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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簡介掙脫開對東坡詞的繾綣,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北宋與南宋詞史上的最後一人和第一人,以詞名聲振文壇的女詞人一一李清照

魔王回首到底有什麼用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掙脫開對東坡詞的繾綣,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北宋與南宋詞史上的最後一人和第一人,以詞名聲振文壇的女詞人一一李清照。

李清照。。。。寫到她的時候,我的筆觸不禁有點澀滯。她,實在是一個不容易形容的女子。前半生的美滿與後半生的顛沛流離,讓她的人生形成紅與黑的鮮明對比,丈夫的死、北宋的消亡構成一個巨大的斷層,造就了她生命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她身不由己地跌落,生活忽然如江河直下,一瀉千里,她被捲入“魔鬼洞急流”中不能自拔。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她與趙明誠的感情,實在是太過美好。想來清照文名早著,明誠對她應該是幾分敬慕,幾分憐愛的。從她的詞裡可以看出,她的生活疏懶而自由。去划船就“輕解羅裳”,去賞景就“沉醉不知歸路”,想心事或愁思得倦了,就“濃睡不消殘酒”,思念丈夫,就“東籬把酒黃昏後”,懶得梳妝就“起來慵自梳頭”。如果沒有明誠帶著憐愛的縱容,清照恐怕會如朱淑真一樣,詞中少幾分疏慵,而多幾分淒厲,並同樣抱恨而終吧。

明誠憐愛和敬慕她,是有根據的。據說一次清照思念在外的丈夫,寫了一首詞給明誠。明誠見後,愛不釋手,又不服氣,於是閉門三日,獨思獨想,寫了五十多闋詞,把清照那首摻在裡面,讓好友陸德夫評價。德夫審慎再三,拈出一首,說有三句最佳,乃為:“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明誠大樂,說清照才氣真是勝我十倍。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這便是那首有名的《醉花陰》了: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好詞,好句,還要有好人來憐來愛,這才是圓滿的人生。如果沒有明誠的大度,清照感情無從寄託,恐怕寫不出來如此多情而清麗的詞句。清照遇明誠,是清照之幸。

如果,圓滿真的需要殘缺和流離來補齊的時候,不知清照會做如何選擇?是選擇廿餘年不離不棄的相濡以沫,然後寧願在人世形單影隻地漂泊流離,最後於默默中撒手塵寰,還是另有選擇?

可惜,結局已經寫好,在命運的字典裡,永遠沒有如果。

她十八歲嫁給明誠,共同生活二十六年後,北宋滅亡,明誠病逝,這是她漂泊的開始。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趙構南渡後,建南宋,年號建炎。建炎三年,明誠去世,時年清照四十四歲。看過她三十一歲時的畫像,在宋朝以豐潤為美的年代,她不算是個美人,尖尖的下頦,瘦弱的身材,唯前額飽滿而光滑,寬闊得幾乎有些誇張,向後梳起的髮髻使得這額頭更加明顯。

她見證了北宋的滅亡和南宋的孱弱,流離中多少炎涼和世事的粗糙,年華的老去,並沒磨損她那顆詩意的心。在一個元宵節,她謝絕了一些好友的邀請,獨自待在家中。或許見慣了種種繁華,知道繁華背後的虛幻;或許只想自己靜靜地沉思一下,回首一下往事。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只是這一回首呵,忍不住了思緒紛拋,“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百感交集之下,她飽蘸濃墨,揮毫填下了這首《永遇樂》: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和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熔金 一作:鎔金)

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鬟霜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一作:捻)

詩情裡埋藏著的滄桑,在易安筆下呈現出怎樣的疏落?

她看到,那落日的光輝,像熔化的金子,輝映著天邊變幻的彩霞;而空中的雲朵,則如潔白的浪花圍拱著玉璧一般的明月。然而人飄離至今,又身在何處?哪裡都不是故鄉,哪裡都不再有那包容的胸膛來呵護,那麼,在何處都是一樣的吧。

她看到,在濃重的煙幕下,初春的稚柳顏色似乎深了一些,草木感知到春的召喚,已經濃墨重彩起來,而自己的春天將不能再回;在笛子吹出的幽怨的《梅花落》曲調聲中,春意又濃了幾許呢?

