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在《紅樓夢》所呈現的世界裡，談“愛情”是奢侈的，那些身負家族使命的千金小姐們談不到愛情，丫鬟們雖無這方面的任務，卻大多也是到了年齡後打發出去配給小廝的，極少數留在主子身邊做“通房”甚至成為姨娘。

然而並不能就此否定了愛情的存在；只是愛情很難與婚姻掛鉤而已。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榮國府中丫鬟的愛情。不過，府中那麼多的丫鬟，哪裡說得過來，所以也不過是挑幾個“愛情事蹟”比較知名的來說說罷了。

01晴雯和寶玉

晴雯和寶玉是貼身丫鬟和主子的關係，有沒有愛情恐怕比較難說，因為有人身依附關係嘛！誰知道是因為感情的原因關係好，還是因為隸屬的緣故而顯得關係好呢？

但基本上，晴雯這種直性子的人，可以說是“所見即所得”，她對寶玉，是有著一種“感情態度”的。

她當然是把寶玉當主子的，任何時候都不會忘掉他是“二爺”，並且能隨時挺身而出做他的“關鍵女孩兒”。比如那次抱病“夜補雀金裘”，除了她晴雯，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勝任；她有這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為寶玉付出一切（襲人也有此忠誠，但是沒她這能耐）。

但二爺又不止是“二爺”，更是她心中的“他”，甚至一不留神宣之於口。因為她更把寶玉當戀人。

老太太把她給了寶玉，在與寶玉的相處中，晴雯作為“怡紅院女主人”的意識越來越強了。

都說她和寶玉關係親密，她嫂子多姑娘也早有耳聞，但事實上她和寶玉一直是清清白白的。那麼她為什麼沒有像襲人那樣和寶玉早早有了兒女之事？

並不是她不喜歡寶玉，也不是寶玉不想和她親密，而是因為她不想以丫鬟身份服從主子的情慾要求。她想的是，“終會在一處”，在正式成為寶玉的“她”之前，晴雯希望自己是清清白白的。

正是在這一點上，晴雯相對襲人，是有優越感的，也成為她隨時可以拿來打擊襲人的重要依據。

可是誰能料想，因為晴雯表現得太像那麼回事了，王夫人卻更不肯放過她了。

02齡官和賈薔

嚴格地說，齡官不能說是丫鬟，而是當年為了迎接元妃省親而招來的戲班子演員，後來解散戲班子後，她就下落不明瞭。

她是演小旦的，戲唱得非常好，得到過元妃的讚賞；也很有傲氣，如果嗓子不好、情緒不佳，哪怕娘娘叫她唱，她也要拒絕的。

寶玉就曾被她拒絕過。

那次是寶玉人生裡第一次被一個地位屬於奴僕序列的女孩兒拒絕（當然寶玉不會把她看作地位卑下），當時確實非常丟臉，畢竟他可是賈府“鳳凰兒”“萬人迷”啊，多少人巴望著能向他獻點殷勤啊！

但其實最刺激寶玉的並不是被拒絕，而是他被齡官冷漠對待，卻看到她和賈薔關係親密；也是在這時，他明白了齡官那天邊哭邊在地上畫“薔”字的含義。

實際上，他當日看到的並不是齡官和賈薔之間卿卿我我、柔情蜜意，而是齡官生氣“吵嘴”：賈薔花錢買小鳥做戲法逗齡官開心，而齡官卻由小鳥聯想到自己的不自由，聯想到小鳥還有老鳥在等它，而自己孤苦伶仃，又聯想到自己身體不好吐了血卻沒人關心自己……但是當賈薔要馬上去找醫生，齡官又不讓他去，說這麼毒的太陽，找來了她也不看……

結果賈薔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理性地說，齡官應該感謝賈薔這麼有心，想方設法要她開心，還真心誠意要找醫生給她看病。說回來，賈薔還是戲班經理呢，主管領導！

但是齡官看起來一直在刁難賈薔，似乎就是在朝他撒氣。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他倆是戀愛關係。你指望戀愛中的女孩兒跟你講“理”嗎？她的每一句“蠻不講理”中，講的都是“情”。並且，正是在吵架中，更能見“真情”——這一點，我們的寶二爺是有深有感觸的。

