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十里洋場，華洋雜處，人人及時行樂、價值虛無，到處充斥著一股頹廢氣息，遍地橫流的物慾將整個上海攪得一片狼藉。

這就是張愛玲《金鎖記》中的上海，主人公曹七巧就生存於這樣一個浮華洋場之中。

《金鎖記》圍繞曹七巧30年前後兩個時期的生活變遷，描述了一個被財欲和情慾所操控、性格逐漸扭曲的“瘋”女人形象。

她是小商人家的女兒，受婚姻買賣制度殘害被迫嫁與名門殘疾少爺。得不到滿足的情慾和野蠻生長的金錢慾望，讓曹七巧逐漸變得像個瘋子。

“30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

她不但自己為慾望所害，還將所受傷害報復在子女身上，她破壞兒子的婚姻，致使兒媳被折磨而死，還拆散女兒的愛情。

銬在曹七巧身上的枷鎖，太多、太重，且太殘酷。我們從最關鍵的三個層面來分析一下銬在曹七巧身上的枷鎖。

金錢枷鎖

首先，最大的枷鎖便是金錢枷鎖。

這一副枷鎖在文字中表現的最為明顯。

曹家人便是為了錢，才把她嫁入姜家，她在姜家因丈夫殘疾而行屍走肉般的熬了30年， 也是為了熬得分家那一刻的財產。

獲得了財產後，曹七巧成為了徹徹底底的守財奴，為了守住財，她放棄了對姜季澤的情慾、阻撓女兒的學業發展，總擔憂有人覬覦她的錢。

可以說，從“戴著黃金的枷鎖，卻連黃金的邊都啃不到”到“用黃金枷角劈了許多人”，她為錢生，為錢瘋。

曹七巧的金錢慾望既滋生於當時浮華的時代環境，同時，也是人性使然。

婚姻枷鎖

曹七巧無疑是當時婚姻買賣制度的受害者 ，正是這不幸的婚姻成為她悲劇命運的觸發點。

終身患骨癆的丈夫，她形容他沒有生命的肉體是肉案上膩滯的死去的肉體，這樣的肉體使她“翻腸攪胃的嘔吐”。

長期的性苦悶，使她把目光瞄向了自己的小叔子姜季澤。無奈，這位小叔子雖是個風流人，卻精於算計，並不為之所動，直至家財散盡之際才又來到曹七巧面前，企圖騙財。

但此時已經揹負30年婚姻枷鎖的曹七巧終究還是輸給了金錢枷鎖，即便在婚姻枷鎖中她壓抑已久，她也無法忍受別人奪取她的錢財。

姜季澤最終還是走了，徒留她一人望影悲嘆。可以說，婚姻是給她帶來最直接傷害的一把枷鎖。

原生家庭枷鎖

這是壓在曹七巧身上的一把隱性的枷鎖，她的行為標籤和性格形成與原生家庭是的。

原生家庭對於曹七巧的影響，來自於兩個方面，一個是金錢觀念的影響，一個便是性格的形成。

首先是金錢觀念。少女時期的曹七巧愛慕者眾多，隨便挑一個健康之人，也許都能過上正常生活。

可曹家人卻唯利是圖，將她親手送入婚姻的墳場。金錢至上的觀念坑害了曹七巧，也流轉到了她的身上，這一點，從曹七巧與登門拜訪的哥嫂的一次爭論中可見一二。

其次，是對曹七巧的性格形成產生的影響。曹家是小商販家庭，這對於名門姜家來說，完全是門不當戶不對，甚至連下人都可以嫌棄曹七巧是低三下四的人。

貧賤的出身決定了曹七巧的自卑性格，但她的自卑不是透過隱忍少語來體現，而是以另一種極致的反差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她變得性情乖戾、脾氣古怪，人人對她敬而遠之。

因此，原生家庭是決定曹七巧性格命運最容易被忽視、卻也是最為原始的一把隱形枷鎖。

盧梭說過，“人是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某些瞬間的曹七巧也許是自由的，可能是出嫁前看見肉鋪裡的追求者的時候，可能是苦熬30年終於攬得黃金入懷的那一刻，又抑或是夢寐以求的小叔子終於拜倒裙下的那一瞬間。

但無論哪個即將自由的瞬間，沉重的重重枷鎖總是在提醒著她，自由不屬於你。

所以，週而復始的幻滅，最終換來的是真正的死亡，是一記沉悶的靈魂叩問：“歸根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文|林小蝸

圖|來源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