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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兒子下葬沒多久,墓裡傳來怪聲,急忙挖開土一看她又驚又喜

簡介”接著他又說起周府門口掛黃皮子的事,因見命皮書上提示周睿被送還回來,預示著我與沈元香緣分已盡,故他一拿到周睿兒後,立馬化身成老和尚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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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兒子下葬沒多久,墓裡傳來怪聲,急忙挖開土一看她又驚又喜

本故事已由作者:十三兒,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號“深夜奇譚”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

三黃雞,因其肉質細嫩鮮美,生存力強等特點,故成了農戶家禽必養之物。當然,不止世人愛食,我也愛食。

世人都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實則不然。據我密切觀察,同類中它們大多都喜歡吃鼠,只有餓急了才會吃雞。偏偏我怪癖,對雞從一而終,一口氣能吃下十多隻。於是半夜我來農舍偷雞了。

不想,今天出師不利,雞沒偷著,反捱了一頓揍。

我被一隻三黃雞揍了。

偷雞是門技術活,但根據我三百多年累積下來的經驗來看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豈料,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為了逃命,那隻雞掙扎著竄出雞舍,奈何我對它死心塌地,咬緊尾巴堅決不鬆口。結果它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眼見他欲置我於死地,我顧不得滿嘴雞毛,連忙放了個響屁,接著施展縮骨功,從院子裡的小洞灰溜溜地逃了……

被三黃雞揍了後,我頹喪了好幾天。

直到第六日下午我餓急追一隻地精時,因速度過快,不慎一頭撞到花崗石上。地精吱吱兩聲逃之夭夭,獨留我親吻花崗石,流下了傷心的淚水——我的脖子脫臼了。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左右,脖子才勉強扭正了,我懊惱繞道而行,哪曉得繞了大半圈還是花崗石。

這令我納悶,索性一探究竟。

原來是個墓葬。

墓室極其講究,陪葬品更是奢華,我藉著長明燈瞅了瞅周遭,怕是才下葬沒多久。這對一隻經常打洞的黃鼠狼來說沒什麼稀奇的,立馬調頭走了。

出了墓室後,我忽然頓身,腦中不由得想起了那隻到嘴的地精,一時間,心裡頭鬱結難平,又鬼使神差地倒了回去。我幹了一件缺德事,那就是把棺槨裡的人刨出來洩恨。

花崗石我打不穿,但木頭材質的棺材輕而易舉。只消片刻,木頭便爛成了幾塊。只見裡頭躺著一名年輕男子,由於才下葬,頗新鮮。我對著他的臉刨了幾爪子,又撕咬他的衣裳,把他當成了地精洩恨。

正撕咬得起興,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飢餓令我幻想,視線忽然落到了旁邊的陪葬品上,破天荒地萌生出一個荒謬大膽的念頭來。

最終我就地取材,附到了男子身上。半晌後,我冷不防“哎呀”一聲,從地上蹦了起來。

把所有金銀飾品都戴在身上,並往地面上刨洞,準備拿它們出去換三黃雞吃,豈料剛冒出頭,一個美婦人就被我嚇暈了。緊接著地面上的人驚聲尖叫,躲得老遠。

我忙縮回腦袋,試圖倒回去,誰知一道聲音突兀地傳來,“我兒,我兒……可是我兒活了?!”

一名婦人的膽兒賊大,趴在洞口喚我睿兒等語。旁邊似有人勸她,可她不依,非要趴在洞口喚周睿。可不是嘛,兒子下葬沒多久,墓裡就傳來怪聲,急忙挖開土一看,就見兒子活了,現下她是又驚又喜。

原本我打算待在裡頭等他們走了後爬出去的,怎知那幫人太暴力了,不出片刻上面的泥土全坍塌了下來,把我埋了大半。

一堆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被驚嚇得不輕。

上了年紀的美婦喜極而泣,推開旁邊的男人,要來摸我。那男人拽住她,不讓她接近,她憤怒道:“天可憐見,我兒活了,我兒活了!”說罷衝下來抱住我痛哭。

過了許久後,方才拽住她的男人也下來抱著我哭,邊罵我小畜生,邊指責我的種種罪孽,聽得我不明所以。

待他們罵夠了,哭夠了後,才把我從土裡拉了出來。幾位美婦人紛紛圍攏上前,問長問短。其中一人問是誰給我戴的金銀配飾,因為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鍊子,手上戴了十個戒指,手腕上戴了八個玉鐲,腰上還纏了兩圈玉帶……

我還以為她們全是周睿的小老婆,後來才曉得她們全是他姐,周睿是老么,周家的命根子,排行老五。

2

我被他們抬回了周府,周睿他爹——周正德立馬請大夫來給我看診。結果不知庸醫都說了些什麼,我接連幾天都趴在床上喝稀粥,嘴都能淡出個鳥來。

持續到十日左右,我才有機會開葷了。周睿他娘見我面黃肌瘦,意識到不能再給我吃稀飯湯湯了,這才命廚房做肉吃。

我一口氣吃下了二十一隻油悶三黃雞。

結果周睿他娘被嚇傻了。

之後周府成了雞禽市場的大客戶,每天都有數十隻雞送進府來,供我填腹。每當我看著滿桌的三黃雞就不由得感慨起來,早知道做人取食這麼方便,我又何苦當初?

遺憾的是,我的美夢並未持續多久就破滅了,因為我娶了一個大姑娘。

哦不,是母老虎!

