時月色，今又照我。

晏硯硯：自由撰稿人，多家報紙雜誌發表散文、隨筆、書評、兒童文學等作品，部分作品入選各類叢書，一些文章獲獎，部分作品成為教學試題。幽默兒童幻想故事《羅朗的故事》在《智慧少年。故事叮噹》及其他雜誌持續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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