我沒有看到書中後來再提起齡官。在我心裡，是希望她能和賈薔在一起的。

03小紅和賈芸

應該說，小紅和賈芸倒算得上一對“理性”的情侶了。

小紅原名林紅玉，是有一定背景的，她父母都是榮國府裡的中層幹部。不過小紅很要強，並不到處宣揚自己有什麼後臺，她父母也並未到實權人物那兒去打打招呼。

她雖在怡紅院，但並沒有多少接近寶玉的機會，偶然似乎越了位，還得挨晴雯、秋紋等人的訓斥。

到王熙鳳讓她辦了一回差後看上她，要把她調去自己那兒工作，鳳姐也才從李紈口裡得知，原來小紅是林之孝的女兒。

我們知道，薛寶釵對小紅也很有印象，把她看成是“眼空心大，是個頭等刁鑽古怪的東西”，聽起來不太友好，但也已可見小紅獨立意識挺強，與一般的小丫頭截然不同。

小紅在事業發展上是這樣，感情上大致也這樣。

她和賈芸雖然說不上“一見鍾情”，但互相的印象卻真是不錯。藉著小紅遺落手帕，兩人之間就建立了緣分了。

我們並沒有看到什麼浪漫色彩的愛情細節，倒很有兩個實用主義者相結合的意思。

然而也許這樣其實更“實用”些，甚至蠻符合如今的婚戀情形。反正整部《紅樓夢》，恐怕也數小紅和賈芸最幸福了，可以說，只有他們主宰了自己的感情命運。

04司棋和潘又安

作為迎春房裡的首席丫鬟，司棋的性子有點“野”，背景則大概可以說比林紅玉更“硬”些——她的外公外婆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夫婦。

大家可能對司棋的印象不太好，因為那次因為柳嫂子不肯給她煮雞蛋羹的事，她率眾大鬧小廚房，實在是太野蠻了些。

小廚房的不公平現象毫無疑問是存在的，怡紅院有寶玉在，受到的照顧自然就比其他房多，更不用說迎春本就是個“懦小姐”；但是柳嫂子出於要把女兒五兒送進怡紅院而對芳官刻意巴結的行為也確實令人不爽；但是再不爽，動手打砸總歸是不對的。

應該說，司棋的這次衝動之舉，嚴重影響到了人們對她整個形象的判斷，包括她的愛情。

司棋的戀愛物件是她的表弟潘又安。他們估計常在大觀園裡幽會，有

一回就

被鴛鴦給撞破了。

在偷期幽會這事上，是沒什麼好說的，年輕男女嘛，不忍心多加指責，卻也不能點讚的；但事情發生後司棋的表現，應該說是值得敬佩的。

被鴛鴦撞破後，司棋向她坦白了實情，爭取到了鴛鴦的理解和保守秘密的承諾。司棋挺住了，那潘又安卻逃走了。

然後，王夫人聽了王善保家的建議，安排抄檢大觀園，王善保家的有心鬧不痛快，結果卻抄到了自己的外孫女兒的身上，被眾人發現了她與潘又安有私情的證據。結果司棋被打發回了家。

而在這個艱難處境中，司棋卻堅定了自己的感情，當潘又安因禍得福發了財，卻為了考驗司棋而謊稱一文不名來找司棋時，面對母親的堅拒，司棋用撞牆殉情表達了對愛情的忠貞。

無疑，司棋是心中有愛的，她的殉情是令人哀痛的；潘又安先是逃走，後是安排拙劣的“考驗”，令人不齒，但是他跟著司棋殉情，卻又讓人感到，司棋與他相愛並不能說不值得……

可惜又是悲劇。

以上四組，是我最有感觸的四個丫鬟的愛情（本來還想討論一下彩霞、彩雲和賈環，但吃不準這三位的關係，暫且不說），雖然成功的少，但愛情本身是值得祝福的。朋友你更欣賞哪一對呢？覺得還有哪些值得一說呢？歡迎留言討論！

當代著名作家王蒙先生說：《紅樓夢》是一部百科全書，而且不僅是封建社會的。幾乎是，你的一切經歷經驗喜怒哀樂都能從《紅樓夢》裡找到參照，找到解釋，找到依託，也找到心心相印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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