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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詩”入史 為“人”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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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2-02
簡介”03儘管對於唐代詩人而言“詩歌”具有傳記功能和文學史因素,但是由於李白的“詩”與“史”之間往往呈現了虛化和模糊的陳述關係以及李白形象大體是透過詩歌中的“角色扮演”和特定的話語角色而強化和塑造出來的,同時也出於對唐詩傳統的深入理解,最終韓作

詩人的風度為什麼有歧義

以“詩”入史 為“人”做傳

——評韓作榮《天生我材:李白傳》

作為“中國歷史文化名人傳叢書”的一種,韓作榮先生的這本《天生我材:李白傳》卻具有極其特殊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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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作榮先生於2013年11月12日凌晨辭世,於不幸和悲慟中萬幸的是一本30餘萬字的“李白傳”書稿剛剛在去世前改定、完成。韓作榮先生從2012年3月開始用了8個月的時間蒐集、整理和研讀資料,2012年10月13日開始動筆,一直到2013年10月7日陸續草成。2013年11月3日改畢,9天后離世……

《人民文學》2014年第3期選發了《李白傳》遺稿中的部分章節,卷首尤其強調“本刊以‘特稿’發出韓作榮的《李白傳》,不僅出於對前輩的敬重與懷念,更重要的是,這部傳記本事紮實,言外滋味豐盛,值得收藏,適合精讀細想”。

這是一部遺著,也是一份手稿,由韓作榮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在稿紙上。這種手寫體的勞作方式在這個電子化寫作和臨屏閱讀的時代幾乎絕跡。尤其寫作《李白傳》更是一個耗日持久的巨大工程,關於李白的研究資料已經難以盡數,而這些資料的蒐集、抄錄以及書稿的伏案撰寫,已經對一個人的體力、精力、耐力都是巨大的考驗了。韓作榮先生的辭世也與其幾年來為寫作這本李白傳記所累積的壓力和超負荷身體運轉有關。

一個詩人辭世,一本詩人傳記得以誕生。

為李白做傳絕非易事,而是一件冒險的事情,因為李白不只是被“經典化”“神化”甚至已經“神仙化”了,但這又是特別值得予以嘗試的詩學工程。

一個偉大的詩人需要的是偉大的“讀者”。尤其是從“詩人”身份寫作李白傳記的角度來看,韓作榮這本《李白傳》在同類文字中具有補白的性質,結構完備、面貌突出而精彩紛呈。眾所周知,韓作榮是當代著名詩人,由詩人為詩人作傳更具有敏感、會意的精神共通性以及靈魂的天然親切感以及自洽性,也就易於打通時空距離的隔斷,從而為深入面對另一個詩人的精神世界、詩歌世界以及社會文化提供了諸多便利、可能性以及效力,“一個寫詩的人或許更能理解詩人的心態、性格,更易為其豪氣及其一生的悲劇所感染,體味其天成的神來之筆的可遇而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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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說為李白作傳是一件冒險的事情,除了要通讀、理解、消化、比較、整合、考辨幾乎所有關於李白的詩歌、資料以及相關研究成果之外,最重要的也是至為關鍵的是這與中國古代詩學傳統有著密切的關聯。

中國曆來就缺乏“傳記”的傳統,比如李白只是在《舊唐書》《新唐書》以及《唐才子傳》《唐才子傳校箋》中被極為簡略地提及且相互之間諸多矛盾和穿鑿附會之處,至於後來的筆記小說就更不足為信了。往往一個詩人“傳記”資料本身是缺失的,而更多是透過詩歌承擔了記憶和記錄的功能,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有詩為證”。然而就唐詩而言,在其近300年的歷史中所形成的詩歌傳統、詩人形象以及抒寫方式上恰恰普遍呈現出“傳”和“本事”的整體缺失狀況。更為普遍的情況則是所涉及到的諸多詩人的生平、情感、遭際以及流徙等等多為碎片化的,其間有很多的空白和盲點,甚至具體到一首詩的系年和真偽都存在著很大的爭議,比較極端的情況是龔自珍認為現存的李白詩歌只有120多首是“真品”。

為一個“詩人”立傳,“詩”和“人”是不可二分的。質言之,除了要對傳主的詩歌創作的特質、風格有著極其深入的全面瞭解之外,還要對生平家世、品性癖好、交遊、遠遊、政治經歷、人生軌跡等等進行譜系學和年表意義上的“本事”予以完備的蒐集、考證、勘察和尋蹤,甚至要進行重新的發掘以及知識考古學的工作。