後來我才曉得周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前些年周正德運氣好得爆棚,這才成了京城有名的暴發戶。至於周睿,雖生得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偏偏改不了暴發戶的劣根性,人品不是很好。

據說他猝死還跟周正德有關。

小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戲弄良家婦女,被老頭子知道後捉回家暴打了一頓,結果嚥了氣,令周正德又悔又恨。而我取而代之恰巧彌補了他們的遺憾,故老兩口非但沒有起疑心,反而歡喜得很。

言歸正傳,到目前為止周睿這副軀體還挺好使的,我天天饞三黃雞,足不出戶。周夫人生怕我被憋壞了,屢屢喊僕人小召帶我出去溜溜。

我嚼著三黃雞,心情變得很沉重。

大白天的帶黃鼠狼逛街,不大妥當吧?

小召少爺長,少爺短地把我拖出了周府。我向來膽小,又懼人群,到處亂竄躲避。見我畏首畏尾,他連連問我怎麼了。

我沒有吭聲。

突聽後方傳來鬨鬧聲,只見兩排士兵橫衝直撞而來,將人群往兩邊攔開。沒過多時,陣陣歡呼聲傳來,從旁人的言談中,似乎是某某將軍打了勝仗班師回朝。

那陣仗把我唬住了,當即拔腿而逃。小召連忙追我,我不予理會,只顧著往沒人的地兒跑。不想,途中我意外看到了一隻大花公雞,那貨不知是誰家養的,這會兒正賊頭賊腦地從門縫裡擠出來呢。

我兩眼放光,又幹了一件極其丟臉的事——偷雞。

那隻公雞彷彿窺透我的意圖,咯咯驚叫幾聲,撒丫子往外頭跑了。我立馬追了上去,身後傳來小召氣惱的呼喚聲,可我置若罔聞,一門心思地抓公雞去了。

最終不枉我跑了好幾條巷子,它被我逮住了。不幸的是,眼前的駿馬受到驚嚇,揚蹄長嘶,把我嚇傻了,我抱著公雞蜷縮成了一團。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人們失聲尖叫,更有士兵驚慌失措上前請罪。倒是馬背上的人非常淡定,安撫好馬兒後,才問:“你是何人?”

聽聲音,竟是女子。

我死死地抱住公雞,瑟瑟發抖。一士兵踢了我一腳,不耐煩道:“啞巴了?少將軍問你話呢?”

我還是沒有出聲。

稍後小召倉促趕來,連連磕頭求饒,說我腦子有毛病,衝撞到了少將軍,還請饒命云云。兩名士兵上前拽我,我還以為他們要搶公雞,使出吃奶的勁兒掙脫他們,抱著公雞跑了。身後傳來一陣鬨笑聲,所幸那少將軍沒有找茬,我逃過了一劫。

怎奈,桃花劫沒躲得過。

快要到周府時,懷中的公雞突然“砰”的一聲化為一道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望著滿手雞毛,傻了眼。

之後周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沒過幾天,剛打完勝仗回來的沈將軍親自上門提親來了。

周正德高興慘了。

周夫人張羅著給我量身定做新郎裝,我困惑問她為何這般高興,她笑道:“沈家位高權重,那沈將軍獨女沈元香更是青出於藍,不愛紅裝愛戎裝,屢屢隨父出征,年紀輕輕就封少將軍,我兒能娶她完全是祖上積德。”

“孃的意思是說我要娶沈元香?”

“是啊,我兒成婚後就是大人了,往後可得收斂些,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放肆了。”頓了頓,忽然嘆道,“美中不足的是沈元香比你稍稍年長了些,聽說脾氣也不大好……”

不知怎麼的,看著她嚴肅的表情,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3

大周朝雖民風彪悍,可出了沈元香這麼一個奇葩自是引人熱議。據說沈將軍老來得子,對沈元香寵愛異常。最終在老爹的薰陶下,她從小就混軍營,十四歲隨父出征,一直廝混到二十五歲未嫁。

如今,女將軍突然下嫁,並非嫁給王公貴族,而是賤商之子。

說實話,此刻我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因為我聽到種種傳言。

據說,沈元香高大威猛,脾氣更是火辣暴躁,一旦惹惱她,勢必被揍得不成人形。

據說,沈元香迫於大齡未嫁的壓力,故才隨便挑了個軟腳蝦處理了。而我完全符合她的要求,一傻,二呆,三蠢,看起來弱不禁風,容易整。

據說……

雖然我不大清楚世人的社會規則,可屢屢聽到這些傳言,不免害怕起來。但害怕也沒用,成婚那天,周正德軟硬兼施逼我上馬去將軍府迎親。

我死活不肯。

最後周夫人好言哄騙,用一隻三黃雞把我打發了。然後眾人看到這樣一個情形,新郎官騎在大白馬上,抱著一隻雞前往將軍府討老婆去了。

好在是,討老婆的過程很順利。

在回來的途中,轎子旁的陪嫁丫鬟屢屢同新娘子討論我。我忍不住扭頭瞅她,直盯著她的齙牙看。誰知那丫頭紅了臉,嗔笑著同轎中人打趣道:“小姐啊,這新郎官呆頭呆腦的,往後調教起來,日子肯定趣味無窮。”

我聽不明白她的話,困惑問小召什麼是調教。

小召乾咳兩聲,沒有解釋。

迎親,拜堂,入洞房,一系列流程安排得井井有條。

不想,當天夜裡我就被沈元香擺了一道。眾人把我送入洞房離開後,床上的佳人忽然掀開蓋頭,蹺著二郎腿朝我勾食指。

我兩腿一軟,兩眼一翻,很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齙牙妹!

