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與被愛之心純淨起來

——評張振平小小說《春根兒》

文/閆憲

小說評論，好久沒有寫了，近來只寫了一個小小說的，那是關於少年英雄的故事重寫的一個作品。最近又讀了一次小小說《春根兒》，這是張振平在《西部作家》和《燕趙文學》聯合舉辦的小小說大獎賽中榮獲三等獎的作品。該小說不長，作者將小說分了九個章節來寫這篇作品。

《春根兒》，由名字可看出，此小說是在寫一個人，又是在寫一個農村人，因為這種名字叫的人大多在農村。因為為了好養，為了需要，正如我們那些年或者在改革開放前的歲月中一樣，大名多為又紅又專，又能接革命的班，又能體現革命的精神和意志而給起的名字，而乳名多於一些什麼狗蛋、鐵蛋、狗剩，醜不俊，二娃子，三臭子等有關。在那些醫療落後，死亡率高的生活狀態下，為的是好養孩子。

春根，應該是一個男的，而且是惟一。這就是作者在題目中首先告訴我們裡面的人物身份，不再去鋪墊有無兄弟之意。這也給小小說減了在正文中再去交待的文字，使小小說將文字壓下來，用精準的語言再去分析主人公的故事。一個題，就是一個章節，這也是作者的一種創作功力。

其實我這個人是很笨的，特別是讀書，想要讀懂一個作品，並且細讀，去理解這個作品，必須讀紙質鉛字的作品，或將作品列印變成紙質，而後把自己看過的思想記寫在上面。在手機上，在電腦上，一是沒興趣讀，二是也讀不進作品，三是好像理解不了作者對寫作所要表現的內容。

《春根兒》是一篇小小說，所以離不開小小說的三要素，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大多是寫小說的結構方法。首先作者將問題提出前的時間定在一個特殊的時間段，用這種時間段的氣氛來拱托出主人公的命運，一個農民。而農民是農民嗎？

作者用散文詩化的語言寫小說，使小小說不光是講故事的故事那麼直接，而是小也要小到一文字組合起來的藝術之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妨我們先欣賞一下開頭第一節。

“夕陽一寸一寸的落山。

春根坐在地頭埂上，赤著腳，呆看那落日，想著心思。

鋤頭斜躺在腳邊，鋤把兒、鋤刃兒累了一天，依舊精神，亮閃閃的。尤其那鋤刃兒像飽蘸了夕陽的顏色，那橘紅的光芒柔和，溫暖，似乎一點兒不懂春根兒的心思。

夕陽西下，西山背後有太陽的家！春根兒望著那太陽，不由地嘆了口氣，心裡輕輕地顫動了兩下。”

在這一節中作者不但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還有一個人物的故事。並且告訴讀者，那是個“心思”而不是“心事”，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故事，甚至猜疑自己的故事，而是在想如何去面對故事，所以把“心事”變成了“心思”。什麼心思呢？那就是作者引你繼續讀下故事的理由。

在第二節中，作者就來揭開春根為什麼有“心思”的問題。作者寫道：“春根是昨兒個傍晚在村口碰見五奶的。……壩口的那兩個人又來了！五奶奶盯著春根兒哺喃地說，手裡攤開一張紙。……春根兒盯著五奶奶，摸不著五奶奶說啥……他們今兒個又來了。三十年了，他們來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五奶奶嘆了口氣，都是你那該死的五爺，今兒個跟他們說你就是在旱井，還說你在二十多年前就得病死了，他想斷人家的念頭”。從這段裡我們看到了作者設的故事裡出現的第一個問題。那就是春根是誰？春根不知道，而五奶奶，五爺知道。也許春根是個棄兒，也許是個被拐賣兒，也許是一個被寄養而沒有回到父母身邊的苦命兒。在這節中，作者為我們提供的資訊就是一個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故事。正於第一節提出的春根的“心思”相呼呼。由此，更加增加這個看夕陽的漢子的無限苦悶。也許是苦悶，也許就是自己在懷疑自己的人生。

在第三節中，春根相信五奶奶不說假話，那麼就是父母說了假話，而“從小到大、爹孃那麼疼他。”又是如何證明自己不是春根上懷疑自己到底是誰。“可從旱井那些長輩們看他的眼神裡，他總覺得有些啥是關於他的，可他從來也沒看去想那些是啥。”真愛，將春根不去懷疑自己與別人不同，爹孃眼中的他和他眼中的爹孃與自己看到的別人的爹孃，爹孃的孩子沒有兩樣。“春根看了看手裡的紙條。”這是一個作品的線，這由那倆個人轉五奶奶的那張紙條又轉給春根的紙條上面寫了什麼？作者沒有告訴我們，因為紙條也許就是一種解開故事結局的鑰匙。

在第四節中作者開始解析春根的爹孃。“爹是去年冬天沒的。娘是今年春上走的，爹和孃的祭日沒有錯開百天。”可以從這裡看出，沒有同生的爹孃，可以在百天裡同去，那是一種恩愛的夫妻，那也就決定了爹孃對孩子的教養方式，更多是作者並沒有提及春根有兄弟姐妹，那麼他就是一個自己，就是爹孃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根。“爹沒的時候，是看著春根兒和娘嚥下最後一口氣。”春根兒守著爹死去，也在懷疑爹去時心中是否充滿了信心和希望。因為他“納悶，他不知道爹都要嚥氣了，咋還會笑”。爹笑，是因為有春根這樣孝順的孩子陪著娘，他可放心的走。“娘走的時候沒有笑，她只是盯著春根看，嘴巴一張一張，想要說些什麼”。娘去，是因為有事要告訴春根，可是來不及說就去了。從爹的笑著離開到娘要告訴他什麼，對於春根兒覺得有些疑問，可以映證出“旱井那些長輩們看他的眼神”的特殊。不是懷疑人生，而是他開始想自己的人生。沒有人去告訴他為什麼，只有自己去想，去驗證自己是誰。