對於一個社會閱歷豐富且廣泛出遊的詩人而言,韓作榮在此方面佔有天然的優勢,“李白一生所走過的地方,其祖籍故鄉、長居短居之處,我幾乎都去過,可他‘酒隱安陸、蹉跎十年’的安陸,卻從未涉足。或許是欲寫這部《李白傳》的緣故,讀太白詩中言及的行蹤,一入眼簾我便想起那裡的山川風物、民風習俗、人情冷暖、人文地理,寫起來感到心裡有底,似有一種實在感無形中託著,心手不虛。可從未領略其風貌之處,看資料時也感到雲裡霧裡一般,不敢下筆。”

儘管時過境遷甚至滄海桑田,但是有時候實地考察往往會獲得更為真切的歷史現場感,而感同身受是最具溫度和可信度的對話方式,“晚居於白兆山賓館。因這個季節已無遊人,空山更空,山居清冷,陰涼之氣逼人。接待者看我是一位老同志,特給我安排了一個大房間。可空調小,房間大,雖整夜開著暖氣,房間仍無暖意,冷風從窗縫鑽進來,蓋了兩床被子仍冷得哆嗦。這時節我想起李白在這山間一住多年,這冰冷的冬日該也難耐”。甚至於當年的廢墟、遺蹟以及行蹤的山川水流間能聽到當年詩人的呼吸。對於當年李白的行跡,韓作榮做了非常詳細的考證甚至實地考察,比如早年李白在蜀地壯遊的時候韓作榮就從具體的空間、路線和座標予以了極其精確的還原,比如李白去江油關“必走通陝、甘的艱險蜀道陰平道。此小道為三國時鄧艾伐蜀時於無人煙處開闢的山勢兇險、佈滿荊棘的小路,其時鄧艾率兵將行荒無人煙地七百里,於險惡處‘滾氈墜石’而下,奔襲至古江油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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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對於唐代詩人而言“詩歌”具有傳記功能和文學史因素,但是由於李白的“詩”與“史”之間往往呈現了虛化和模糊的陳述關係以及李白形象大體是透過詩歌中的“角色扮演”和特定的話語角色而強化和塑造出來的,同時也出於對唐詩傳統的深入理解,最終韓作榮不得不選取了“以詩入史”的方式。即沿著李白詩歌的生成脈絡來索解、追蹤和敘寫李白的生平,而這是最為合宜而準確的方式,“李白飄忽的行蹤、起居故事、所思所想、平生經歷等,史書鮮有記載,然而詩人所歷之處,多有品題,雖動亂之時,其作品十喪其九,但其所留千來首詩書賦文字,仍如日記一般,透露出一個鮮活可感、有血有肉、才華橫溢、盛氣凌人、個性鮮明的李白來。”

“以詩入史”,就必須對“詩”有著獨特而精準的把握和理解,繼而再考察“詩”與“人”“時”“事”“史”的互文關係,儘管這一關係具體到唐詩傳統以及李白寫作顯得空前複雜而含混。

單從李白詩歌的題材來看就相當廣泛、多樣,比如尋仙問道、山川風物、離愁別緒、邊塞遠征、民間疾苦、社會永珍、懷古幽思等等,顯然,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詩人”和“道教詩人”“隱逸詩人”的簡單化標籤所能涵括得了的。

長久以來在閱讀效果史中李白成為了一個“浪漫主義詩人”“豪放詩人”“樂觀詩人”,但這顯然是將李白詩歌文字的風格直接對應於詩人人格的刻板做法,而作為個體的人以及詩人的複雜性顯然由此受到了遮蔽。韓作榮對寬泛意義上的“浪漫主義詩人”的刻板印象持審慎和疑問的態度,“對李白最常見、似乎已成為常識的說法是‘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這恐怕是一種誤解。”對於李白式的“浪漫”韓作榮將其中一個原因歸結為“魏晉情結”,而李白對“魏晉風度”的追附就自然離不開酒,離不開他一貫的宿醉以及鯨飲、豪飲和狂飲,“我相信李白喜飲酒該是受家族源自西域粗豪之風的影響,也與蜀人‘俗尚嬉遊,家多宴樂’之及時行樂的風氣有關”,“或許,李白喜歡酒,更多的緣由是他深受魏晉情結,即縱酒攜妓的名士風流的影響有關”。

