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可以不上，作業可以不做，但碰到摸魚卻不能缺了我。家裡人常戲呼我“水鴨子”——河水裡泡大的。

好容易捱到了又一個星期日。

這天，天熱得灼人，父子倆又要下河去。我在前，腰繫小魚簍，爸爸在後，繫著大魚簍，肩扛“攪魚棒”，走在田埂，父子倆遠遠的儼然兩個頹敗計程車兵正在隱遁，又像是被熾熱炙烤著，正急急地尋找著河水消暑……

村西的那條自南向北的溝原先連線著大通河，河水迴圈流通，清澈透明。現因年年填土修挖，已經斷了水源，成了死河。河面上佈滿了一層薄的綠萍，以及水草、植物等，隱隱地看見魚兒在自由嬉戲。兩岸圍滿了密匝匝的豐茂的葦葉，葦花正在揚絮。

爸爸率先下的河，我整了整褲衩也跟著下去了。

河水因蘆葦遮嚴陽光而涼意頓生，涼涼的直透肌膚，真要比在岸上舒服上幾百遍！我往下一蹲，渾身上下都浸透了涼爽的水。接著一個猛子下扎，便在遠處的爸爸身邊出現。

“嘣——”爸爸在河中央甩響了“攪魚棒”，“嘣、嘣……”又是兩下，驚起一串水花。

還真靈！“攪魚棒”一敲，魚兒就主動從中間向邊上靠攏，——其實它們已經上當了。

爸爸旋即俯下身子，開始搜尋暗處的藏魚。只見他張開兩隻手像圓勺子，只要一觸到魚，“圓勺子”即猛的一合。嗨！爸爸逮魚還真行！一般再狡猾的魚也逃不過他的眼晴，他的手。我也學著爸爸的模樣，俯伏於河沿，用手臂不住地屈曲包圍，只見一些驚嚇的魚利劍似的穿梭而去，有的撞到我的臀部、腰間，癢癢的，我想轉身欲逮，它已逃之夭夭了。

只見爸爸從水中不停地騰出一隻手，連水草帶魚一起塞到簍子裡。一會兒功夫，爸爸摸了許多。

我在一旁可無聊啦！爸爸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魚，已有長時間不跟我說話了。

突然，我像發現了什麼——

“爸爸，你看……，——這裡有個洞”

“什麼？——這裡有個洞”我重複著，

“你掏掏看，裡面可能有魚。”爸爸吩咐說，

我懷著從未有過的心的好奇，俯在洞口上，用我細細的手臂不停地挖掘。

洞感覺很深，我足足用上了肘部，仍然夠不著底。

“咦，怪了。”我乾脆趴在洞口，用我整個的手臂使勁地掏。

“嗨！手心觸到了什麼——粘粘的，有點滑。”

“像是黃鱔。”

我再次用勁死摳著洞的底部，決心不讓它跑掉。

手又觸到那東西，抓在手心，——挺長，又像是毛魚，滑滑的，似乎抓不住。

我死死地勒住它，用力往洞口挪出。

到了洞口，我懷著得意的神情大聲向爸爸請功。

“爸爸——你看！”

還沒等爸反應過來，似在同時，我被眼前的情景嚇得魂不附體，手心一下子鬆開——一條花蛇從我手底滑落……

“蛇……爸爸……蛇……”我由欣喜變成了驚恐萬狀，拚命地呼叫。

爸爸趕到我身邊，蛇已經匆匆逃遁了。

我躲到爸爸懷裡，不斷地嗚咽：“爸爸，我怕，”爸爸檢查了我的手，還好，沒有被蛇咬著。爸爸說：“蛇在水裡一般是不咬人的，”我因而停止了哭聲。

就這次，我心裡始終有點毛怵怵的，雖然還不斷地下水撈魚，可再不敢掏那深不可測的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