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單機遊戲首頁單機遊戲
“兄dei,除了牆,哥只服你”丨平原君在公元前262~前257
- 2021-12-29
攻城衝車駐紮軍隊有什麼用
平原君
平原君,趙國公子,名勝;信陵君,魏國公子,名無忌。信陵君是平原君的小舅子。
公元前257年的一個冬日,平原君異常興奮,他一身胡服短打,揹著箭袋,彎腰曲背地引導一輛馬車進了城,車上正是他的小舅子魏無忌。
盼了三個年頭,總算盼來了救星!邯鄲城萬人空巷,都來圍觀這個解了國都之圍的英雄。這一刻,在百姓眼裡,
魏公子才是夜空裡最亮的星,全天下最帥的哥,誰眼裡還有平原君這個濁世翩翩佳公子呢?
這一刻,
平原君一定覺得自己像個卑微的馬弁。
但無論怎樣,他也得壓制住胸中的萬般滋味,在他的府第中,當著上客、中客與下客,他會滿斟酒樽,滿盛笑意,對信陵君說:“兄dei,哥服你!”
——讓我們回到2200年前的邯鄲去。
古代時的疆域圖
牆:邯鄲之圍
有人說,平原君要為長平之戰被坑殺的40萬趙國子弟兵負責,要為長平—邯鄲一線焦土抗秦的城市和村莊負責,要為邯鄲之圍炊骨易子的百姓負責。
因為他幫趙孝成王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邯鄲之圍前4年(前262年)。
趙孝成王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駕條飛龍直衝九天,接著又急墜到一座金山銀山上。
3天后,韓國上黨郡太守馮亭遣使來“獻土”。使者說,秦要佔上黨,百姓不願降秦,願降趙。孝成王一下明白了夢應驗在什麼地方,
上黨郡十七個城邑,就是他夢裡的金山銀山啊。
可是他的四叔平陽君趙豹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說這分明是韓國的詭計,
馮亭想用一個上黨郡把趙國扯進戰爭,為韓背書。
傻子才會上當。
而他的三叔卻不這樣認為,他說,我們出動百萬兵馬還拿不下一座城,怎麼能放過送上門來的上黨十七城呢?——
他這個三叔就是平原君,彼時的相國。
於是,孝成王不顧上下反對,派平原君做接收大員,輕輕鬆鬆地接管了這隻燙手山芋。
平原君接受使命
後世史家對平原君痛心疾首,司馬遷說他
“未睹大體”“利令智昏”
, 黃震說他“若不接受上黨的嫁禍,也不會有長平戰敗、邯鄲被圍的事情,
他的功於還不足以贖誤國之罪
”。
當然,也有史家為平原君辯解,大致說,地球人都阻止不了孝成王,況平原君乎。
而更有人指出——
首先,在上黨郡問題上,趙國君臣其實是懷著一種自信的。
他們認為趙國作為當時世界的軍事強國,還是有和秦玩一下戰爭遊戲的資本的。
自平原君的爸爸武靈王胡服改革後,沉重的戰車漸次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趙國第一個擁有了 “現代化”的騎兵部隊,戰術先進,戰力強悍;並且趙國從不乏名將之花,如當時的趙奢、廉頗、藺相如、樂乘,稍晚的李牧等都戰果輝煌。
上黨位置圖
再者,韓國的上黨郡是當時的戰略要地。
雖然趙國一直擁有上黨地區的北部,但卻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而韓國的上黨郡卻背靠太行山,是天險與要塞。如果秦軍取了上黨,就可以居高臨下,直接威脅趙國。所以決策上黨不僅僅是得一塊土地的問題。
最後,平原君叔侄還是有具體的準備的。在接收上黨前,叔侄倆甚至已經準確地判斷出未來長平之戰的對方主將會是白起。
平原君還針對白起的性格特點專門給他安排了一個“剋星”:
王曰:“受之,秦兵必至,武安君必將,誰能當之者乎?”對曰:“澠池之會,臣察武安君小頭而面銳,瞳子白黑分明,視瞻不轉。小頭而面銳者,敢斷決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見事明也;視瞻不轉者,執志強也。可與持久,難與爭鋒。廉頗為人,勇鷙而愛士,知難而忍恥,與之野戰則不如,持守足以當之。”王從其計。(《世說新語》)
