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這是一沓《情詩卡》記錄的故事。

在本該寫作愛情詩的年齡段，卻沒有寫過真正意義上的愛情詩。年近半百之際嘗試寫作愛情詩，起意於趕時髦，追求發表。然而，朦朧詩既興，且已成燎原之勢，我的這些傳統形式的愛情詩，便大多遭遇到了“剩女”的命運。

彈指一揮，三十多年過去了。重讀昔日舊作，湧上心頭的，我真的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情詩卡

文 | 王汝海

我願……

我願我的心抽成長絲，

穿起記憶的片段；

每個片段都像鏡子，

映出你青春的容顏。

我願我的身碎成珍珠，

穿成一掛項鍊；

讓你戴著它進入夢境，

重溫那些初戀的夜晚。

邂逅仲夏夜

不曾來得及向你道謝，

你便悄然離去，去得匆匆；

今夜你在哪座院落納涼？

我問縷縷花香，仲夏夜的風。

謝你曾握住我的手，

留一片雲似的柔情；

謝你曾伴我翩翩起舞，

將現實旋轉成青春的幻夢……

旋轉的夢幻

孩提時代，曾為丟失捻捻轉兒哭泣，

那玩意兒比五分硬幣稍大一點；

圓圓的帽兒，短短的把兒，

捏在手裡，像一柄小小的花傘。

今晚，歡樂的圓舞曲像風，

吹一簇花在身邊繞圈；

不再為丟失捻捻轉兒而惋惜，

我的手已挽住旋轉的夢幻。

星眸

不是仙境，不是夢幻，

不是祝捷，不是喜宴；

彩燈懸一掛網，

網住多情的鼓點。

該選擇什麼樣的形容——

晚鶴移步？朝花展瓣？

星眸對視的剎那，

撞擊出愛的信念。

花環

這是舞場，我舉一隻手，

引你編織旋轉的花環；

花環套花環，失落的腳印，

圍成了無形的牆垣。

莫道無形的牆垣會變紙花，

我將變一個“奠”字聽輓歌悽然；

即便如此，“奠”字和紙花相依，

也仍是忠誠的侶伴。

晨舞

繞過那一池綠水，

穿過那一片花蔭，

你向我走來，

遞一瞥水靈靈的溫馨。

於是，我挽你融進——

華爾茲波濤似的旋律，

讓春風吹轉你，

紫薇色的舞裙。

最苦是無夢

不能醒著相遇，夢裡也好，

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你微笑。

不能醒著相親，夢裡也好，

哪怕只一次輕吻你的額角。

不能醒著相愛，夢裡也好，

哪怕只有片刻的緊緊擁抱。

最苦是無夢，夜長而寂寥，

心呀似秋葉在風雨中飄搖。

靜夜思

斗室徘徊，望視窗，

我擁有十五方藍天；

十五方藍天該懸有十五輪明月，

鋪十五片寒霜在我床前。

不然，我該用什麼樣的紙張，

寫出我一串串的思念？

身在故鄉，不似故鄉啊，

我的故鄉呀在你身邊！

庫普羅斯王的愛

傳說庫普羅斯王不愛本土姑娘，

卻愛上一尊象牙雕刻的美女；

於是維納斯施展法術，

把牙雕變成了他的愛妻。

歷史翻過一頁頁古老的文明，

現實比神話更富有魅力；

假令庫普羅斯王會見到你我相伴，

鬼知道他會不會把我妒忌？

杞人的愛

偌大一對玉石耳墜，

吊在你耳下，晃晃悠悠；

會不會墜拆你的耳孔？

怕你見笑，我欲問還休。

當真是杞人憂天，我就要

日日獻小詩兩首；

一併掛到你的墜鏈上，

讓它們開花，結兩串紅豆！

蝴蝶夢

我羨慕那一隻蝴蝶，

能在你的辮梗棲息；

