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麥穗小魚

題記：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我們都曾說過的口頭禪。

有人說：

“金庸是在書桌上寫江湖，古龍是在江湖裡寫江湖。”

白巖松也說過：“古龍筆下，無論誰仔細看，都有你我，所以古龍不古。”

相比於金庸，古龍的作品更有江湖氣息，真正深入到了街頭巷尾。李尋歡、陸小鳳、楚留香、沈浪、西門吹雪……，他的作品透著永恆的主題：勇氣、俠義、愛與寬容。

古龍嗜酒如命，彌留之際寫了十個大字——

“陌上花開可以緩緩醉矣”

，給前來探望他的林清玄，

死後朋友買48瓶XO給其陪葬；

古龍浪子風流，一生兩任妻子，情人和朋友無數，但始終寂寞如雪。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怎麼我的女朋友都沒有來看我呢？

嗜酒如命

古龍愛喝酒，眾所周知。

他可以一口氣喝完整瓶白蘭地，也可以把整杯烈酒伏特加徑直倒進喉嚨。是的，古龍從來不是“喝”酒，他是“灌”酒，不經口腔直入腸胃。

話說，愛喝酒的大都寂寞。

一生結過兩次婚，女友和朋友無數的古龍，卻寂寞如雪。

他用酒入腸胃產生的滾燙感去對抗寂寞感，唯有如此，他才覺得自己活著。

一如，他在《蕭十一郎》中寫道：“

酒在愁腸，淚在心裡。臉上只有笑容

。”

這該是有多孤獨！

古龍曾說過：“

世界上只有兩件事最令人頭疼，第一件就是吃飯時突然發現滿桌上的人都是不喝酒的。

”

（第二件事後面揭曉！）

然而，古龍是在“借酒消愁”嗎？

不是，

或者說，不全是。

他在《七種武器》中寫道：“

你若以為酒只不過是一種可以令人快樂的液體，你就錯了

。”

酒，可以讓一個人忘卻煩惱，忘卻悲傷。

但酒，對古龍來說，更是一處避難所。

你若問我，酒是什麼呢？

那麼我告訴你，酒是種殼子，就像是蝸牛背上的殼子，可以讓你逃避進去。 那麼，就算有別人要一腳踩下來，你也看不見了。

這該是有多悲切！

是的，古龍的一生是寂寞的，也是悲切的。

古龍一生顛沛流離，母親懷著孕時，父親帶著母親逃到香港，沒多久古龍就出生了。排行老大，13歲又舉家搬到了臺北。

父親為了一個女子狠心拋妻棄子，留下他們母子六人相依為命。或許，古龍小說中那些薄情寡義的男人都殘留著他對父親的印記。

古龍的幼年，遭遇了很多冷眼和譏諷。如《小魚兒與花無缺》，他筆下的少俠多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他分明就是在寫自己。

無論筆下的俠客怎樣叱吒江湖，但一壺酒足以出賣他的內心，顯露他的軟肋，喝出一種“寂寞江湖”的感覺。

他筆下的李尋歡、陸小鳳、楚留香、蕭十一郎、胡鐵花、孟星魂……無一不是嗜酒如命的狂徒，

李尋歡喝酒是為了療情傷，楚留香喝酒是為了交朋友，花滿樓喝酒是為了逐美人。

而，古龍喝酒是為了什麼？

“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 ”——《多情劍客無情劍》

古松居士笑了，道：“所以我常說你若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歲。” 木道人道：“若是沒有酒喝，我為什麼要活到三百歲？” ——《陸小鳳傳奇：繡花大盜》

“你身子裡除了酒，難道就沒有別的？” 李尋歡嘆息了一聲道：“

也許還有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 ——《多情劍客無情劍》

燕十三道：“喝過酒後，我一定要去找女人。” 烏鴉道：“

沒有喝酒，我也找女人

。” ——《三少爺的劍》

若有陌生的女子跑進我的船艙，坐我的椅子，

喝我的酒， 我常常會將她拋下海里去的，尤其是這女子自以為很美，其實卻不太美的時候。

——《楚留香》

從這些作品中，我們似乎明白了古龍為什麼嗜酒如命。

（黑體字）

曾經鄭裕玲問過古龍一生的摯友倪匡：“聽說古龍是喝酒喝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兒事？

倪匡：“也可以那麼說，我和古龍經常一晚喝幾瓶白蘭地，喝到第二天去打點滴。”