次日清晨,我剛醒來就被眼前的面龐嚇壞了。那女子一身豔紅,綰著鬆散的髮髻,單手托腮,慵懶地躺在床上看我。

“相公醒了?”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女子,不免肝顫,連滾帶爬地跑了。豈料她身手敏捷,一把將我拽回床上,我差點背了氣兒。

我瞪著她,雖氣惱,卻不得不承認她比齙牙妹好看多了。原本英氣逼人的五官在豔紅衣袍和鬆散青絲的襯托下反增添出幾分雍容嫵媚。

“昨兒我跟幾個哥們喝酒去了,怠慢了相公,您可別生氣。”她看著我似笑非笑,語氣雖溫軟,可眼神卻是犀利的。

我膽怯搖頭。

沈元香很滿意我的表現,又道:“既然你不生氣,那就別跟爹孃說起,行嗎?”

我連連點頭。

她這才高抬貴腿,起身整理衣著。看個頭比我稍矮些,身材瘦削挺立,寬大的衣袍裹在身上非但不顯臃腫,更添風情。只可惜,這種風情我壓根就體會不到,因為她成了我心目中的惡婆娘。

做人對我來說除了有取食方便的好處外,暫且還未發現壞處。但現在我發現娶老婆絕對是第一壞。

沈元香那禍害啊,對我乾的事絕對是罄竹難書!只要她不順心,一個“過肩摔”使來,我準得嗷嗷叫。除此外,我每晚還得睡地板。睡地板也就罷了,一旦惹得她不快,我還得跪搓衣板。跪搓衣板也就罷了,我還得捶背捶腰捶腿,端茶遞水。

這些事兒都是齙牙妹小桃乾的,可沈元香相公長,相公短,叫得忒順溜。二老聽得心花怒放,屢屢給我上法制教育課,說什麼好好伺候老婆云云。

於是,我轉成了陀螺。

唉,做男人不易,做窩囊廢更是不易!

好在是,我是一隻非常溫和的黃鼠狼,心胸廣闊,沒啥脾氣,又天生樂觀,只要每頓有三黃雞吃就滿足了。但麻煩的是沈元香那婆娘竟嫌我是吃貨,意圖剝奪我唯一的要求!

如果沒有三黃雞吃,那我還活著幹嗎?

老子生氣了,決定離家出走!

4

我離家出走了。

走時我很沉重地叮囑沈元香,別來找我,千萬別來找我。

她雙手抱胸,倚在門口看著我笑。我頭也不回地走了,滿臉決絕。小召見我一臉悲愴,忙上前問我怎麼了。

我說我要離家出走。

小召愣住,困惑地看向沈元香,好奇問:“少夫人,你們這是?”

“你家少爺嗜好吃油膩的東西,那三黃雞他一人都能吃二十多隻,我這不是擔心他的身子麼,昨兒唸叨了他幾句,誰知今兒他就惱了,非要走。”

小召看向我,我著急辯解道:“她一隻都不讓我吃!”

我本以為他會同情我,誰知他猶豫了好半天,才說了句:“少爺,本地雞都快被你吃斷貨了……”

我愣在當場。

沈元香鄙夷道:“嘖嘖,說你是吃貨你還不服。”

看著二人興師問罪的表情,我很沒出息地紅了臉,一跺腳,跑了,身後傳來小桃可惡的調侃聲,“哎呀,少將軍,您那傲嬌的小媳婦跑啦。”

“讓他跑唄,過兩天就回來了。”

事實證明,沈元香確實估算得不錯,因為兩天後我又灰溜溜地回來了。要怪就怪我離家出走準備得不夠充分,那日我倉促離府,身無分文,又不會幹活兒,不捱餓才怪。

為了表達出我離家出走的決心,我搜颳了些錢財又走了。

這一走,便是七天。

以前我每天都要吃二三十隻雞,但現在每天只吃十二隻了,因為我意識到了錢財的重要性。原來做人也不容易,要賺錢吃飯,還要挨老婆揍。

白切雞又嫩又滑,我拋開煩惱,細細咀嚼,甚是美味。剛吃完第二盤,突見一公子哥兒搖著摺扇晃了過來,說沒座位了,來同我拼桌。

我微微停頓筷子,偏頭看他。

從我做人以來,還真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公子哥兒,五官精緻,面板白皙,言談彬彬有禮,舉止自在風流,簡單衣著更是難掩風華。

我直愣愣地盯著他,一來因為他長得好看,二來……好像有些面熟。

男子乾咳兩聲,問我意下如何。我沒理他,鑑於品種不同,溝通的侷限性,對陌生人我通常都默不作聲。

男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向店小二要了八碗大米飯。那店小二頗覺驚奇,調侃道:“你倆倒是有趣,一個要了八盤雞,不配飯。一個要了八碗飯,不配菜,我還是頭回見哩。”

聽他一說,我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不料那人也在看我,表情同樣驚訝。但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忙著吃雞塊,他則忙著端米飯。

八盤白切雞下肚我意猶未盡,不過眼前的人比我更意猶未盡,因為他又接連吃了六碗飯。見我偷偷地數桌上的飯碗,他淡定道:“甭數了,我還要吃。”

我抽了抽嘴角。

那仁兄忽然面露哀色,望著飯碗發怔。隔了許久後,他才抱怨道:“家有悍妻,日子委實難過。這位兄弟,你來評評,我家那母老虎嫌我吃得多,天天唸叨,把我趕了出來,你說她在不在理?”