彷彿它已經飛倦，

再不想臨風飄舉。

我的心也是一隻蝴蝶，

在玫瑰色的夢中也曾尋覓；

當它要落到你花兒似的心上，

你會不會一揮手把它趕離？

人生

不要說人生是一面鼓，

活著的意義只在於受到敲擊；

有朝一日它破了，

受傷的靈魂才得以永久安息。

如果你是鼓，我願做一面鑼，

活著的意義就在於鳴響不已；

讓樂師揮舞他們的重錘吧，

我的心聲將融進你飛揚的音律。

當真你是藍花花

你不是陝北人，卻愛唱陝北的歌，

我不是陝北人，卻有陝北人的耳朵；

炎黃後代的變化多麼奇妙，

《信天游》也能夠輕紗素裹。

你明眸閃爍，延河水似的清亮，

玉臂輕舒，柳枝般的嫋娜；

當真你是蘭花花返老還少，

我願做一個黃土高原的小夥。

5。20

琥珀夢

我用手指繞你的長髮，

繞成一枚指環；

而你一動不動，只是哼著歌，

那曲調輕柔，纏綿。

彷彿四周的空氣已經凝固，

凝成一塊琥珀，晶瑩，璀璨；

於是我們變成一個古老的故事，

被考古家研究，令戀人們豔羨。

愛

戰壕裡只剩下半截香菸，

你一口我一口吸吮著友誼的甘甜；

我始終不能忘記電影裡的這個鏡頭，

它教我懂得了做人的情感。

人生的戰壕裡也有偶然，

比方說，面臨飢餓只剩下一塊餅乾；

那時侯，你一口我一口吃個沒完，

死神就會說，這一對兒不能拆散。

足音

走出影院，月光下，

我們倆手臂相挽；

耐不住沉默無言的寂寞，

你開口，問我有什麼觀感。

我說，我們身後有先輩帶血的足跡，

面前有坦途，也有水惡峰險；

革履與草鞋縱然有天壤之別，

橐橐足音當呼應時代的召喚。

夢魂

要做思念的夢，你就做吧，

可你的夢魂切莫離家；

我也有夢，而且常常夢見，

我一扣門，便聽到你的回答。

假如你我的夢魂同時出門，

難免會走到兩岔；

互訪不遇，失望而歸，

還不是醒也牽掛，夢也牽掛？

5。20

項鍊掛錶

我送你一枚項鍊掛錶，

讓它緊貼住你的胸脯；

當你凝視那閃光的數碼兒，

會讀到我痴情的傾訴。

它要你珍惜青春的光陰，

把分分秒秒變成串串珍珠；

但只有一種時刻你不能吝嗇，

你要拿它換一片愛的沃土。

水——愛的結晶

你不是西施，也不是東施，

沒有皺眉，不曾捧胸；

我也不是那個邯鄲學步的蠢才，

到頭來只留下“爬行”的笑柄。

想你該記得初次相逢，

我原裝赴約，你不抹口紅；

就那樣，如同氫與氧相遇，

火花一閃便成水——愛的結晶。

愛的路縱橫交錯

你不能那樣猶豫，

該播種就播種，該收穫就收穫；

種晚了，會失去墒情，

收晚了，穀粒會散落。

愛的路縱橫交錯，

有情人常會在路口遇合；

早不行，晚也不行，

要緊的是抓住關鍵的一刻。

愛的路隱在霧中

愛的路隱在霧中，

霧中的行人朦朦朧朧；

因此你必須細細辨認，

哪一個是你夢中的身影。

愛的路沒有軌道，

也不是一個狹窄的衚衕；

雖說錯過一個還可再尋，

誰擔保能找到那份真情？

愛的宣言

愛人，不是籠中鳥，盆中花，

更不是戴鐐銬的奴隸；

誰要是想得到一個奴隸，

要麼得不到，得到了也是仇敵。

我的家門不關花鳥，

我的院落寬大無比；

是大樹，給你一片沃土，

是駿馬，任你奮蹄。

和我合影

和塑像合影，站得太近，

你那麼渺小，他那麼高大；

離得太遠，你長高了，

而他卻不及你的腰胯。

