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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聲“笑中帶淚” 這要求高不高?

簡介6日,曲協就倡議組織召開由曲協領導、著名演員、文化學者、青年演員(也是民間相聲團體從業者)參加的座談會,指出要堅決杜絕只講“笑果”不講後果等思想、傾向、行為

含淚帶笑是什麼意思

4月29日,中國曲藝家協會相聲藝術委員會、行風建設委員會,就“少數民間相聲表演團體在公共場合暴露出的不當行為、不良風氣引起廣大網民、社會公眾的關注、質疑和反對,損害了相聲界的良好社會形象”,發出三點倡議。一是“堅決抵制封建行幫陋習”,具體指出“三年學徒,兩年效力”“以師命家法為大”“清理門戶”等問題。二是“堅決抵制惡俗粗劣表演”,“讓人們在含著眼淚的笑聲中得到教育和啟迪”。三是“堅決抵制歪曲事實惡意炒作。”

倡議發出後,民間相聲團體發展較好的北京、天津曲協發文倡導本地曲藝工作者響應號召。5月2日,曲協在青島召開的“新時代大學生曲藝社團建設與發展”座談會上,與會人士就響應倡議發表談話。6日,曲協就倡議組織召開由曲協領導、著名演員、文化學者、青年演員(也是民間相聲團體從業者)參加的座談會,指出要堅決杜絕只講“笑果”不講後果等思想、傾向、行為。此外,中國曲協二人轉藝術委員會也召開座談會,響應號召。

幾乎與曲協倡議同時,德雲社天津劇場開幕,票房大賣,眾多粉絲、民眾在劇場外圍觀、聚集,場面之火爆一時無兩。而關於曲協倡議是否劍指德雲社,及對多年前“反三俗”倡議的鉤沉,成了網際網路上曲藝愛好者和各種娛樂自媒體近期討論的熱點,萬年老瓜常說常新。郭德綱則透過微博公開表示響應曲協號召。

筆者以為,此次曲協倡議點出的問題,不止一個團體和演員身上存在,而產生的原因也有一定普遍性。

縱觀近年來相聲界的各種新聞,師徒反目者有之,搭檔裂穴者有之,“鬥倒”班主者有之,班社分崩離析者有之,同行矛盾上演全武行者有之,處理與粉絲關係不當引發爭議者有之。一宗宗、一件件發生在不同城市、不同班社中的事情,在網路上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在娛樂圈的眾多故事裡,相聲圈這點事既有普遍性,又有由舊規矩、老傳統,特別是師徒制帶來的獨特性。

相聲演員擺脫傳統陋習,從1950年代就開始了。作為文藝工作者的自覺,當時很多重要的相聲藝術家主動與一些舊規矩、傳統決裂。此後很多年,傳統師徒關係普遍轉變成師生關係,“三年學徒,兩年效力”等也逐漸消失。當然,師徒間的情誼,作為傳統中好的方面保留下來。許多師徒相處的佳話,成了相聲演員在訪談和回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也要看到,新中國成立之初這種變化的發生,和院團制建立有必然的關係。師父是院團演員,徒弟透過參加學員班也成為院團的演員。成名的師父雖然能給徒弟帶來更好的機會,但徒弟基本生活還有院團提供保障,師徒間的人身依附關係自然就弱化了。

而現在,隨著民營演出市場發展壯大,相聲從業人員激增,市場總量飽和,角兒的作用凸顯。有角兒的社團就有觀眾、有收入。沒有院團體制保護,演一場掙一場錢的民間演員,怎麼跟角兒建立關係,成了必須要考慮的問題。拜師、成為師父的團體裡的演員,這是一條出路。師父喜歡的徒弟能得到更多的演出,師父利用自身人脈、影響力為徒弟創造機會,徒弟就有可能成為角兒,再重複師父的模式。師父不給自己提供機會,就有可能師徒反目;給了機會,覺得自己也能當師父了,而師父還在上面壓著,也可能會反目成仇。在綜藝節目中,一眾弟子對師父的戰戰兢兢,是止於對名師、嚴師藝術的崇拜和敬畏,還是已經摻雜進對組織中最有權力者的畏懼?

