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叫陸安

江水洶湧，將小六的身體飛快捲入水底。他依然昏迷著，任憑自己隨著江水往下漂流。

小六感覺不到任何事物，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渾渾噩噩，腦海裡一陣黑一陣白，又或是電閃雷鳴，總有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在自己腦袋裡閃過。

“轟隆隆……”

“那你就跟孃親的姓，叫陸安。”

孃親？

這個聲音好聽的女人是誰？

咕咚咚……滾滾江水中，小六隻覺得這一幕非常熟悉，似乎在這些混亂的畫面中，自己也曾遭遇過一樣的情況。

記憶碎片依然在閃過，突然有一幅畫面，他見到一陣光芒。

這光芒位於江水之下，最開始只是一個光點，最後越來越大，將他包住。

“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當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又是這個女人的聲音，這女人是誰，我從沒聽過！

小六努力去想，想看清這個女人的樣子，可是畫面中一切都太模糊，他什麼也看不清。

他只能聽到，那是一個風雲皆變、暴雨滂沱的夜晚。

跟著，他便徹底失去意識。

當小六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個小河流的旁邊。陽光刺眼，他撇過頭，想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卻感覺到渾身一陣劇痛。

“嘶……”小六忍不住吸了口氣，跟著忍痛站了起來，緩緩活動自己的筋骨。

身為奴隸，小六雖然沒有被哪家買走，但從四歲就已經開始幹活。陪碼頭那些富家小孩玩耍，給人家當馬騎，在碼頭的海水裡泡過整整一天就為了扶著一個標杆，也被別人打過無數次皮開肉綻。他從小就不知道什麼是苦，只知道如何快速適應環境。他動了動後感覺自己身體舒服多了，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可跟著，他彷彿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爹，娘，全都死了……

小六隻覺得自己心臟疼，疼得讓他站不起來，整個人跪在地上，疼得眼淚簌簌往下掉。

他還記得，自己似乎殺了那些兇手，雖然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他記得那些人都死了。

只是，那些人就算是死一萬次也不能把自己的爹孃換回來。他很恨，恨為什麼爹孃要遭受到這種事情！

就在小六哭著的時候，突然從河邊樹林中出現幾個人。

這些人很年輕，看起來也不過都是十六歲左右的年紀。他們衣著華貴，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而在這些男人中間，圍著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這女人很漂亮，一雙眼睛很亮，顯得古靈精怪很有主見。她的嘴唇塗了紅色唇脂，被這些男人圍在中心，明顯有些高傲得意。

幾個人有說有笑往前走，其中一個男生說道，“小靈，明天就正式入學了，未來幾年裡很可能就不能這麼逍遙自在，不如今天我們去酒香樓不醉不歸怎麼樣？”

“對對，今晚不醉不歸，玩他個痛快！”其他男生聞言也連忙附和道，很興奮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切，做夢！”被稱為‘小靈’的女生看了周圍的男人一眼，說道，“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打得什麼心思？還有以後別叫我小靈，叫我全名聽到了沒？”

周圍男生聞言一臉尷尬，剛剛提議的男生也只好連忙說道，“好好，楚靈是我錯了……”

“哼！”女生哼了一聲，往前走去。那些男生也連忙跟上，生怕掉了隊伍。

很快，他們沒走幾乎就發現前面有一個男孩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這男孩穿得最劣質的粗麻衣裳，就像是麻袋剪破了套在身上一樣，或者還不如。

褲子也是五顏六色，而且顏色都已經褪去大半，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他的頭髮也是溼漉漉的，很是落魄。

這幾位富家子弟走到小六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小六，忍不住好奇打量著。尤其是那少女，打量了一會後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說道，“雖然年紀小，但哭哭啼啼的哪像個男人？你們可別像他這樣，以後一定沒出息。”

其他幾個男生本來見到面前的男孩髒兮兮的就很反感，聽到少女的話後連忙說道，“我們怎麼可能像這個人一樣哭哭啼啼？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只有廢物才會哭！”

“他穿的好破啊，你們說，他會不會是逃跑的奴隸？”其中一個人好奇問道。

原本低頭痛哭的小六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睛突然瞪大。

“是啊！”另外一人恍然大悟，說道，“最近逃跑的奴隸可不少，看他的樣子不是個奴隸還能是什麼？”

