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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紅樓夢》中的賈政會受到家暴?紅樓夢中的賈政是什麼樣的?

簡介”寶玉捱打前見賈政氣得“面如金紙”,雷霆冰雹即將當頭打下,想找人給賈母、王夫人等保護傘傳信不得——寶玉急的跺腳,正沒抓尋處,只見賈政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

寶玉被大棍打流血為什麼

《紅樓夢》中“家暴”現象也不少,最慘烈的自然就是“寶玉捱打”了。

以前說起“寶玉捱打”,宗覺得那麼年少俊美又滿腹才情的公子哥兒挨那麼重手法的毒打,好可憐好可憐。於是大家在同情寶玉之際,立馬想到施以家暴的賈政好壞好壞……

為什麼?

其實這都是因為寶玉乃“紅樓”中的主角,我們普通的接受心理中,但凡主角都是帥哥或美女,而且都是好人。

主角都是帥哥或美女?有可能,不然可能影響收視率。

主角都是好人?不見得罷。大帥哥王志文主演的《黑冰》中,他是一個高顏值、高智商也高情商的犯罪分子,一個大毒梟。

馮小剛有點醜,他演的《老炮兒》前幾年熱播,其實主角就是一個過氣的社會不安定因素一枚,雖然有那所謂的血性,但似乎不見“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之類的正能量。

白雪公主美麗似乎也具備了善良的天性,但童話中那個放了她的獵人和七個小矮人才有善良的心理和舉措,白雪公主往往是善良的施受者而已。

寶玉是個正常的人,但我們千萬別把道德評價得好與壞放在這個年少公子哥兒身上。在寶玉所處的時代和生活的社會及家庭環境中,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長大了開始調戲侍婢,大把地花錢,吃花酒,然後娶個門當戶對的老婆,繼續調戲侍婢,大把地花錢,吃花酒,生個兒子又繼續……這是一個合格的紈絝子弟的正常生活。

小說裡多次寫寶玉的“不肖”。寶玉是個“不肖”子,不像父親,沒繼承父親的心志、行為習慣等等。這樣的話,如果父親本來就是壞蛋,那麼“不肖”子便是好樣的。如《神鵰俠侶》中,楊過本以為父親楊康是個好人,被郭靖、黃蓉害死,後來知道父親居然是個壞蛋,情感上不接受但理智上不得不接受,所以在楊康墓前豎碑,署名“不肖子”,丘處機笑贊其真是“不肖”,“不肖”得好。

賈政呢?因為主角寶玉捱打,看“紅樓”者便莫名其妙認為賈政是個壞蛋,下手夠狠的,而且從“賈政”的姓名諧音出“假正經”之類的解讀。

但從文字上來說,賈政沒啥離譜的壞心思和壞的行徑。賈赦是個標準的老紈絝子弟,老花花公子,老敗家子。姬妾成群還要想賈母侍婢鴛鴦(侍奉母親的婢女地位也非同尋常哦,寶玉捱打就是有“淫辱母婢”這一條哦),附庸風雅奪取石呆子扇子,搞得別人家破人亡。賈敬神秘兮兮的,長年呆道觀裡,貌似不染紅塵,但也有隱隱的背後的“惡”,至少也是於國於家無益的廢柴一根。

賈政不同,與“文”字輩的這些廢柴兄弟們大大不同。

賈雨村借林如海關係攀上賈府關係希圖謀求復職——

如海笑道:“若論舍親,與尊兄猶系同譜,乃榮公之孫:大內兄現襲一等將軍,名赦,字恩侯,二內兄名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其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遺風,非膏粱輕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書煩託。否則不但有汙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為矣。”

林如海對賈政的評價是很高的。

賈政為賈雨村謀求復職,輕輕鬆鬆,一則是賈府雄厚的實力所致,二則也應與賈政本人的才能及人望有關,而且賈政還從京官出任地方官,這也跟皇帝、朝廷的信任及賈政自己的能力出眾有關。

