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三寸金蓮

剛在頭條看到關於喪葬文化的帖子，評論區提到裹腳的事，竟然有不少人認為，裹腳是滿清韃虜強制的結果。

其實，關於裹腳起源，一說南唐開始的，一個叫嬪孃的宮女纖麗善舞，南唐後主讓人制作鑲嵌珍寶的六尺金蓮臺，讓嬪娘以帛纏足，在上面跳舞，誇她迴旋時象在雲朵上一樣優美。後主這麼一誇，傳到民間，俗話說城中高一尺，民間高一丈，民女們紛紛效仿成精。

但是，考古學家發現最早的“三寸金蓮”是在北宋，興起於南宋。

《輟耕錄》裡記載，纏足在“熙寧、元豐之間，為之者猶少”。由此推斷出，婦女纏足的風俗始於北宋的公元十一世紀。宋朝皇室與宋朝上層社會是纏足的始作俑 者，《宋史·五行志》裡就有記載：“理宗朝，宮人束腳纖直。”蘇軾《菩薩蠻.詠足》裡稱女子小腳為“宮樣”，“偷穿宮樣穩，並立雙趺困，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而清朝入關後，下令男子剃頭，女子禁止纏足！可漢人不幹，本來就感覺被滿清韃子奴役了，總想著反清復明，漢人習俗怎敢丟掉。不但漢繼續纏足，連帶著影響了滿族一些女人也跟著學上了。

結果這一陋習，一直到影響到我媽！

民國年間，大約1937年吧，那年我媽三歲。

姥姥生下媽媽不久就病逝了。

姥爺愛種竹子，種了一大片竹林，長得碗口粗。他風神俊朗，酷愛習武。對他的小女兒——我媽媽，視若掌上明珠。那時當地風俗，女子都要纏腳，我姥爺心疼我媽，堅決不讓她纏腳。

有一次姥爺下地幹活去了，家裡幾個婦女，大概是我妗那些人吧，按住我媽，硬是用長長的裹腳布把她的兩隻腳捆得象粽子一樣。

我媽疼得大哭，不知道誰跑去告訴我姥爺，姥爺揹著鋤頭跑回來，一邊大罵那些人，一邊急忙摔個碗，用碗碴子把麻繩割斷，把裹腳布解開扔掉。後來不知道他怎麼收拾那些人的，反正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給我媽裹腳了。

我猜想，妗妗她們為啥要管這閒事，可能她們覺得，我姥爺一個單身男人，不會為我媽長遠考慮，怕我媽長成個大腳女人，將來不好嫁人，留在孃家對她們也沒什麼好處吧。

我媽長大嫁人了，婆婆是個小腳。

媽媽的婆婆——我奶奶，很為她的小腳得意。常常解掉長長的黑色裹腳布，靠著門，坐在小板凳上，曬著暖兒，從隨身小盒子裡掏出她那鋒利的專用剃刀，擺弄她畸形的小臭腳。因為她對我媽不好，我又看這小腳噁心，就故意氣她，說太難看，太小，她就陰陽怪氣地說：我們那個時候，這種小腳才好看！那些大的，都叫鱉蹬！

我不知道啥是鱉蹬，但知道她在罵我媽和我們的大腳。

她也是半個寡婦。為什麼是半個，簡短說，我爺爺生下大伯和爸爸後，失蹤了，至今不知道生死，要是活著，也100多歲了。奶奶的寡婦心態很嚴重，加上看不慣我媽的大腳，我媽沒少在她那兒吃苦頭。

如今，奶奶帶著她自以為美麗的小腳離開人世幾十年了，媽媽也一雙大腳度過了長長的一生，離開我8年多了。雖然因姥爺的開明和疼愛，媽媽沒有經受裹腳的痛苦，但她的一生，有很多時候活在小腳的陰影裡。

現代版“三寸金蓮”

我是沒有裹腳，好多年以來，我也沒有不舒服的高跟鞋。

但是，我很早以前也穿過高跟鞋，尖頭那種，穿一會就麻疼麻疼的，並不覺得好受。據說有的人穿高跟鞋久了還長雞眼。可它是流行的，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覺得好看。

我爸曾說過，鞋頭這麼尖，哪裡好看了？舒服嗎？我當時很生氣，覺得我爸老古董。現在想想，挺開心的，他肯定也不喜歡奶奶那小腳！可我不也正如當年奶奶那樣，抱著她的小腳自我欣賞一樣，自以為是嗎？

裹腳布沒了，可是高跟鞋依然變相繼承著裹腳的精髓。什麼時候，女人都能擠幹腦子裡的水，拋開一切虛榮和束縛，不用為誰而容，只為自己的腳舒適而穿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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