此話一出,我頓生同情,激動道:“欺人太甚!”

許是同病相憐,我把我的煩惱也說了出來。他連連替我打抱不平,兩人越說越激動,都不禁產生了相見恨晚的感慨。

我很少跟人說過這麼多廢話,他算是第一個。哦,差點忘了,他說他叫張生,本地人,家住城南廟口。

此後的幾日我同張生天天都來這裡吃飯,二人一碰頭就嘮嗑,相互吐露家有悍妻的種種不痛快。

記得我離家出走時曾叮囑過沈元香,叫她不要找我,結果那貨估計是迫於家中二老的壓力找來了。她帶著幾名僕人來勢洶洶,一進門就叉腰吼道:“周睿,小王八蛋給老孃滾出來!”

聽到呼喊聲,我條件反射地往桌子下鑽。張生見我這般,驚訝道:“周兄,你這是作甚?”

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順便再扯他的衣袍遮住我。這一動作被沈元香看到了,立馬衝上前,呵斥道:“給姑奶奶滾出來!”

我戰戰兢兢地爬了出來,剛爬出來就捱了一巴掌。見我被打,張生立馬出手幫忙。我孬種地躲到他背後,露出一副小媳婦相。

這一舉動令沈元香震怒,罵道:“好你個周睿,天天在外頭廝混,原來是為了這小子!”說罷又要動粗。我連忙拉張生擋駕,結果兩人都被揍了。

沈元香嘴裡唸唸有詞,說見我接連幾天都跟張生勾搭,小白臉居然敢揹著她去勾搭另一個小白臉,完全是活膩了。

張生紅著臉跑了,我則被沈元香捉回了周府,搓衣板伺候。她表示很生氣。我眼巴巴地望著她,內心掙扎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跟她說:“老,老婆大人,我們性格不合,不如……”

沈元香眉毛一挑,斜眼瞅我道:“你說什麼不合?”

我被她犀利的眼神嚇著了,舌頭一哆嗦,說道:“性,性別不合。”

沈元香頓時炸毛,“欠抽!”

5

經過“離家出走”後,沈元香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暫時收斂了些。我一陣歡喜,還以為有好日子過了,結果被她坑了。

三黃雞向來是我的最愛,我已經吃了三百八十六年,可從今天起,我戒了!

上次她嫌我是吃貨,屢次唸叨,於是我採取離家出走來抗議。好在是抗議有效,她沒再說我了,於是我變本加厲,吃得更多。

結果壞了。

接連幾天我都上吐下瀉,差點虛脫過去。二老屢屢請大夫看診,卻看不出名堂來。我被上吐下瀉折騰了十多天,這十多天沈元香“體貼”照料,故意拿三黃雞給我吃。我一看到它就泛酸水,壓根就沒有任何食慾。

從此,我對三黃雞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特殊感情。

沒吃雞肉後,我漸漸康復。倒是沈元香經常在我面前吃那玩意,我遠遠眼饞著,卻沒勇氣撲上去。

不再吃雞後,我把取食目標轉移到其他上,反正無肉不歡。結果沈元香又不滿意,叫我吃青菜葉子。

我直髮牢騷,那東西嚼起來跟草一樣,比喝稀飯湯湯還坑爹。

雖然我做人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但對他們的生活習性和社會規則我還是沒法完全融入其中。

好比“放屁”這件事就是個例子。

這日在大街上我不幸被幾人圍堵了,那些人個個健壯,虎背熊腰的,一看就不大好惹。小召機敏,說他們不像本地人,叫我走為上策。

我是窩囊廢,立馬跑了。

哪曉得那群人有意找茬,兵分幾路圍堵我,驚得我到處亂竄。一隻手忽然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提了起來,我連連作揖求饒。

小召見勢頭不對,掉頭跑了。

一人戲謔道:“嘖嘖,沈元香那悍婦居然嫁了個窩囊廢,瞧這小白臉的模樣,哪像個男人?”

眾人鬨笑起來,把我當成小丑戲弄。我默不作聲,反正受欺負也是受慣了的,待他們覺得無趣後總會放過我。

但我錯了。

這群人是欺軟怕硬的貨,我越是忍受,他們就越是猖狂。最後我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他們,挽起衣袖道:“格老子的,有本事就單挑!”

幾人見我裝腔作勢,紛紛嗤笑起來,其中一人立馬上前揍我,眼見魔爪快要抓到我身上了,千鈞一髮之際,我使出了絕殺技——放屁。

史書上記載,黃鼠狼的屁輕者令掠食者止步,重則窒息。只聽一聲悶響,怪味飄出,雖然響屁不如原形放得厲害,但那滋味,五人聞之暈頭轉向,很快就倒地不起。

這屁,臭得很霸道!

我理了理衣袖,滿意地從他們身上踩過。不想,勝利往往都來得不太容易。我還沒走多久,又有一群人追了上來,說我打暈了他們的同伴,找我報仇來了。這回我孬了,拔腿而逃。

不幸的是我再次陷入窘境,被他們成功圍堵。當然,正是因為我的孬,才能襯托出沈元香的生猛來。

方才小召回府搬救兵,沈元香帶著一眾家僕氣勢洶洶而來。見我被圍攻,她扯開嗓門道:“誰敢欺負我家男人?!”

河東獅一吼,眾人立馬抖三抖。

揍我的一幫人似乎認識她,怒目相向,要來群挑。沈元香縱身一躍,踩著一人頭頂向我飛撲而來,一手攬住我的腰把我帶離人群。落地後,我連忙拉住褲頭,她眉頭一皺,問道:“你怎麼了?”