可見澠池之會不僅是藺相如的舞臺,平原君也在暗暗收集秦的情報,並用“專業技術”為白起匹配了對手廉頗。
所以千算萬算,終究是趙括式的“紙上談兵”,平原君沒算到實戰的殘酷性,沒有算到,隨後的長平之戰會玩掉趙國的資本,不然他攛掇這事幹嘛。
紙上談兵的趙括
邯鄲之圍前2年(前260年)。
這年的七月,誰也不能阻止孝成王走馬換將的決心,他覺得駐守長平的廉頗 “吃相”太難看了,要麼堅壁不出,要麼打得拖泥帶水。這時候馬服君趙奢已死,他聽
秦人
說,白起就怕馬服君家的趙括,於是他站隊趙括。
孝成王的愚蠢決定,當時就遭到了
藺相如
的反對。他捎話說,趙括不行,“膠柱鼓瑟”,不知變通。但他僅僅反對而已——因為此時他已如五丈原上的諸葛亮,油枯燈盡……
還有反對的。知子莫如母(父),
趙括家老太太
上書說,趙奢生前就囑咐過了,這孩子貪圖名利,不恤士卒,千萬不能用。
而此時的平原君估計也一百個不願意。他極力推薦的人選就這麼被輕易換掉了,他怎麼不鬱悶?——想當初,他推薦了趙奢,結果成就了一代戰神,相信廉頗也差不了——但他左右不了賭徒一樣的孝成王了。
長平之戰成了戰國版的絞肉機
,趙國號稱45萬的生力軍在長平灰飛煙滅,而秦也付出了傷亡30多萬的代價。
戰爭圖
可以想見,
自白起釋放的240個小兵回到邯鄲,整個國家會下七天七夜的大雨……
失父、失夫、失子,在百姓滂沱的淚雨中,平原君心中是痛悔還是憤怒?
假如要負戰爭責任的話,平原君會是什麼責任?在那個年代,要是孝成王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他三叔的話,平原君焉敢不受?
邯鄲之圍(前259年~前257)。
平原君一生最華彩的篇章全在這場國都保衛戰裡了。
邯鄲的城牆其實不結實,鄰邦魏國甚至曾經讓它的王旗在上面高高飄揚了三年。
而這一次,它面對城下黑壓壓的虎狼之師,承受著箭雨、衝車、攻城塔的無數次打擊,卻未被洞穿。
裡面有平原君的無數勞績。
戰爭圖
如果說在此之前,趙公子勝的戰爭僅限於頭腦風暴與沙盤推演的話,而這次,他終於全身心地擁抱了戰爭。
他穿上了他父親推廣的胡服戰甲,掛著箭壺與箭,巡城作戰。
他散盡家財以饗士,在邯鄲將破時,以三千敢死對沖萬千秦軍。對比當年他要怒殺收他的田稅的趙奢,變化實在太大了。
他盡遣妻妾為士兵漿洗縫補,連白起都贊他“猶勾踐困於會稽之時也”(語見《戰國策·中山策》)。而當年他曾因一妾之故失信於眾,這變化也很大。
所以,戰爭是對這個濁世佳公子最好的教育。
毛遂自薦
當然,最能體現他水平的還是兩次外交行動。
一次對楚,一次對魏。
圍城第二個年頭,平原君訪楚
。這次他帶上了秘密武器——“談判專家”毛遂。在談判陷入僵局時,平原君的十九個門客推了毛遂一把:“先生上!”毛遂就這樣毛毛躁躁地站上了歷史的前臺,他不耐煩地操著河南話問他家主人:
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嘞事,咋囉嗦能長時間?都日過三竿了個毬!……
可以想見平原君歃血定盟時心裡的那個美吶!即使毛遂說門客們“因人成事”似乎掃到了他,他也不在乎——小爺就“因人成事”咋了!
可做魏這個南方鄰國的工作實在太“南”了。
魏安釐王答應得倒痛快,卻讓晉鄙帶著十萬大軍駐紮在邊境線上,隔岸觀火,按兵不動。
平原君迫不得已,只好走“夫人路線”,天天派人去折騰他的小舅子魏無忌。高帽也戴,馬屁也拍,最後無恥地拿人家的姐姐、自己的老婆去威脅——信不信我把你姐送給秦國人……
信陵君
於是公元前257年的冬天,邯鄲城在彈盡糧絕、城牆像紙片一樣飄搖、平原君再也組織不起來一次死士衝鋒的時候,地平線上突然湧出大片黑壓壓的隊伍,呼啦啦飄揚的王旗告訴平原君,楚國春申君、魏國信陵君的人馬殺到了!!