她感思,元宵佳節,如此美好的天氣裡,誰知道會不會包含著不可預料的風雨?驚怕了風雨的人呵,這一生便沒有了晴天。

因而,一些詩酒朋友來召喚同去參加盛會,寶馬香車滿路,她一一婉言謝絕。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只是因為心情不復當初呵。回憶起從前汴京之時,那麼多閒暇的時間都未曾空擲空拋。每到元宵節的時候,戴上插著翠羽的帽子,和金線捻絲所制的雪柳,打扮得整整齊齊,暗爭服飾風尚,那是何等灑脫寬懷,樂景無限。

當樂景轉為悲景時,便是如今模樣。孤身獨影,失卻愛侶呵護的人,年已半老,憔悴不堪,兩鬢斑白,髮髻散亂,卻是最怕夜間出去了。熱鬧的景象更襯托出孑然孤影,悽愴難掩一-還不如躲在簾子背後,暗自聽聽街上游人的歡聲笑語啊。

這是怎樣一種深刻的悲哀,是不流淚的哭泣。當踏遍紅塵之時,見慣世間種種,心是會產生抗體的。理性將逐漸抬頭,一直高仰至麻木的頂端;而感性,由豐沛而乾枯,淚水就被塵世的沙漠吸乾。

她,不是因為老去而不願卷人笑語人聲裡;她只是心情不再。回想當初的盛景,衣冠楚楚,呼朋引伴,那些熱切的人們,看她這個有著花般眼神的女子,曾填下那麼多廣為傳唱的詞。她出身名門,意氣風發;如今,意氣消磨,她僅是一個困窘的老嫗,守著愛人留下的金石著作聊以度日而已。對人間再無期盼,再無希望,生命便如白水,直至熬幹也不會有任何滋味的了。

因而,“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這是何等的寥落,“燈火闌珊處”尚有“那人”的等候;而她,避開熱鬧,獨留於一份清寂之中——聽人笑語。那百感交集的時刻,便如辣水嗆喉般哽咽難言,更攪得情緒在波峰浪谷間出沒。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那歡聲笑語,此刻都成了濺向她的水點,把她淹沒在歡樂的海洋裡。她似被歡樂吞沒的孤島,固執地守著那份堅硬,沉人海水平面下。

簾子後面佇立著的那個蒼老瘦弱的身影呵,從此粘人這詞裡,再也扯脫不開。摧毀她心情的究竟是什麼?

不僅是歲月,還有滄桑。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怪不得南宋末年著名愛國詞人劉辰翁在所填的《永遇樂》詞序中說:“餘自乙亥上元誦李易安《永遇樂》,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聞此詞,輒不自堪,遂依其聲。又託之易安自喻。雖辭情不及,而悲苦過之。”

讀了清照這首“落日熔金”之後,他忍不住落淚。三年之間,每次聽到這首詞,都禁受不住。於是取清照這詞之韻,他也填了一首《永遇樂》,以寫清照身世,用來抒發自己的感情。

“璧月初晴,黛雲遠淡,春事誰主?禁苑嬌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許!香塵暗陌,華燈明晝,長是懶攜手去。誰知道,斷煙禁夜,滿城似愁風雨!

宜和舊日,臨安南渡,芳景猶自如故。緗帙流離,風鬟三五,能賦詞最苦。江南無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誰知否?空相對,殘缸無寐,滿村社鼓。”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說實話這首詞我不喜歡。太過直白,缺少含蓄之美。苦則苦矣,留給人回味的東西不多,而且過於紛亂,一時寫清照,一時又寫自身,總感覺纏夾不清。字句方面也沒什麼突出之處,但因承載了清照的遺風,還是把它錄了進來,權且作為《永遇樂》的補充吧。

寫至此,終於完結了《永遇樂》這個詞牌。《永遇樂》,以一則傳說而起,渴望永遇的歡樂,可惜希望終如眼前飄飛的肥皂泡般輕易破滅,留下一縷詩魂纏繞於詞牌之中,將這詞牌沒漬得辛辣悲壯,總有股抑鬱不平之氣似要掙脫世情羈絆脫飛而出,因此,稼軒的感,有東坡的夢,有易安的悲。

千載之後,誰與評說。

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李清照《永遇樂》中的寂寥與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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