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宿夜花

黃軒、苗苗、鍾楚曦等主演的電影《芳華》作為馮小剛繼《集結號》、《一九四二》之後又一部講述戰爭、歷史、集體命運的影片，它的主題是非常宏大且寬泛的，關乎戰爭的殘酷、關乎一代人集體的信仰與追求、關乎青春之觴、關乎一個時代落幕的哀傷。

電影《芳華》中兩位主人公劉峰（黃軒）、何小萍（苗苗）的命運是令人唏噓的，因為人性的“惡意”與權力（於何小萍而言是宿舍內女生團體的冷暴力）的“霸凌”，他們的青春“芳華”被碾碎。而他們卻用飽受惡意後的良善，書寫著自己的青春之歌。

01

“一個幹盡好事、佔盡美德的人，一個一點人間煙火味也沒有的人，突然告訴你他惦記你很多年了，她感到驚悚、噁心、辜負和幻滅。”

當負傷的戰鬥英雄劉峰，被聯防辦的人員欺壓，一向傲慢驕縱、盛氣凌人的郝淑雯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替他打抱不平。

“活雷鋒”劉峰的悲情，在於他的善良很少得到善意的對待。一個人做慣了好事，被視為理所當然；露出了一點點的瑕疵，就會被抓住“暴擊”。

大家見慣了英雄潔白無瑕的樣子，當發現了他作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感慾望時，卻感到不適。正因如此，他對心儀的愛人林丁丁的表白招致禍端，換來了他人的惡意揣測。

林丁丁的“落井下石”並不是一種道德淪喪，問題根源在於她是一個普通人。她可以忍受生活中凡夫俗子的小毛病，卻無法接受“活雷鋒”劉峰正常的七情六慾。

林丁丁就像生活中佔據最大比例的那部分“普通人”，她會選擇與一個“體面”、“會來事”、“識時務”的時代弄潮兒結婚，做一個物質充足、受人傾慕的有錢人，而害怕與劉峰一起成為聖潔的善者。

她並非不懂劉峰的真心，她恰恰非常明白劉峰的誠摯與真情，但她害怕，對一個近乎於“毫無瑕疵”的道德標杆，她尊敬卻缺乏內在精神境界的共鳴；劉峰這份傾盡全力的愛，愈是純潔、無私，便越令她感到恐懼與負重感。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敬重劉峰的善良、欽佩他的無私，但從內心無法做到和他一樣。更有心懷惡意者嘲諷他的善意（“不怕臭”），抱以戲謔、調侃的態度。

這也正決定了劉峰的命運，他是個純粹的好人與善者，但註定令集體中的“大多數”有“距離感”、從而無法與大家打成一片。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終究，在經歷世事滄桑、集體時代的消逝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新的經濟大潮中學游泳，試水成功的人，游上了岸，跟隨的人投以羨慕的目光。

而劉峰，卻永遠不會隨波逐流、去試圖“學游泳”，永遠是那個時代精神的守護者，落寞卻也坦蕩。

02

“一個始終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

有些人，似乎一出生，就不被喜愛。如果問是為什麼？這是個永遠無法說清楚的問題。

何小萍便就是那個不幸的人。她的父親被勞改，改隨了繼父的姓；原本以為進了文工團便可以不受歧視，卻沒料到，她進來的第一天就遭受到了滿滿的惡意。

群體的“惡意”似乎不需要具體的理由，僅僅是因為“看不慣”便排擠、打壓施加“冷暴力”。

她因為家境窘迫、處境卑微，沒有條件洗澡卻又愛出汗，因為臭味被嫌棄；因為“照片事件”便被認為是一切負面問題的始作俑者。

在那個時代，一個女性如果不被異性尊重，更難以得到同性的善意。

家境優越的郝淑雯，選擇與“門當戶對”的陳燦“強強聯手”。

劉峰、何小萍，兩個終究沒有真正融進集體的“邊緣人”，形成了內在的認同，他們彼此撫慰、互相陪伴，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理解”——建立在彼此知曉對方人格、生命處境後的互相珍視與愛撫。

03

為什麼選擇以鍾楚曦飾演的蕭穗子作為電影《芳華》故事的敘述者？

我想，這是因為她是影片主角中最接近一個大集體、一個小團隊、一個人類生活圈子內“普通人”的一位。只有以她作為第一視角，呈現出的故事與角色性格才是最接近不偏不倚、符合現實中大多數人的觀感。

她沒有優厚的家庭作為後盾，因此她不可能像郝淑雯那般“不可一世”、氣焰高漲；她有自己的傷痛與難言之隱（父親“成分不好”、愛人陳燦選擇了更“登對”的將門虎女郝淑雯），但仍以歡笑示人。

她不會選擇放縱自己的嫉妒、惡意、傲慢，去“火上澆油”、成為霸凌何小萍的“施暴者”與“幫兇”，但她也無法做到因為同情何小萍而忤逆一個宿舍內的“集體意志”，只得在應聲附和他人的同時默默觀察何小萍的孤獨與悲傷。

電影《芳華》也延續了馮小剛電影一貫特點，臺詞對資訊交代的主導作用。在影片中，何小萍的月夜獨舞，是電影中極具感染力的“無言”時刻。

一個人飽受惡意、無法得到他人的好感，卻用包容回饋他人、以良善報之世界，這種品質也是足夠值得尊敬與珍視的。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收斂起戾氣與惡意，對生命抱以敬畏、對他人抱以尊重，都是值得學習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