這種利益關係和結構,還帶來收徒氾濫。體制內外,成名或者名氣不大的演員,都大開山門。要給自己找個門戶的,完全不從事這個行業、想要多條門路增加人脈的,都擇其所需找到攀得上的師父,成為相聲門裡人。甚至有的演員收徒也明碼標價,至於有多少是真教,又有多少真學,只有師徒自己心裡清楚。氾濫之下,收徒成了產業,擁有自己的“隊伍”成了維繫行業地位的手段,徒弟跟別人學習成了忌諱,由此而來的各種糾紛又成了新聞。

“讓人們在含著眼淚的笑聲中得到教育和啟迪”,是此次倡議中被集中討論的一句話。什麼是含著眼淚的笑聲,倡議沒有給出特別明確的說明。聽相聲會出現流淚這種看似矛盾的表現嗎?

從製造笑料開始,以煽情結尾,所謂“喜頭悲尾”,幾乎成了現在小品的最主要形態,對此的批評很多。相聲表演有自身形式的限制,想達到感動觀眾的效果,只能製造一個悲尾的“底”。如果還把相聲分為諷刺型和歌頌型,放眼望去,傳統加現代千段以上的相聲中,恐怕只有少數歌頌型段子勉強符合笑中帶淚的標準,但幾乎也沒有十分知名的作品。

諷刺型相聲中塑造的人物,不論是新作品中的馬大哈、萬能膠、王德成和丁文元,還是傳統相聲裡的張好古、賈行家,他們的行為怎麼反覆回味都不會讓觀眾落淚,這些作品就算不上好作品了嗎?大師們的表演就不經典了嗎?歌頌型作品中,觀眾回味時當然可以為建設成就激動得落淚,為英雄人物的貢獻感動得落淚,但也可以為成就而欣喜,為英雄所鼓舞,那麼沒落淚的觀眾就不是好觀眾了?也應看到,相聲中還有不少中性的文字遊戲類作品,《反正話》《對春聯》《金剛腿》,褒貶色彩不強烈,更多是文字中的趣味,也與笑中帶淚無關。總之,以含著眼淚的笑聲作為好相聲的標準,對作者、演員、觀眾都難度太大。

我想,倡議書強調“含淚的笑聲”更多是要表達相聲應當有高尚和健康的內容。舊社會相聲演員表演葷的(不健康)段子,還知道不讓“堂客”(婦女)進園子,如今有些演員的表演,“牙磣”都不足以形容。可對我而言牙磣了,對有的觀眾卻說正合口味。這應當怎麼解決?

由行業協會制定行業自律準則或者質量標準,在國內外都是通行做法。曲協本身即負有規範行業標準的職責,既然發現行業存在的問題,進而以倡議的方式指出,就不應停留在只是開座談會和號召的層面。從多年前的“反三俗”開始,始終未見到一個為大部分觀眾所接受的對“俗”的描述,以及為大部分演員所認可的具體可操作的行業規則。沒有標準的情況下,只能是我說俗、真俗,他說不俗、一點都不俗,最終莫衷一是。

炒作是娛樂圈通病,最近與曲協倡議幾乎同時發生了男團選拔節目的粉絲應援問題,以節目組和贊助商道歉、節目停播的處理方式暫告一段落。該事件的影響非相聲可比,但曲協會為相聲發一個倡議,正說明相聲比其他曲藝發展得更好,有更廣闊的生存空間。當年為了維護團隊、維護角兒的權威的某些手段,如今被再次找回來,雖然看似行之有效,也要提防被反噬。民間相聲團體的問題,從業人員自己有更深刻的理解和判斷,沒有誰願意相聲界出現“倒奶應援”這種為社會普遍反感的事件,自省總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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