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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丘專欄(159)| 露白 :閒話阿斗的境界

  • 由 香落塵外作伴結廬 發表于 網路遊戲
  • 2022-09-22
簡介按《三國演義》中所寫,在生死攸關之時,劉禪對一個拒絕投降的兒子說:“汝獨仗血氣之勇,欲令滿城流血耶

戮神封天是一個什麼遊戲

阿斗是歷史的笑柄,是一個被鄙夷了兩千年的人物,以致用他代指一個帝國或一個王朝或一個企業的繼承人時,其庸碌和愚昧已經不言自明,甚至他所領受的大任、他所負責的偉業也必將有一個不堪設想的未來。這在中國歷史上眾多的皇帝中也夠“不同凡響”的了。如此這般,若說他有什麼境界,那古往今來被冠以“偉大”“英明”的秦皇漢武們,那些豪氣干雲、才華蓋世的英雄豪傑們,一定會感到非常的不愉快——若他們真的地下有知的話。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歷史總是由後人寫成的嘛。但是,我這樣說並不意味著我寫這篇文章沒有什麼猶豫。相反,比著寫《閒話諸葛的識見》,我一點也輕鬆不到哪裡去。畢竟,傳統的觀念最難改變。那可是來自於歷史的、社會的(甚至一個在勾欄瓦舍嗓子嘶啞的說書者的幾句鼓詞)各種文化和資訊薰陶的結果。

但就像在《閒話諸葛的識見》一文中所說的,我仍有自己的看法。若您讀完該文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我也絕對地尊重。

阿斗,這個名字要比劉禪要響亮得多,儘管後者所具有的含義非常高大上。禪(音shan,第四聲),原意是祖宗的牌位,通常的組詞有禪讓和封禪兩個詞。前者指上古帝王把帝位或王位傳給有賢德的人(當然,假此名義行篡位之實的不在少數),後者指古代帝王到泰山舉行的封天祭地的典禮。阿斗的兄長叫劉封(劉備收下的義子),他叫劉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縱觀阿斗的一生,既難說他是幸運的,也難說他是不幸的。

阿斗生於三國亂世——關於這一段歷史,我由二十年前對無數謀士和戰將的崇拜,已轉變為對半個世紀中黎庶之死竟然有兩千萬之巨的慨嘆和悱惻,並基於對前者的偉烈豐功又恰恰是後者的鮮血書寫而成的這一事實的進一步認識,不想浪費太多的筆墨——若不是趙雲的蓋世無倫的俠肝義膽、力敵萬夫的神勇,還在襁褓中的他,極有可能成為歷史風暴中的一粒塵埃。他的母親,那位可憐的甘夫人,卻在逃難中死去(《三國演義》中說她喪身於一口枯井之中),命運與一個流離的村婦沒有什麼區別。那些以拯救苦難的名義而出現的英雄們是不會真的出現在每個人面前的——他們的出現,只會把更多的人推向死亡的深淵。“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每一個英雄都是有一份功勞的。

沈丘專欄(159)| 露白 :閒話阿斗的境界

無論如何,阿斗是幸運的。但更幸運的是,像許多繼承大統的二世一樣,即便此前幾乎沒什麼事蹟值得一提的他,在劉備白帝城託孤之後不久,毫無意外地做了蜀漢的第二任皇帝。更更幸運的是,他父親送給他的不僅是錦江春色、岷峨雪浪,還有一個集君子之心、豪傑之才、忠臣之節於一身的人物——諸葛亮。有了這樣一個足堪託付的臣子,阿斗——這時應該稱之劉禪或漢懷帝更為合適——度過了一段極為幸福的時光。對此,以及之後二十九年中他任用蔣琬、費禕、姜維經緯天下和寵信黃皓以致喪國的故事,我沒必要作太多的敘述。我們需要探討的是他在結局中的表現——這是我寫這篇文章的主旨所在。

263年夏,司馬昭遣鍾會、鄧艾、諸葛緒大舉伐蜀。劉禪也調兵遣將,前往拒敵。但在姜維拒鍾會於劍閣時,鄧艾卻從劍閣之西,穿越山高谷深、至為艱險的陰平古道,取涪城,破綿竹,直奔成都。