相信平原君的眼淚會像潰壩的汾水那樣奔湧。
他會不會想到他的祖先所經歷的晉陽之戰?會不會想到他的父親所經歷的艱難改革?從趙氏孤兒到絕境建國到胡服騎射,他的前輩走過了一條多麼硬氣又多麼“九死一生”的路。
平原君一定會向砌著祖先與百姓血汗的邯鄲之牆匍匐……
平原君與信陵君:被後人比對千年的姐夫與小舅子
信陵君是司馬遷筆下的“得意人”,而平原君的存在好像是專門為增加他小舅子的主角光環。
當信陵君仰然進入邯鄲城的那一刻,司馬遷說,平原君從此“
不敢自比於人
”。
是的,平原君身上有太多的壞毛病,貪財好利,目不識才,瞧不起老百姓,論情懷的厚度也要比信陵君差一堵邯鄲城牆。
當決心要槌殺晉鄙時,信陵君哭了,連侯生都不解,以為他怕死了;信陵君說,我哭我大魏少了一位嚄唶叱吒的老將。
信陵君
當信陵君鑽進市井與屠狗守門、博徒賣漿之流交遊時,他發現“卑賤者最聰明”,侯生、朱亥、毛公、薛公他們的情懷與才智足以傾軋王侯。
當聽說趙王要拿五城封他時,信陵君把話頭引得遠遠的,硬是沒給趙王張嘴的機會。
當門客見他露出驕矜自功之色時,幾句話就能說到信陵君心裡去,讓他覺自己特沒勁,自然流露出無地自容的樣子來。
總之,進了邯鄲城的信陵君就像《慶餘年》裡去了北齊的範閒,散發出顛倒眾生的主角魅力,連缺點也讓人覺得可愛。
平原君就不成了
。
田產、妻妾、權力、面子啥都要。
自己沒見識,如果毛遂不自己發光,他一輩子也不會發現這塊金子。當小舅子深入他的地盤“挖礦”時,他還笑話人家,結果最終讓人家“傾平原君之客”,端了老窩。
還沒有發展的眼光,上黨十七城就讓他搭上了趙國的老本,以致於成了他一生的隱痛和任由後人笑罵的理由。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所以面對解了邯鄲之圍的魏公子,司馬遷有理由寫平原君的自卑自輕,有理由讓平原君為自己的小舅子獻上膝蓋,說聲,“兄dei,哥服你!”
雖然與信陵君的自然、可愛不同,平原君為人上顯得很假,似乎一直在端著,裝著。
但是,公元前262~前257的平原君尚有可圈可點之處。
最可圈點的一處是,就是對生存空間的極度重視,難聽點就是對土地的極度貪戀。接收上黨十七城是,焦土抗秦是,邯鄲死守是,甚至緊攥田契也是。
這,在他,甚至趙孝成王身上,都存在著。
戰爭圖
悅華認為,這是老輩的“基因”遺傳。
這個可以上溯到他的祖先趙襄子那裡
。知氏、韓氏、魏氏、趙氏一起開會,知氏說,咱四家各拿一百里地戶獻給公家(晉出公),表表忠心好不好?三家心知肚明,知氏掌權,這不過是知氏變著法想吞併三家的土地罷了。魏家、韓家膽小,說獻就獻了,可問到趙襄子,趙襄子不答應,說:
“土地是祖上留下來的產業,到手的東西怎麼能再交出來?”
話不投機,於是開打,三家打趙一家,趙襄子被困晉陽城,最後知氏決汾水灌城,城裡懸釜而炊(把鍋掛在樹上做飯),但趙襄子絕不投降,死守了近三年。
有人總結春秋戰國最艱苦卓絕的守城戰有兩個:一是晉陽之戰,一是邯鄲之戰。它們都發生在趙人身上,這難道僅僅是歷史的巧合嗎?
戰爭圖
從懸釜而炊到析骨而炊但卻不捨寸土(戰略放棄另當別論),平原君們還在執著著祖輩的執著。
再說趙武靈王,平原君的父親,孝成王的爺爺。
他用畢生的精力擴大趙國的疆域,甚至為了專心擴張,把王位交給了兒子趙惠文王,自己做“主父”。
他不僅把趙國的疆土擴進了匈奴的地盤,而且還有西窺強秦之心。這位腦洞與勇氣都很大的趙王,曾經扮做侍從,親身去秦國勘查地形地勢,甚至面對秦王侃侃對談,把秦王驚呆了。——曹操扮“捉刀人”的傳奇大概是以武靈王故事為原型的。
人們津津而道於信陵君在薛公的勸說下,不顧身家性命,毅然回國這種公而忘私的情操,而
平原君保衛邯鄲,不更體現不忘祖訓,誓死守土的大勇精神嗎?
平原君墓碑
其實
平原君“服”牆也好,服信陵君也好,都是調侃的說法。悅華寫這篇文的主要想法是,我們對平原君的歷史評價是不是可以更高一點呢?
通俗地講,穿越歷史的野馬也塵埃也,我們是不是還欠平原君趙勝一個小小的“服”字呢?
【文/悅華海音工作室】·【圖/來自網路,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