古龍和演俠客出身的徐少強也是故交，兩人經常拼酒論人生。

第一次拼酒，古龍輸了！可他不服氣，又去找徐少強以挽回顏面，於是，就有了下面這段頗有武俠意味的對話。（有演繹成分）

徐：你來了。

古龍：是的。

徐：你本不該來的！

古龍：然而我還是來了！

徐：喝？

古龍：喝！

徐： 勝者已勝，敗者已敗。

然而，就是最後這句“勝者已勝，敗者已敗”，徹底激起了古龍的鬥志！那一次，古龍徹底把自己當成了酒缸。

沒多久，古龍的噩耗便傳來了。一代豪傑48歲便走完了這一生！提起這件事，徐少強也是後悔不已！

迴光返照

因嗜酒如命，古龍的身體每況愈下。

又因在杏花閣喝酒，被小混混捅刀，失血過多。

醫生警告他，絕不能再喝烈酒了，再喝的話會昏迷，只要昏迷了三次，就沒有命。

但是，古龍不聽。

這個玩世不恭的江湖浪子，就是要“

玩最利的刀，喝最烈的酒。”

數次入院治療，甚至食道破裂大出血，但依舊豪氣不減當年。

生命最後的日子，他仍然暢飲三天三夜。他就像天才詩人海子一樣，用一種極其傾心的姿態，永遠地離開了他的江湖。

好像天才都有自殺情結，三毛是，海子是，張國榮是，古龍又何嘗不是。

古龍臨終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曾寫了一幅字給前來探望他的林清玄——“陌上花開可以緩緩醉矣”

古龍死後，朋友決定買48瓶XO給古龍陪葬。

當時，林清玄擔心埋了4000臺幣一瓶酒的墓地會被盜，說古龍那麼愛喝酒，不如就陪他喝了吧。結果把那幾十瓶酒都開了，每瓶喝它幾口，忽然……

“忽然古龍從嘴裡噴出了幾口鮮血來！”

“人死了那麼久，擺在靈堂也有好幾天，怎麼會噴出鮮血來？這明明是還沒有死嘛，我們趕快用紙替他擦口，不知道浸溼了多少張紙，三毛和我都說他還活著，殯儀館的人一定要把棺材蓋蓋上，他們怕是屍變。我一直抱著棺材，弄得一身塗在棺材上的桐油。”

“結果殯儀館叫醫生來，醫生也證明是死了，殯儀館的人好歹地把棺木蓋上，我也拿他們沒有法子。”

以上是古龍摯友倪匡的回憶。

浪子風流

古龍在《邊城浪子》中寫道：

“好色而無膽，好酒而無量，好賭而無勝，此所謂三無。 ”

無疑，古龍是好酒且有量的，也是“好色”且有膽的。

有一次，蔡瀾、倪匡兩人相約到古龍家去聊天，當時還有小說家三毛。

那晚，

三毛穿著露肩的衣服，雪白的肌膚，看得倪匡和古龍都忍不住

，偷偷地跑到她的身後。

一二三，兩人一齊在左右肩各咬一口。

三毛並未生氣，而是哈哈大笑。

古龍一生結過兩次婚，先後娶葉雪、梅寶珠為妻。但，古龍終究是寂寞的。

他寂寞在酒裡，也寂寞在女人鄉里。

鄭月霞、千代子、於秀玲……，他不會錯過，但也不會留戀。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來了又走。就像他的武俠小說一樣，從《絕代雙驕》到《楚留香傳奇》、《蕭十一郎》、《流星·蝴蝶·劍》、《天涯·明月·刀》、《鳳舞九天》、再到《陸小鳳》。

小說寫得越快，女友換得越勤！

一如，《多情劍客無情劍》中所言：

“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

他一生都沒有糟蹋過好酒，卻唐突過佳人！

女人背後的江湖更深，為此他免不了結下不少仇怨。

那一天，他在吟風閣喝酒時被幾個小混混捅刀，流血不止。

送進醫院，結果不幸輸到有肝炎的血液。於是，加速了他的離去。

古龍浪子風流，一生兩任妻子，情人和朋友無數，但始終寂寞如雪。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怎麼我的女朋友都沒有來看我呢？

古龍一生像流星，像火焰。

他被紅塵笑，亦在《笑紅塵》。

——

“我也曾是酒徒，我也曾在生死間來去，我又何嘗沒有一些尖錐般的感觸刺在心裡？

如今雖然自甘寂寞，遠避山上，但卻依然時常會有些身不由己的悲哀。

可是最近我已經懂了，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