“喂！你叫什麼名字！”其中一個男生突然對小六說道，並且抬起腳，一腳踩在小六的背上，“你是誰家的奴隸？逃亡的奴隸，任何人都有權力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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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生一下一下用力踩著，然而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突然間腳下的少年竟然一下子將他的腳頂開，猛地掙扎站了起來，跟著頭也不抬，瘋狂朝著樹林裡面跑去！

那男生被頂的差點摔倒，被身旁的人扶住才穩住身體。眾人對他一陣嘲笑，大聲說道，“你看看你，連個小孩都差點把你掀倒。不對，是連個奴隸都差點把你掀倒，哈哈哈……”

聽著周圍男生的嘲笑，這個男生一臉鐵青，憤恨看著早已跑不見的奴隸，眼神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奴隸擺了一道，這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不過是個奴隸，我一定會找到他碎屍萬段！”男生咬牙，陰狠說道。

“那你慢慢找吧，以你家的實力，在星火城找一個奴隸應該不難。等找到的時候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其他男生笑著說道。

“好了！一個奴隸也夠你討論這麼久。”就在男生們大笑的時候，少女柳眉微蹙，說道，“我沒興趣再走下去了，回城！”

言畢，少女頭也不回往回走去，只留下那些男生們面面相覷，卻也連忙跟上。

小六一直在山林中狂奔，彷彿不知疲倦一樣，一直跑一直跑。

他害怕，害怕自己被人看出是逃亡的奴隸，那樣的話他的命運將無比的慘烈。奴隸逃亡的話，連正常的處死都是奢求。

由於害怕，小六拼命的跑。他沒有鞋子，只能赤著腳踩在地上。哪怕樹林的地上全是樹枝和碎石，扎得腳底鮮血直流也全然不顧。

疼，總比死了要好。

然而，只是埋頭奔跑的小六卻沒有看到，他每次被樹枝割破的血口，在短短一會工夫中，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

小六一直跑一直跑，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即便跑出了樹林也是一樣。他怕被那些富家子弟追上，一直跑到天黑時，才看到面前有一座城。

那城市很大，城牆很高很高，小六以前做苦工的地方也只是做一些修路的活，從未進入城市過。

就在小六停下來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似乎傳來一陣聲音。他心中一抖，害怕是那些人追來，連忙朝著城門跑去！

很快，他就來到宏偉的城門前。這城門足足有十丈高，小六站在城門下感覺到自己很渺小。他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

星火城？

不是天幕城？那這是哪裡？

但害怕那些富家子弟追來，看著周圍入城的人們，他也連忙跟了進去準備進城。城門口有官兵把守，官兵會對每個入城的人進行盤問和搜查。小六看著這一幕皺了皺眉，看了看四周後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鑽進人群中，讓周圍的成年人擋住自己，好能混進去。

近了。

更近了。

小六成功藏在人群中，距離城門越來越近，眼見城門就在眼前！

“那邊那個小子，出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頓時打破了小六的希望。小六一下子站在原地，順著聲音往左看去。

只見一個腰間別著長刀的官兵大步走來，來到小六面前，橫眉上下打量著穿著破爛的小六，大聲問道，“你從哪來的？為什麼要進城？”

小六心中一震，眉頭微皺，緩緩眨了一下眼睛後說道，“我是外鄉的，家裡覺得我能幹活了，來這投靠一個親戚。”

官兵聽著回答，低頭反覆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孩子，這小孩子說話一點停頓都沒有，表情也絲毫不慌張，他雖然覺得這孩子像個奴隸，但不相信這麼小的孩子這麼會說謊。

“走吧！”官兵大手一揮，大聲說道。

小六聽著心裡鬆了一口氣，臉上卻依然是裝出笑容，大步朝著城裡走去。

然而，小六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再次傳來一陣聲音。

“慢著！”官兵再次大聲喝道。

小六身體一震，轉身看向官兵，露出笑容問道，“什麼事？”

“你叫什麼名字？”官兵仔細端詳這個小孩子，大聲問道。

小六心裡一怔，他作為逃跑的奴隸，現在很可能有人在通緝自己，他絕不能說自己叫小六。可是不叫小六，一時間又起什麼名字呢？

“說！你叫什麼名字！”官兵大聲喝斥道，“難道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嗎？”

聽到官兵的呵斥，小六心中一顫，下意識說道，“陸安！”

話出口，官兵和小六都是一怔。

跟著，只見小六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說道，“我叫陸安。”

遮天記

歸來的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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