賈政就是對寶玉嚴厲了一點。這也正常。俗語說“嚴父慈母”,父親的形象一般是偏於嚴肅的,尤其在以前。至於從嚴肅道嚴厲,當然也要跟兒子的表現有關了。

寶玉抓周——

子興冷笑道:“萬人皆如此說,因而乃祖母便先愛如珍寶。那年週歲時,政老爹便要試他將來的志向,便將那世上所有之物擺了無數,與他抓取。誰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釵環抓來。政老爹便大怒了,說:“‘將來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悅。獨那史老太君還是命根一樣。說來又奇,如今長了七八歲,雖然淘氣異常,但其聰明乖覺處,百個不及他一個。說起孩子話來也奇怪,他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將來色鬼無疑了!”

賈政不喜,但賈母、王夫人等都如捧鳳凰一般寵溺寶玉,更何況賈珠年紀輕輕死了,獨苗苗寶玉自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這種情況下,如果賈政再放任自流,那寶玉將成為怎樣的一個大禍害?所以賈政從來都是對寶玉嚴厲,冷麵孔,呼來喝去,動不動就是“畜生”字樣向寶玉劈頭蓋臉砸過去。寶玉沒次聽得賈政召喚,也如一聲炸雷在頭頂炸響。

情有可原啊!

但賈政對寶玉也有溫潤柔婉的情感流露,並隱隱地以這樣的兒子驕傲——

第二十三回中,

賈政一舉目,見寶玉站在跟前,神彩飄逸,秀色奪人,看看賈環,人物委瑣,舉止荒疏,忽又想起賈珠來,再看看王夫人只有這一個親生的兒子,素愛如珍,自己的鬍鬚將已蒼白:因這幾件上,把素日嫌惡處分寶玉之心不覺減了八九。半晌說道:“娘娘吩咐說,你日日外頭嬉遊,漸次疏懶,如今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園裡讀書寫字。你可好生用心習學,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細!”寶玉連連

答應了幾個“是”。

第七十八回中,

近日賈政年邁,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個詩酒放誕之人,因在子侄輩中,少不得規以正路。近見寶玉雖不讀書,竟頗能解此,細評起來,也還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們,各各亦皆如此,雖有深精舉業的,也不曾發跡過一個,看來此亦賈門之數。況母親溺愛,遂也不強以舉業逼他了。所以近日是這等待他。又要環蘭二人舉業之餘,怎得亦同寶玉才好,所以每欲作詩,必將三人一齊喚來對作。

寶玉捱打完全是咎由自取,連襲人都這樣說——

襲人道:“論理,我們二爺也須得老爺教訓兩頓。若老爺再不管,將來不知做出什麼事來呢。”

寶玉捱打前見賈政氣得“面如金紙”,雷霆冰雹即將當頭打下,想找人給賈母、王夫人等保護傘傳信不得——

寶玉急

跺腳,正沒抓尋處,只見賈政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賈政一見,眼都紅紫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等語,只喝令“堵起嘴來,著實打死!”小廝們不敢違拗,只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賈政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蓋了三四十下。眾門客見

打的

不祥了,忙上前奪勸。賈政那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乾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這段文字裡,首先給我們說了寶玉捱打的緣由——“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三宗罪,皆是無所顧忌,肆意妄為。

“荒疏學業”的最壞結果不外乎不學無術,一事無成,日後成為一個沒出息的敗家子,好在危害不大,害己,對別人影響不是很大。

“結交優伶”也沒啥,但這個優伶是忠順王爺喜歡的蔣玉菡,這個問題就大了。跟婢女有私情也沒啥,寶玉之前跟襲人便有了一腿,大家都知而不言罷了。但這個婢女是侍奉母親的婢女,這個問題就大了。