而只有真正地通讀和深入理解李白的詩文,才能真正去除那些“慣見”的迷霧和刻板印象製造的“詩人面具”,還原出一個詩人的生命本相和詩歌的真正質素所在。比如針對著一般讀者對李白的“豪放”“曠達”“狂放”的淺層印象和誤解,韓作榮予以了有力的提請和撥正:“讀李白全集,讀得越多,越發現這實在是一種誤解。由於李白思想觀念的多元性,便註定了他心態的複雜;由於他理想、抱負頗為高遠,其破滅失落時刻則摔得越疼、越慘痛;他的一生鬱郁不得志,當一個過於張揚膨脹的自我處處碰壁,如氣球脹破而粉碎,只能成為人生的悲劇。在這種情境之下,失意、愁苦、惆悵、哀怨、悲愴則如影隨形,伴隨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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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詩歌充分展現了一個詩人的個體主體性和精神意志以及天馬行空、電光石火般的怪誕馳騁的想象力。這是一個近乎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詩人,相關學者統計過李白詩歌中極高密度的700多次的第一人稱“我”“吾”“餘”,“李白關注的焦點始終有‘我’,一生立身行事的出發點總在‘自我’,其觀察和敘述的角度都在‘我’這個支點上。對此,我們可以說這是一種對生命和人生的思考,志向的言說,遭遇的感受,抑或是對現實和歷史的反思;甚至寫神仙幻境,亦是‘我’的獨特感受,是理想的外化,是主觀感受的真實,情感邏輯的真實。”

這一詩歌中的“自我”顯然既是性格、人性以及精神和世界觀層面的,也是與現實、時代、歷史甚至政治文化緊密聯絡在一起的,所以必須對文字化的“自我”予以客觀和準確的認知,“他是一個以高度自我為中心的詩人,主觀色彩異常濃厚。詩作為一種主觀的創造自然不能沒有自我,即使展示一個時代也是詩人自我表達的主觀感受,詩人以自我的體驗和洞悟折射時代精神,體現詩人對人生、自然、社會的認知、判斷和理解,繼而形成一種創造。”

李白正是透過流傳下來的不到1100首詩歌塑造了率真、狂放、怪誕、豪俠、放任不羈的瘋狂行為和獨特鮮明的個性,也由此塑造出了遊俠、求仙問道者、狂飲者、求仙者、狎妓者、笑傲權貴者、“詩仙”、“謫仙人”的天才詩人形象。然而,詩中的“李白”顯然是修辭化的,其與現實中的“李白”顯然是具有差異的,“包括杜甫在內的其他唐代詩人,沒有人像李白這樣竭盡全力地描繪和突出自己的個性,向讀者展示自己在作為詩人和作為個體兩方面的獨一無二。”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李白”恰恰是透過“詩歌”中的人物、意象、場景、情緒以及背景空間來完成的,而更為關鍵的是這些詩歌的時間、事件背景卻缺乏必要的交代,而往往是虛化的、模糊的、不連貫的,甚至詩歌語言的特殊性又增加了歧義和誤解的成分,“詩人用語常不以常規,匡山不說匡山,而稱岷山之陽,讓後來者生出疑惑,並生誤解。”

比如李白在詩中自言於維揚(揚州)時曾“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餘萬,有落魄公子,悉皆濟之”,而很多研究者包括海外漢學家就認為這是李白為製造自己的侈誇逾常、豪邁慷慨的“詩人形象”而有意誇大為之,韓作榮則在此評價意見的基礎之上再進了一步,“我也認為太白有誇大吹噓之嫌,可‘黃金逐手快意盡,昨日破產今朝貧’,卻也太合太白之性格。太白‘少任俠,不事產業’,任俠仗義,結交甚廣,扶危濟困,為人排憂解難,對朋友解囊相助,而金錢非自己掙來,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乃至於後來自己捉襟見肘,生存艱難,也是實情。”

甚至從地方性知識和屬地性格來看,李白任意怪誕的行為與當年的司馬相如、揚雄和陳子昂一樣都帶有典型的“蜀人性格”。

由此,從傳記學來說這裡就有一個不容迴避的問題,即作傳者的首要職責就是要完成深度“還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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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白傳》來看,韓作榮不只是從“詩人”的角度立體呈現了李白的詩歌特質和精神世界,而且還更為重要而真切地予以了作為個體的“人”的還原。而這至為關鍵,這是祛除了“神化”面具而還原出真純的人和詩人面孔的本真時刻,“我是將太白從仙還原為人來看待的,縱然他是詩人、奇人、狂人,才氣橫溢、名傳千古”。