我臉紅道:“褲腰帶鬆了……”

“慫貨,沒出息!”

我膽怯地縮了縮脖子,小召趕忙扶住我,因為腳踝扭傷了。沈元香叉腰質問道:“你等一干烏合之眾,竟敢來我大周犯事,活膩了不成?”

一胖男人怒目道:“放屁,我大燕使者來貴國求和,結果被這小子打暈,故才來討回公道,少將軍好不知恥!”

沈元香扭頭看我,我躲在小召身後,探出腦袋道:“我沒打人。”

胖男人追問道:“那他們為何倒地不起?”

我一時啞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我身上,我猶豫了陣兒才看向沈元香,解釋道:“他們要揍我,所以我……”

“怎麼著?”

“放了一個屁。”

“然後他們就暈了?”

“嗯。”

沈元香摸下巴沉思,斟酌了半晌,才一臉嚴肅地做總結:“這不是一般的屁。”

“撲哧”一聲,眾人頓時鬨笑出聲。大燕使者臉都氣綠了,當即便要動手幹架。沈元香視若無睹,挑眉問我:“你的腳踝怎麼了?”

我老實回答:“扭了。”

“怎麼扭的?”

“他們推我扭的。”

“誰推的你?”

我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人,她問道:“疼嗎?”

“疼。”

“那好,周睿你給我看好了,現在我就去卸掉那人的一條腿。”

說到做到,她無謂地走到大燕使者面前,一本正經地說要借某人的一條腿。大燕使者鐵青著臉道:“你敢!”

沈元香笑了,猖狂道:“在大周的地盤上,還真沒有我沈元香不敢幹的事兒!”

當著眾人的面,她把推我那人的腿打斷了。大燕使者氣得咬牙切齒,她倒是滿不在乎,譏諷道:“你大燕人在沙場上打不過我沈元香,這會兒居然敢在大周的地盤上欺負我家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此言一出,眾人熱烈鼓掌。她又指著我道:“這窩囊廢雖不中用,可也是我自個兒挑的,誰要敢打他,便是打我沈元香的臉!”

那一刻,女將軍頂天而立,一臉軍人的肅殺莊嚴之氣。

我徹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6

我們才回周府就接到宮裡傳來請帖,小皇帝要擺夜宴宴請大燕使者,叫沈元香赴宴。她立馬吩咐小桃備熱水,準備衣裳云云。

離開周府時,我不免驚豔了一把。

滿頭青絲被規矩地束起,包裹在官帽內。剪裁合身的朝服令身形修長挺拔,再配上英氣蓬勃的面龐,頓顯風流帥氣。

坐進轎子時沈元香忽然問我好不好看。

我老實點頭,說好看。

她笑了。

我第一次發現,她笑起來的樣子令我失魂兒。作為一隻每天都奔波在覓食道路上的“人”,我不是很理解世人所謂的感情,也不懂。哪怕我做人做了這麼久,都還是不太明白。可今兒我覺得我有些不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

晚上我食不知味,滿腦子都想著沈元香什麼時候回來。今兒闖了禍,導致她跟大燕使者發生衝突,就怕小皇帝為難。等待的滋味並不好過,我一會兒坐在屋簷下,一會兒又跑到府門口張望,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

直到我趴在桌子上打盹兒時,她才回來了,滿身酒氣,是被人抬回來的。我趕忙叫小桃去備解酒湯。

沈元香神志不清地嚷嚷,說沒醉云云。

灌了一碗解酒湯後,小桃扶她到床上休息,她醉語連篇,非得拉著我唧唧歪歪說個不停。我只得遣退僕人,耐著性子陪她說話。她一個勁兒地念叨,說什麼大燕使者自討無趣,活該被揍,要不是看在求和的份上,非得把他們揍一頓。

我心下不禁覺得好笑,稱讚她霸氣側漏。

她又叨唸起以往在軍營裡的日子,說她爹教育她,沈家世代為將,子孫不論男女,皆是為戰場而生,唯有死在戰場上才光榮。又說她以前幻想的良人是一個大英雄,不但要長相英俊,更要文武雙全,只有嫁給那樣的男人她才甘願俯首稱臣。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理想中的大英雄並沒有出現。

一直到二十五歲時,她才發現她把自個兒調教成了理想中的男人,長相英俊,文武雙全,在沙場上威懾三軍,獨攬風流。

於是,她發現自己杯具了,因為她變成了女人中的純爺們。

之後幾天沈元香都忙著應付大燕使者,小皇帝還未親政,朝中之事大多都由丞相,衛國公和沈將軍輔佐打理。

大燕屢屢進犯大周邊境,上次被沈元香的幾千精銳逼退至嘉州,俘虜上萬士兵,剿得數萬兵器,故大燕人對她頗為忌憚。此次求和,小皇帝唱白臉,沈元香唱黑臉,自是妙極。

持續到半個多月才把大燕使者打發走了,一回府沈元香就興致勃勃地跟我講大燕要進貢多少金銀財寶。我興趣缺缺。見我愛理不理,她問小召道:“這貨怎麼了?”

小召搖頭。

稍後她猛敲腦袋,叫小桃去找某某盒子,說是小皇帝賞給她的。我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物件,結果是女人用的首飾。坑爹的是她居然把首飾送給我,說她用不著。

我直翻白眼。

接下來我幹了一件很沒出息的事,那就是把首飾拿走了。沈元香問我拿去幹嗎,我說換三黃雞吃。她立馬拍桌子道:“靠!就這點出息?”