先說“結交優伶”。

寶玉與同性朋友之間的膩事業不少。先是跟秦鐘關系親近異常且不排除曖昧,在家塾中又有香憐、玉愛之流摻和,因此引起大鬧學堂,說白了就是一團的烏煙瘴氣,沒一個好東西。

在第二十八回,寶玉到馮紫英家吃酒,還有薛蟠,唱小旦的蔣玉菡,錦香院的妓女雲兒。

一陣女兒悲、愁、喜、樂酒令後,寶玉的“紅豆曲”後,薛蟠這個現世寶令人噴飯的酒令後,蔣玉菡酒令“花氣襲人知晝暖”讓薛蟠大叫,說蔣玉菡念起寶貝來,搞得寶玉不好意思,蔣玉菡知曉寶玉有個侍婢便叫“襲人”後也尷尬不自在。

一會兒寶玉出席解手,蔣玉菡便隨了出來,二人站在廊簷下,蔣玉菡又賠不是——

寶玉見他嫵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便緊緊

搭著他的手,叫他:“閒了往我們那裡去。還有一句話借問,也是你們貴班中,有一個叫琪官的,他在那裡?如今名馳天下,我獨無緣一見。”蔣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兒。”寶玉聽說,不覺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虛傳。今兒初會,便怎麼樣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將一個玉玦扇墜解下來,遞與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誼。”琪官接了,笑道:“無功受祿,何以克當!也罷,我這裡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繫上,還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點親熱之意。”說畢撩衣,將系小衣兒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遞與寶玉,道:“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夏天繫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係著。”寶玉聽說,喜不自禁,連忙接了,將自己一條松花汗巾解了下來,遞與琪官。二人方束好,只見一聲大叫:“我可拿住了!”只見薛蟠跳了出來,拉著二人道:“放著酒不吃,兩個人逃席出來幹什麼?快拿出來我瞧瞧。”二人都道:“沒有什麼。”薛蟠那裡肯依,還是馮紫英出來才解開了。於是復又歸坐飲酒,至晚方散。

第二天才知道,那汗巾是襲人的(故後四十回寫襲人終嫁與了蔣玉菡,這是有道理的),——

襲人聽了,點頭嘆道:“我就知道又幹這些事!也不該拿著我的東西給那起混帳人去。也難為你,心裡沒個算計兒。”

“又幹這些事”,其實就是“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這些事,這些為賈政極其厭憎的事,連襲人也甚為不喜的事,這些事你不能說是好事。這些事都是些為當時求上進的人所不齒的爛事。

此後不知與蔣玉菡關係如何密切起來,文字裡未見,但忠順王府長史找上賈府來了,賈政抓不住頭腦——

那長史官先就說道:“下官此來,並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爺面上,敢煩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賈政聽了這話,抓不住頭腦,忙陪笑起身問道:“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諭承辦。”那長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辦,只用大人一句話就完了。我們府裡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裡,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著他的道路,因此各處訪察。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下官輩等聽了,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啟明王爺。王爺亦云:‘若是別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誠,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斷斷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轉諭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二則下官輩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說畢,忙打一躬。

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即命喚寶玉來。寶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趕來時,賈政便問:“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現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禍及於我。”寶玉聽了唬了一跳,忙回道:“實在不知此事。究竟連‘琪官’兩個字不知為何物,豈更又加‘引逗’二字!”說著便哭了。賈政未及開言,只見那長史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飾。或隱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說了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公子之德?”寶玉連說不知,“恐是訛傳,也未見得。”那長史官冷笑道:“現有據證,何必還賴?必定當著老大人說了出來,公子豈不吃虧?既雲不知此人,那紅汗巾子怎麼到了公子腰裡?”寶玉聽了這話,不覺轟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這話他如何得知!他既連這樣機密事都知道了,大約別的瞞他不過,不如打發他去了,免的再說出別的事來。”因說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細,如何連他置買房舍這樣大事倒不曉得了?聽得說他如今在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什麼紫檀堡,他在那裡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想是在那裡也未可知。”那長史官聽了,笑道:“這樣說,一定是在那裡。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罷,若沒有,還要來請教。”說著,便忙忙