主體性和心理時間視角下的人,是具有特異性格、人格、心理和獨立意志的不可替代、不可複製的個體,對於李白這樣多側面的天才詩人和異端詩人來說更需要對其性格、人格心理以及人性弱點等予以具體化的精神分析和心理剖示,“如太白,卻是永遠長不大的人,他的心理年齡仍舊年輕,並葆有天真,仍活在夢境之中。說其是哲人和孩子的混合體,於獨有的孤傲自負的性格中仍是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為了還原李白的“人”以及“人性”,韓作榮甚至會在行文中偶來極具詩人特質的“閒散筆調”,有時從生活現場和日常飲食來理解當年的李白,“我驚異於揚州菜的清淡但多味。不知道初次到揚州的李白吃沒吃過揚州炒飯,用蘆管吸吮的包滿鮮美湯汁的大包子,那細嫩的乾絲,以及將素白的水豆腐切得如髮絲一般精細的羹湯,和經長時間於罐內文火煨烤卻極入味爛熟的豬臉之類,這些極好的菜蔬,該是太白的下酒之物。而這些食物的製作大都頗費工夫,所謂慢工出細活,沒有耐心,沒有閒情逸致以及安逸享受的時間和心志,以及熟能生巧的技藝製作和享用皆不可能。”顯然,這樣的“閒筆”和“散淡”化的敘述方式的穿插就避開了一般傳記因為過於謹嚴、周密、邏輯和大量引用原文而帶來的閱讀的緊張感和疲累感,而是帶來了縫隙和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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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傳》是一部詩性、思想性和學術性兼備的著作。我們對一部傳記作品還有一個要求,這就是“真”“真實感”以及“求真意志”。儘管任何傳記都帶有修辭化以及想象和虛構的成分,但這並不意味著由此形成的“傳說”“傳奇”“故事”“民間野史”就具有了合理性。傳記中的“歷史”並不完全等同於史傳中的史實,而是語言化和精神化的“現實”。質言之,傳記視界中的歷史既是修辭問題又是實踐問題。即使傳主是同一個人,但是傳記的結構方式和敘述角度卻因人而異。

傳記的“歷史功能”是以“真”為前提的,這就要求做傳者或傳記傢俱備個體主體性、求真精神能力以及重新組合歷史的能力。而韓作榮的《李白傳》不僅閱讀、比較和整合了大量的關於李白的“自述”、同時代人的“旁證”以及後世的相關研究材料,而且還要對這些材料的真偽和矛盾之處進行審慎甄別,“我搜集那些論證有據、言之成理的可信的史料,辨析眾說紛紜的家族史、出生地、故鄉、生卒年月等莫衷一是的言說,從詩文中查其行蹤、心理,從其自述中洞悉生平籍貫、生存狀態與氣概、心靈。尊重有共識的看法,去偽存真,力爭探究出一個真實可信、還其本來面目的李白來。”

與此同時,韓作榮在最大化的可能性空間透過詩、人、事、史這四者立體化的對話實踐還原出了一個儘可能真實而複雜的李白。韓作榮不斷強化了對李白的重新解讀和理解,剝除了那些慣見和麵具,透過詩人的“當代眼光”“人性視角”與李白和唐詩以及傳統進行深入的對話、磋商與溝通。

任何一個詩人和作家都有深深的對抗時間的焦慮,他們也總是希望自己的詩歌能夠穿越自己的時代而抵達未來的讀者。而這樣的詩人具有總體性以及精神共時體的特徵,他們用詩歌對抗或化解現實境遇中的焦慮、茫然以及死亡的恐懼,從而藉助文字世界得以永生。李白確切無疑地屬於這樣的“終極詩人”,而從“理想讀者”的角度來看韓作榮先生的這本《天生我材:李白傳》也具有面向“未來讀者”的質素和可能性。

以“詩”入史 為“人”做傳

ISBN:9787521206135

作者:韓作榮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9年12月

中國曆代文化名人傳叢書之一種,由著名詩人韓作榮著成。作者大量引入李白的詩作,將這些優秀作品,融入李白的經歷中,給我們閱讀李白詩作以新的視角。作者也大量引用寫李白有關的其它詩人的作品或論語,在解讀李白與他們的關係中,讓我們既讀詩,又知人。作者還大量引用古今中人研究者關於李白的論文,廣開認識李白的眼界,並從種種不同層面的論述中,比較、思考、推斷,最終闡明自己的傾向和觀點,從而,顯出作者認識李白所持的客觀而全面的態度,而排除了偏私的好惡,使這本書具備了研究性和資料性。

◎ 來源: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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