在第五節中，春根想通了自己，也許從五奶奶、五爺的口中證實了自己是誰。他將“地裡的莊稼鋤完了。”作者也在這裡寓意出，即然人生種下了各種錯與對，但當苗木成長後，那就是等待成熟。春根的成熟在於他開始如同地裡的莊稼一樣，自己長成了，自己該有責任，該有擔當，該去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掛了鋤頭，春根兒對燕兒說，明兒個我要去壩口！

你真的要去？燕兒白了春根兒一眼。

春根兒點點頭，說，要去。

我剛伺候走倆，你再給我找倆回來？我跟著你受不完的罪！燕兒耷拉著臉說。

他們找了我三十年！春根看著燕兒說。

燕兒嘆了口氣。”

從這節作者講出了另一個問題，春根戰勝了自己矛盾的糾結，做出自己的選擇，那就是孝與愛。良心的發現自己是人，一個感性的感情動物，就是親朋包括家人百般的不願意，也沒有對他的做法反對。使春根在這孝與愛的框架下戰勝了自私，自我。給我們另一個啟迪的是夫妻的恩愛，相互理解與不理解後的共同感情至上至深至愛的支援，理解了為人父母對失去子女的渴望迴歸的心情。人心之善。

在第六節中講述了春根兒的農民與農民工的身份，所以、作品也順理成章的引著春根去的城市並不陌生。因為“好些大樓裡，有春根兒一塊兒一塊兒砌上去的磚”從這句話可以引出春根不但熟悉這個城市，也建設過這個城市，更多是給作品中的另一問題提供了鋪設。“走進小區，春根兒傻了眼，他沒想到這個小區是這樣的。”而作者在這裡也將那紙條上的秘密解析出來。“只看那張紙條上的地址，春根沒看出那倆人住在這樣的地方！”一個建築工，知道自己蓋過樓房，並且知道什麼樣的小區是什麼價值，住的人的地位也可展示出來。“春根兒想轉身走出小區，可他的腳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動。”這就是說春根不相信那倆人有這樣的身份住在這裡，再者他也想親眼看一下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他要親眼證實才可放心的再走回自己那個山村的家中。

在第七節中，作者給我們揭示了春根兒為什麼不走證實自己的想法是對是錯。他看到的事實是：“春根兒坐在那幢二層小樓門口對面槐蔭下的石凳上，呆呆地看著銀色的緊閉的樓門。”這是一個非富即貴的人家，不再是春根兒想的那個為了自己去尋找為他們養老送終的的一對老人。而應是這對老人想為自己的曾經過失彌補什麼。應該是自己多慮了，如果這房子是那倆個老人居住的，這裡還是否有自己進去的必要？可他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的屁股卻粘在石凳上，他的眼睛也粘在小樓銀色的樓門上。”春根還在等，等一個自己認為是事實的事實，那就是那倆個老人是否真的幸福。

在第八節中，春根看到了“小樓門口停下了一輛漂亮的黑轎車，春根不知道那是什麼牌子的車，只覺得它肯定值好多錢，他種十年的莊稼再加上他十年打工掙的錢也買不起這樣一輛車。……車門一齊開啟，呼啦啦，車上下來一群人……春根知道最後下車的滿頭銀髮的肯定是那倆人，他看著、看著，眼睛裡酸酸的，好像有了水分。春根兒使勁閉了一下眼睛，沒讓那些水流下來。”作者這裡寫的是一種人之感情，人之常情，還有那種靈魂深處的親情中的情感。這就是人，是可遺傳的原因。所以，春根心裡也就將懷疑的念頭證明給自己，倆個老人過的很好，很幸福，享受著天倫之樂。“春根兒在心裡猜：前邊去開門的帥氣的年輕人是他倆的兒子，手裡大包小包提著的時髦女人是他倆的兒媳婦，那牽著他倆手的，歡蹦亂跳的男孩和女孩，就是他倆的雙生孫子、孫女了。”當春根兒想到此事時，該通的都通了，這樣一個和諧的家庭就該這樣美美的過下去，如果自己真的出現在其中，一定會打亂這種和諧。他們會因為自己，或對自己的過去給予補償，也許將功補過，家也就不是家了。我們做為一個正常的人子，不是想到富有的佔有慾，而是想到老人們的幸福，就按五爺說的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得病死了，斷了他們的念想。

在第九節中，“春根站起身，最後看了那緊閉的銀色樓門，轉身朝小區外走。”他釋然了，放心了，為了孝，為了愛，為了大家，也為了小家做了一個真正的人子，人夫，人父的事情。所以“春根兒手裡攥著的紙團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扔進垃圾桶裡。“走出小區，春根兒回望一眼……好像看見小樓陽臺上有銀色的髮絲在閃動……春根吹著口哨走在壩口寬闊的大街上。”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小小說，而小小說講的故事就不簡單了，講了一個深刻的做人，做一個好人，做一個世間善良的普通人的道理。

賞讀張振平這篇小小說，使我們應該有理性，有人性的東西從中顯示出來。作者寫了一個親情至深的故事，讓我們將慾望鎖起來，將孝與愛釋放出來，人間自有真情在。

張振平的小說寫得很有血性，也有人情味。使《春根兒》在寫作上有了很多的技巧上的運用。這就是一個成熟作家的成熟風格。所以小說才會引人入勝，從小說中達到了該有的目的。

2020。10。22。悟世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