走了。

這段文字中,首先是說到寶玉與蔣玉菡,“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其次,蔣玉菡深合忠順親王的心,這就鬧成賈府公子跟堂堂一個王爺爭風吃醋了,這個說法哪怕賈府再煊赫也承受不起;其三,寶玉也是慣於撒謊的人,他“究竟連‘琪官’兩個字不知為何物,豈更又加‘引逗’二字!”說著還哭了,演技一流啊。但馬上被長史官戳穿,寶玉不得已,黔驢技窮,才將蔣玉菡在紫檀堡置田畝房舍的事說出來。

如此行徑,如何不讓賈政“氣的目瞪口歪”。你寶玉亂來荒唐便罷了,但如何敢招惹到堂堂王爺!一不小心便有滅族之災禍啊!換你是家長,看寶玉鬧騰出這種禍事,你氣不?你要打不?

再說“淫辱母婢”。

第三十回,寶玉、黛玉口角之後和好,卻又因言語不慎,說寶釵如楊貴妃樣“體豐怯熱”,黛玉“心中著實得意”,寶釵在《紅樓夢》中唯一的一次怒火灑向寶玉、黛玉,有文化就是不一樣,一番話下來,寶玉黛玉“早把臉羞紅了”,鳳姐都還沒聽明白說了些啥。“別人總未解得他四個人的言語”,說實話,我也未解得,呵呵一下。

寶玉又在黛玉那裡小吃一癟,忍著氣,無精打采從賈母處出來,經過鳳姐住處,鳳姐在午休,寶玉便來到王夫人上房內——

只見幾個丫頭子手裡拿著針線,卻打盹兒呢。王夫人在裡間涼榻上睡著,金釧兒坐在旁邊捶腿,也乜斜著眼亂恍。

寶玉輕輕

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帶的墜子一摘,金釧兒睜開眼,見是寶玉。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

這麼著?”金釧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寶玉見了他,就有些戀戀不捨的,悄悄的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金釧兒口裡一送。金釧兒並不睜眼,只管噙了。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罷。”金釧兒不答。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

。”金釧兒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東小院子裡拿環哥兒同彩雲去。”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只守著你”只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去了。

這裡金釧兒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金釧兒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固然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今忽見金釧兒行此無恥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氣忿不過,打了一下,罵了幾句。雖金釧兒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喚了金釧兒之母白老媳婦來領了下去。那金釧兒含羞忍辱的出動,不在話下。

這裡文字中,寶玉的行為肯定是很輕佻的。金釧兒也似又來者不拒之嫌。但寶玉從來在女兒們之間熟稔,他是主子,金釧兒一個丫鬟敢咋的?何況若真與寶玉“在一處”,也是個出身之途。

但是,這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地點不對,嚴重不對。寶玉的母親、金釧兒的主子王夫人就在身邊啊。她在睡覺呢,你們當她是死人啊!

王夫人的尊嚴受到了極度冒犯。

“禮出大家”,雖然賈府中多有“無禮”之處,但面上大家都很遵這個“禮”的。有次林之孝家的聽寶玉喊“襲人”,都說襲人本是侍奉賈母的人(借調在寶玉處,組織關係和工資關係仍在賈母處),寶玉這樣直呼其名不大尊重,不合“禮”。

那麼,當著王夫人的面,調弄王夫人的侍婢,寶玉是不是更為過分呢?金釧兒當著王夫人的面,心安理得來者不拒堂而皇之地接受調弄,是不是也目無尊長?

故王夫人實在假寐不下去了,翻身一團怒火從全身毛孔噴湧而出,也不好拿寶玉作法,只得一巴掌打在金釧兒臉上,怒氣尚未消去,又直接攆金釧兒出賈府。

“好好的爺們,都叫你教壞了。”這是王夫人安給金釧兒的罪名。寶玉還要金釧兒這樣的姑娘教?他早已壞得上段位了。被攆出賈府,這對金釧兒之流的丫鬟來說,是奇恥大辱。所以金釧兒投井死了。(是投井,小說裡多次言說,不是掉井。)

王夫人為此心裡很是不安——

忽見一個老婆子忙忙走來,說道:“這是那裡說起!金釧兒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襲人唬了一跳,忙問“