小召趕緊安撫她,“少夫人莫生氣,少爺拿去換三黃雞總比送給他人好。”

“他人”二字說得極妙,沈元香恨恨地罵了句賤人,我頓了頓身,回了她一句:“就是矯情。”

“你……”

7

對於我這種沒甚大志氣的吃貨來說,被沈元香欺負習以為常。周正德總是教育我寵著點老婆,說我能娶上她完全是祖墳冒青煙。

怕被他們唸叨,我事事忍讓。時日一久,便忍讓成了習慣。連沈元香自己都說過,她的壞脾氣是被沈將軍寵出來的,甚至連老傢伙都害怕她嫁到周家沒過幾天就鬧翻了。

意外的是,到目前為止小日子還能過下去。為此,沈將軍特意跑來周府同我拉家常,說他家的閨女性子剛烈,頗有男兒氣,就怕我跟她犯衝。

我笑笑不語。

他又稱讚我包容性強,懂得以柔克剛,跟他家閨女是絕配,沈元香沒挑錯人。我繼續憨笑,不敢多說一字,怕說錯話。因為沈元香警告過我,只要我敢得罪她老子,非得打斷我的狗腿。

為了三黃雞,我忍了。

好不容易才把沈將軍打發走了,我的心情變得很沉重,因為沈元香高興之餘居然扳過我的臉親了一口。

這還是我第一次被女人親,當時就傻了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就是凡人所謂的喜歡,不過我確實有些喜歡她了,只要一見到她就開心,哪怕被她欺負,使喚,都心甘情願。

只可惜,這種滿心歡喜的日子只維持了個把月左右,因為我的身份被暴露了。

某日一早,周府門口忽然掛了一隻風乾的黃皮子。眾家僕被驚嚇得夠嗆,連忙喊我們出去看。當我看到那玩意兒時,胃部一陣翻騰,嘔吐起來。沈元香見我受到驚嚇,當即喊僕人把它取了燒掉。

之後接連幾日府門口都掛著那玩意兒,剛開始大家還以為有人惡作劇,可久了不免惶惶,紛紛揣測其中之因。

周夫人當即命家僕請人來瞧。許是我運氣好,請的人全是庸貨,都看不出名堂來。直到一老和尚來府化緣才道出其中玄機,說府裡怕是有人被精怪附了。此言一出,更是驚得府內人懼怕。

我怕東窗事發,藉故打發沈元香,連夜溜了避風頭。

哪曉得老和尚出手阻攔,在我逃到荒地時用一顆佛珠將我擊倒在地。那佛珠極其厲害,我頓覺五臟不適,喉頭一甜,鮮血從嘴角沁出。

老和尚雙手合一,凜然道:“阿彌陀佛,孽畜,你好大的膽子,不安分守己,意圖為害世人,今日老衲勢必替天行道除之!”說罷佛珠向我的面門擊來,我連忙放臭氣護身,險險躲過。

怎奈臭氣對老和尚沒有任何作用,緊接著佛珠第二次攻擊,我雖躲閃迅速,可腿上不免捱了一擊,只聽“咔”的一聲,骨頭被生生擊斷了。

我咬牙掙扎,還想著逃跑。也在這時,沈元香等人倉促趕來,暴喝道:“大師且慢!”老和尚收回手,她把我護在身後,憤怒道,“此人乃我相公,大師為何要殺他?”

“阿彌陀佛,女施主此言差矣,孽畜本是妖獸,因貪慕紅塵,故取代了周家公子,如今被老衲識得,自是殺之,以除禍患。”

沈元香看向我,我趕忙抓她的手哀求,她怒目道:“荒謬!此人與我日日廝守,倘若真如此,我豈會不察?”

老和尚無奈搖頭,向我呵斥道:“孽畜,還不快現出原形來?!”

我驚恐掙扎,慌亂地抱住沈元香的腿,意圖尋求庇護。可她卻愣在當場,一臉震驚之色。我不明所以,欲去抓她的手,可她卻踢開了我,步步後退。

火把照亮了眾人的臉色,從他們詫異的表情中,我意識到了什麼。毛茸茸的耳朵顯露出來。我慌忙捂住,驚惶失措地向他們呼喊,意圖辯解。可我發出的聲音卻不是人類的,而是特有的尖銳聲。

我大驚失色,掙扎著朝沈元香爬了過去,聲聲嘶喊,哀啼不絕。可她的表情令我感到了陌生,仿若我是洪水猛獸般,一臉震驚嫌惡。

圍觀的眾人紛紛喊打喊殺,他們的表情兇狠,惡毒,令我懼怕。我膽怯地抱著身子,耳朵耷拉下來,眼巴巴地看向周正德,周夫人,小召及小桃等。那些熟悉的面龐,此刻都變得異常陌生。他們是人,而我是畜生,僅僅只是畜生罷了,卻還奢望著能得到他們的解救,豈不愚蠢得可笑?

四肢軀幹漸漸蛻變成了原形,眾人喊殺聲不絕。

我懦弱地蜷縮成一團,在苟延殘喘之際,都不還不忘痴望著沈元香,期盼著她能用以往的眼神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好。可我終究還是失望了,她當機立斷用一柄利刃結束了我的痴心妄想。

不論我怎麼驚惶乞求,鋒利的刀刃終究割破我的皮肉。我在她的手下尖叫掙扎,狼狽哀求,從未有過的卑微。

可她的眼神決絕,甚至狠辣。

痛楚,蔓延過心臟。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她,一股溫熱的東西浸透眼眶,卻沒有落下。妖獸是沒有眼淚的,因為在他們眼裡,我只是一隻畜生,沒有任何感情的畜生!