和我合影，咱兩個肩臂相依，

沒有山的高低，河流的落差；

於是，沒有崇拜，沒有錯覺，

你感受到的情愛，不是神話。

愛的ABC

A是兩條路，先分後合，

B是兩個頭，緊緊相依；

C是一彎明月，舒展笑眉，

看著幽會中的我和你。

不要說愛是一部鉅著，

寫起來不容易；

想那作家初入校門時，

也要從一個個字認起。

最早穿出的紅裙子

仲春天氣，乍暖還寒，

連迎春花也凍得打顫；

老年人脫不下厚厚的棉襖，

少女的時裝還在櫃中安眠。

而你，裹一條紅裙走過大街，

高筒絲襪展示出優美的曲線；

於是，在路人驚異的目光中，

我遞給你一個微笑，一片溫暖。

愛的王國

在山下，在泉邊，你採來野花，

編一隻小小的花環；

編成後你給我戴到頭上，

笑著說：“給你加冕……”

在山頂，在雲間，我拾取石子，

擺一個大大的圓圈；

擺成後我拉你就坐，

告訴你：“這是鳳輦……”

秋思

不為別的，你說是

只為了留住春天——，

一年四季你總愛

辮梗上扎一朵玉蘭。

我的短髮不能成束，

萬般情思任它在心頭披散；

每一根系一朵秋海棠，

渴望化寒霜有一片溫暖……

贈你一株秋海棠

不再解釋，默默無言地

贈你一株秋海棠；

在它不曾孕蕾的歲月裡，

灌溉它，用金色的理想。

現在它開了，我把它

放到你的窗臺上；

想問你：生活是什麼？

難道真的是一葉枯黃？……

我曾為你搖動扇子

我不說，你將永遠不會知道，

這好像是我的一個隱秘；

事情是在我們新婚不久，

那個赤日炎炎的夏季。

至今我記得你午間小睡，

你的面頰像梨花灑滿春雨；

於是我為你搖動扇子，

給你的夢送清風縷縷。

傷逝白

並不是在雲影浮動的水面，

船舷上垂一雙鮮足，拖一片蔚藍；

這樣的小城也有那樣的鮮足，

假日裡將園林小徑輕輕地踏遍。

青春的幻夢已沉入歲月的湖底，

暮年的現實懸掛于歸鴉的翅尖；

誰能借我以剪刀，剪斷昔日的情思？

讓心變卵石，棲臥於乾涸的河灘……

作者簡介：

王汝海

，安陽市人，1936年11月出生於城郊王潘流村。

1956年負笈離鄉，就讀於北京師範學院（現首都師大）中文系，始以“艾蒿”為筆名在院刊、《文學青年》《北京日報》《北京青年報》發表詩歌習作。1964年請調，於四月初返安，先後執教於市二中、師範學校、教師進修學院、教育學院，累職中文專業副教授。退休後，因合校註名於安陽師範學院離退休幹部之列。其間，曾先後用真名與筆名（朱韻、蒼山、弦月等）發表詩歌、小說、散文、雜文、隨筆、語文知識遊戲、語文專業類論文及文學評論，被戲稱為“雜家”。

出版作品有：《成語遊戲》（1985）、《拼音遊戲》（1986）、“小學生知識遊戲叢書”（1998）之《拼音遊戲》《字詞遊戲》《成語遊戲》、“中國古典文學十大家新傳”（2010。6）之《古文領袖韓愈》《戲劇泰斗關漢卿》（與吳繼路合著）。參與撰稿並已出版的書籍有：《古今中外哲理詩鑑賞辭典》（1997。8）《中國古都安陽》（2010。6）《文化古都——安陽》（農村版2010。3，城市版2011。1）《娘娘廟村志》（2016。4）。

曾任安陽市作家協會第三、四屆理事，個人簡歷被收入《中國百科學者傳略》等辭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