那個

金釧兒?”老婆子道:“那裡還有兩個金釧兒呢?就是太太屋裡的。前兒不知為什麼攆他出去,在家裡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會他,誰知找他不見了。剛才打水的人在那東南角上井裡打水,見一個屍首,趕著叫人打撈起來,誰知是他。他們家裡還只管亂著要救活,那裡中用了!”寶釵道:“這也奇了。”襲人聽說,點頭讚歎,想素日同氣之情,不覺流下淚來。寶釵聽見這話,忙向王夫人處來道安慰。這裡襲人回去不提。

卻說寶釵來至王夫人處,只見鴉雀無聞,獨有王夫人在裡間房內坐著垂淚。寶釵便不好提這事,只得一旁坐了。王夫人便問:“你從那裡來?”寶釵道:“從園裡來。”王夫人道:“你從園裡來,可見你寶兄弟?”寶釵道:“才倒看見了。他穿了衣服出去了,不知那裡去。”王夫人點頭哭道:“你可知道一樁奇事?金釧兒忽然投井死了!”寶釵見說,道:“怎麼好好的投井?這也奇了。”王夫人道:“原是前兒他把我一件東西弄壞了,我一時生氣,打了他幾下,攆了他下去。我只說氣他兩天,還叫他上來,誰知他這麼氣性大,就投井死了。豈不是我的罪過。”寶釵嘆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這麼想。據我看來,他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他下去住著,或是在井跟前憨頑,失了腳掉下去的。他在上頭拘束慣了,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處去頑頑逛逛,豈有這樣大氣的理!縱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為可惜。”王夫人點頭嘆道:“這話雖然如此說,到底我心不安。”寶釵嘆道:“姨娘也不必念念於茲,十分過不去,不過多賞他幾兩銀子傳送他,也就盡主僕之情了。”王夫人道:“剛才我賞了他娘五十兩銀子,原要還把你妹妹們的新衣服拿兩套給他妝裹。誰知鳳丫頭說可巧都沒什麼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兩套。我想你林妹妹那個孩子素日是個有心的,況且他也三災八難的,既說了給他過生日,這會子又給人妝

裹去

,豈不忌諱。因為這麼樣,我現叫裁縫趕兩套給他。要是別的丫頭,賞他幾兩銀子就完了,只是金釧兒雖然是個丫頭,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兒也差不多。”口裡說著,不覺淚下。

王夫人心裡很是不安。她也是個慈和的人。金釧兒的死明顯跟王夫人暴怒下的一巴掌尤其是攆出賈府直接相關,相當於王夫人害了金釧兒一條命。信佛慈和的王夫人很不安。多虧寶釵會說話,寬解了許多,又賞金釧兒的娘五十兩銀子。可知趙姨娘的哥哥、探春的血親舅舅趙國基死也才賞了四十兩銀子。沒辦法,事情都出了,只好用銀子來稍微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吧。隨後又把金釧兒那份月錢讓她的妹妹玉釧兒領上,玉釧兒領個雙份,也是王夫人的彌補。

但這些都是寶玉這個惹禍精挑出來的!

“淫辱母婢”啊!雖然“淫辱”二字似乎過於重了些,但這種非禮之舉以及造成這樣的慘烈後果,寶玉要負重大責任。再加上歪瓜裂棗賈環不懷好意添油加醋,賈政如若不打寶玉,就簡直禽獸不如了。

所以,賈政下死力打寶玉,哪怕打死也比闖出更大更沒法收拾的禍要好些。虎毒不食子,自然賈政也無心打死寶玉,但至少要狠狠教訓一頓,狠狠的那種,給寶玉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因為賈政知道得很清楚——

“你們問問他乾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

賈政冷笑道:“倒休提這話。我養了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訓他一番,又有眾人護持,不如趁今日一發勒死了,以絕將來之患!”

寶玉捱打,真是咎由自取啊!

18,12,21夜草,19,1,4夜錄

(曾發在微信公號上,先發頭條——廖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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