在死亡之際,我的神志變得恍惚起來,忘記掙扎,忘記痛苦,似乎在那一刻,又回到了過往……

那時,她衝著大燕使者叫囂,誰敢欺負我家男人。

那時,她扳過我的臉猛地親了一口,滿心歡喜。

那時,她把我護在身後,說與我日日廝守。

可她親手將我斬殺。

終歸,是我奢求了。

8

哀大,莫過於心死。

我的靈從皮囊中抽離,卻不是黃鼠狼的模樣,而是人形。死去的肉身忽然恢復成周睿的形體,胸膛上的血令沈元香失措驚呼,奈何他早已死去,沒有任何生息。

周家二老衝上前放聲啼哭。

沈元香紅著眼眶質問老和尚,他雙手合一,道了聲阿彌陀佛,便從腰間取出一粒藥丸喂周睿。片刻後,他又取下隨身攜帶的葫蘆,拔開蓋子,對著周睿的臉孔吹了口氣。那葫蘆裡的東西我是看得到的,跟我一樣都是虛無縹緲的魂兒。

意識到蹊蹺,我伸手去拉老和尚,還沒碰到他,他就扭頭衝我笑了。我愣住,那模樣我是認得的,居然是張生!他邊操縱著老和尚的肉身,邊道:“哥們兒,我正忙著呢,等會兒再理你。”說罷輕輕揚手,我頓時就被拍飛了。

待我好不容易才飄回來後,周睿已經清醒了。周家二老和沈元香喜極而泣,可他茫然地望著他們,不明所以。老和尚叫他們把周睿抬回府好生調養一番就可痊癒,一家人謝了又謝,感激連連。

待他們走了後,張生卸掉老和尚的身,向我說起了前因後果。他說他是上邪星君,此次來凡間是為接我上天庭覆命。

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完全聽不明白他的話。

上邪星君耐著性子向我一一道來,說我在三百多年前曾無意間救過紫極仙翁,當時他老人家正在凡世歷七世劫難,恰巧在第七世時運氣不好,投生成了蟲蟻之流。

一次偶然被雞啄食,幸逢我捕食,他才從虎口脫險,成功歷劫保得元神不滅,故我就此種下仙緣,活上三百多年。後來玉帝見天庭有職缺,便命上邪星君來接我去覆命。

我聽得懵懂,三百多年前什麼時候救過紫極仙翁壓根就不記得,不過接下來上邪星君的話令我無地自容,因為他說那次變成雞被我咬了,到現在都還記著仇。我脫口問:“你變成雞作甚?”

一提到這個他就惱火起來,從袖中取出一本破書籍,說是我的命皮書。他說臨走時玉帝把這個交給他,叫他按上面的流程辦事,結果開啟一看,裡面全是空白,什麼都沒有。

“當時你是一隻黃鼠狼,未通人性,我沒法跟你溝通,又無從下手,只得變成雞來接近你,結果你慧眼識英雄,意圖把我拖去吃了。”頓了頓,又道,“許是天意而為,那周家公子在外頭惹事被周正德揍了,無常勾錯了他,導致他氣絕身亡。

“我見命皮書上忽然有提示,故才特意變成一隻地精引你下週睿的墓室,好在你並未讓我失望,取他代之到上,做起人來。”

這些話令我震驚,順著他的話推測道:“那我遇到沈元香也是你在作祟?”

“有這回事,畢竟仙人都是有慧根的,你雖初化成人,可黃鼠狼的本性難改,不解做人真諦,故我一見命皮書上說你與沈元香有一段情劫,便略施小計化成大公雞引你追捕,給你們的緣分搭上了一條線。”

我抽了抽嘴角,沒有出聲。

上邪星君又道:“那次見你離家出走,我故意化身成張生接近你,就為打探你二人的進展,不想反被沈元香誤認為我與你有苟且之事,可羞煞我也。”

接著他又說起周府門口掛黃皮子的事,因見命皮書上提示周睿被送還回來,預示著我與沈元香緣分已盡,故他一拿到周睿兒後,立馬化身成老和尚捉我。又因我與沈元香的情債須由她親手斬斷,故才有了方才一幕。

而今,周睿成功返陽,我情債已了,從當初不解世事的“人”蛻變成了嚐盡七情六慾的俗人。這段成人修為將我從畜生的軀殼中解脫出來,就在沈元香親手將我斬殺之際,我重獲新生,擁有了屬於神仙的元神。

我的元神仍舊是周睿的面目,只可惜,物是人非。

上邪星君說他任務完成,現在就可以帶我回天庭覆命。可我猶豫了,內心掙扎了半天,才說有心願未了,想再回周府去看看。上邪星君嘆了口氣,正色道:“你若要去也行,不過得準備上好的白米飯來賄賂我。”

我哭笑不得。

接著他又道:“你記住了,現在只是元神之軀,在迴天庭之前都無法擁有肉身,更無法同世人交流。我給你這般禁錮,主要是怕你犯事,讓我功虧一簣,明白不?”