兵臨城下,歷史留給劉禪的選擇不多,無論是背城一戰還是面縛而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後,他力排眾議,聽從大臣譙周的主張,乘一輛騾車到鄧艾的軍營投降——這也是需要勇氣的,至少比陳叔寶之投井求生、高緯之橫奔畏死而講是這樣。

在中國人傳統的觀念中,投降是僅次於叛變的一個非常不光彩的字眼,無論它背後的環境如何、形勢如何。劉禪投降,尤其被貼了一個“樂不思蜀”的標籤後,其恥辱似乎不是他個人的而是後世所有人的——他們會說:“若是我,寧死也不投降,無非拼個魚死網破。”只是說這些話的人從來不假設他是一個屠酤小民。

按《三國演義》中所寫,在生死攸關之時,劉禪對一個拒絕投降的兒子說:“汝獨仗血氣之勇,欲令滿城流血耶?”

此話雖然不見於正史,但我們有理由相信,羅貫中讓劉禪這樣說是符合當時的情況和劉禪的性格的。

我們不妨再看一下投降的一方和受降的一方對此的解釋。劉禪說:“……敢不革面,順以從命……以俟後來之惠,全元元之命。”晉武帝則說:“……蓋統天載物,以咸寧為大,光宅天下,以時雍為盛。故孕育群生者,君人之道也,乃順承天者,坤元之義也。”

話說得雖有些冠冕堂皇,可也表達了一個相同的觀點:全元元之命,是符合天道地理的事(這也與儒家最高的道德標準——仁——是一致的)。

但歷史卻讓劉禪為笑千載,而讓另一個與之截然相反的人物享譽百代。這個人便是張巡。

張巡是一介書生,在安史之亂中,在保雍丘、戰寧陵、守睢陽三戰中皆能應變出奇,忠義謀略卓然冠於一時。尤其是守睢陽,使他擁有了名垂千古的榮耀。他因此也被稱為張睢陽。

關於張巡守睢陽,《新唐書·張巡傳》中有這樣一段敘述:“被圍久,初殺馬食,既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人知將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遣民止四百而已。”

沈丘專欄(159)| 露白 :閒話阿斗的境界

圖:網路

為守城而吃人三萬,試問古今中外的戰爭史上,慘烈和悲壯如此者有幾?

《新唐書》的作者是歐陽修。與《資治通鑑》的作者司馬光一樣,歐公寫史,注重的是對天地正氣、人間大義的宣揚。但我一直懷疑“人之將死,莫有畔(叛)者”這句話。真的是所有人都達到了為國捐軀、死而無憾的認識高度,甚至還會說一聲“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真的是連一個嬰兒面對寒光閃閃的屠刀也不會發出一聲啼哭,甚至會燦然一笑,引頸就戮?即便世界上沒一個人懷疑,我也不相信。

除此,那種每天有人持了刀斧,像宰割羊豕一樣將人殺掉,然後投入鑊釜,然後啖肉飲汁的場面你敢想象嗎?十個月的睢陽城內,不是人間地獄又是什麼?

孟子說:“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那種以高尚的名義濫殺無辜、以守土的名義鑊烹一城者,還是一個天使嗎?

再說,即便城破,最壞的結果亦不過如此。但那是死在一個真正的魔鬼的手中。(或許,城外的叛軍也是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的。)

我們回頭再看一下劉禪。

伏契克說:“英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在決定性關頭做了為人類社會的利益所需要的事。”我無意將劉禪放在一個英雄的位置,但劉禪之降,蜀地百姓免遭塗炭總是事實。“禪雖庸主,實無桀紂之酷;戰雖屢北,未有土崩之亂。”這句話出自一生著述豐富、寫史能詞直而理正的東晉史學家孫盛。我認為,孫盛的評價是公允的。

歷史給我們的遮蔽太多困惑也太多,尤其是它以高尚的面目出現時。若不仔細看,我們怎能辨得真偽?怎能分清大善與大惡?怎能識出誰是真正的魔鬼誰是真正的天使?怎能看到人類歷史深處的累累血痕和它所閃現的那點微弱的人性的光芒?

作者簡介:

露白,原名鹿斌,1967年生,河南沈丘人,河南省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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