我點頭。

他輕輕一揚手,我又被拍飛了。

9

我再次回到周府,一切如昔。熟悉的人們忙裡忙外,只為照顧周睿。床前的沈元香兩眼紅腫,一身疲憊,我望著她,心裡頭不知是什麼滋味。

之後的日子她不分晝夜照料,周睿康復得很快,雖還不能下地走動,但能吃能睡。他屢屢問起沈元香是如何進的周府,她還以為他壞了腦子,暫時記不起她,耐著性子解答。

每當我看到此,不免悲從心來。

記得以前沈元香不知天高地厚,從未這般溫言軟語過。可現在她變了,親自熬藥,親自服侍周睿梳洗,未曾有過一句怨言。

只可惜,她的溫柔他不懂。

周睿並不領情,因為他還心心念念著青樓的某一女子。待傷好些後,便拄著柺杖出去拈花惹草。

沈元香屢次阻攔,每回二人都激烈爭吵,鬧得不歡而散。她的骨子裡終歸還是霸道的,期盼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容感情受到分毫玷汙。可週睿給不起,也不想給。

這種吵鬧的日子持續了半年左右。

這半年來,我看著她痴戀,執著,掙扎流淚,日復一日。直到最後一次與周睿的衝突導致她爆發了,她動用關係把周睿金屋藏嬌的女子除掉,為此,他跟她大鬧一場。

那次她不再堅持,更不再反抗,只是在暴雨中任由周睿拳打腳踢,一個勁兒地笑。直到他走後,她都還跪在雨中,倔強地不願起身。

當時我就站在旁邊,看著她獨自舔舐傷口。那時我多想去抱抱她,去擦乾她臉頰上的淚水,可我的手穿過她的身體,沒有言語,沒有知覺,就這麼站在她面前,無能為力。

之後他們和離了。

在和離那天,周睿說她從未愛過他,她對他這般,無非是因為惦記著另一人罷了。沈元香看著他沉默不語,彷彿徹底死了心,面色平靜。周睿心有不甘,又說她愛的人是一隻畜生,被她親手殺掉的畜生。

沈元香依舊沉默。

直到最後離開周府時,她挺直腰板,高昂著頭顱,不言不語地走了。就在跨出周府大門的那一刻,淚水從眼底滑落,她無聲地哭了。

我站在對面,看著她從我身邊擦身而過,想伸手去牽她,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手,僵持在半空,我望著她孤獨離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對她吶喊,多想喊她再回頭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好。可我的聲音,她聽不到;我的觸控,她看不到;我的痴戀,她感受不到。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出我的視線,我的生命,成為封塵的記憶。

沈元香,於我,終究只是記憶而已。一段塵封到骨子裡,都不願去揭開的記憶。

之後我心甘情願隨上邪星君迴天庭覆命,玉帝賜我“南華”,故稱南華仙君。在經過數萬年的累積和紫極仙翁的提拔後,我成了紫壇山的主人。期間,與上邪星君結交,倒也成了最佳損友……

10

紫壇山上,一片寂靜安寧。

在半醒半夢間,我被一陣窸窸窣窣聲驚醒,困頓睜眼,瞥見上邪星君正偷挖我埋在桃樹下的酒。我的瞌睡蟲頓時驚飛了,起身暴喝道:“兔崽子不要命了,敢來偷挖我的酒!”話語一落,立馬衝上去揍人。

上邪星君抱著酒罈子跑得飛快,哪曉得慫貨跑得倉促,不慎一頭撞到桃樹幹上,酒罈子落地,頓時碎得稀巴爛。

酒香四溢,我心疼得要死。

上邪星君嘿嘿乾笑兩聲,厚著臉皮又去刨土,我立馬出手跟他打了起來。二人不顧狼狽在地上廝打,完全沒有仙家面子。直到兩人都鬥得灰頭土臉,筋疲力盡後,我才選擇無視他,自顧去刨酒罈子。

那貨又厚顏討得半壇,神情甚是飄飄然。我翻了個白眼,一聲不響地喝悶酒。可酒入愁腸愁更愁,不知怎麼的,今兒我竟然也矯情起來。那僅僅只是午後的一場夢罷了,那些往事到至今已有數萬餘年。

是呵,沈元香在我的記憶裡埋藏了數萬年。

至今回憶起,仍舊曆歷在目。哪怕到現在,我歷盡滄桑,都未再喜歡過一個女子。唯有她,是我第一次愛上的人,也是最後一次。

我想,往後也會如此。

因為到現在我都還忘不了那一幕。

在她與周睿和離的次年,她去了邊境軍營。此後,大燕勾結衛國公作祟,內憂外患。僅僅兩三年的時間,大周走向敗落,戰亂連綿。

直到我最後一次看到沈元香時,她被困於綿城,與大燕將士血戰了半月之久。最後,全軍覆沒,綿城失陷,她自決於城門上。

曾記得她說過,沈家的子孫不論男女,皆是為戰場而生。她死在了戰場上,年僅二十九歲。

細雨中,我獨自撐著油紙傘站在城前,凝望著她的面龐。那張臉依舊如昔,只是,傷痕累累,以往的英氣不復當初。

些許青絲在冷風中飛舞,她緊閉雙眼,沒有痛苦,沒有掙扎,沒有尊嚴,就這麼靜靜地懸掛於城門上,受世人踐踏。

那一刻,溫熱,濡溼了眼眶。

淚眼模糊中,我彷彿又看到了曾經的沈元香,不可一世,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可從今天起,她成為了歷史,徹底泯沒於塵世中。

沈元香。

我第一次愛上的女子,最後一次愛上的女子。

一輩子,唯一一次愛過的人。

她叫,沈元香。(原標題:《人間道系列:枕中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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