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青春：軍校學員赴老山前線參戰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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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8月22日，我作為一名軍校見習學員，有幸跟隨師長劉玉尊赴老山主峰，檢查指導94團工事構築和防炮防雷措施落實情況。

從老山主峰歸來後，我就躲在帳篷裡專心起草老山主峰前沿陣地工事考察報告。這個報告師長並沒有交待要我寫，但我感到這是我自己應盡的責任，主動提出自己對完善前沿陣地工事構築的想法不會有什麼不恰當。由於戰地條件有限，我只能坐著馬紮伏在床上謄寫，前後修改好幾遍，終於在歸來後的第三天把報告呈送到師司令部。

8

月

29

日，我到前線後第一次領工資，當月工資共計

99

元，比參戰前領到的數額約增加三分之一。

作者在前沿陣地塹壕內

我們工兵連的第一期作戰任務下達了，上級命令我連前出到那拉口方向前沿陣地執行“能打、能藏”的戰場建設任務，時間大概半個月。

8月30日清晨，在連長張興順的帶領下，我們從駐地出發前往作戰地域，先坐汽車到船頭，後帶齊作戰和生活物資徒步前行，先涉過一條小河，後穿過橡膠林，進入芭蕉林。橡膠林與芭蕉林交界的地方就是原來的國境線。

從芭蕉林的交通壕裡走出來，就看到一塊空曠之地，這就是聞名的那拉口“百米生死線”。

我們剛走出芭蕉林的交通壕，越軍的炮彈就飛臨我們的頭頂，“呯呯嘭嘭”在我們周圍炸開了，爆炸的氣流和掀起的塵土從四面八方衝過來，讓我們不知所措。

在行軍途中突然被炮擊，大家心裡都沒有準備，頓時就亂成一團，潰不成軍。

我的第一反應是往樹叢方向跑，還是張連長反應快，他發令叫大家不要驚慌，就地臥倒隱蔽，附近那棵獨立的大樹就是敵人炮擊的方位物，不能去樹下躲避。越軍的炮擊比較短暫，從聲音和彈坑上看，可能就是小口徑迫擊炮。由於我們隱蔽及時，無人受傷，等到炮聲全部安靜下來之後，我們重新組織隊形，每人間距50米，逐一跑過“百米生死線”，安全到達對面的交通壕。

那拉口子有一片灘塗溼地，寬度百米左右，完全暴露在越軍陣地的火力之下，是越軍火力管制區域。從船頭到那拉口方向前沿一線陣地必須要經過這段路，每次經過時，不管白天黑夜，十有八九被敵重火力襲擊，造成重大傷亡，這就是“百米生死線”的來由。這段路是在溼地的中央壘起半米高彎曲的土坎，兩側是泥濘的水溝和累累的彈坑，原先茂密的蘆葦和雜草已被戰火摧毀殆盡，我軍在這段路的兩頭均構築有連線的交通壕。

穿越了“百米生死線”後，

我們到

148

號陣地構築掩蔽部工事，在挖掘平底坑的過程中，挖出一些殘骸出來，氣味非常怪異，心裡很恐懼。

在我們作業過程中，越軍的炮擊斷斷續續，從未停止，但自從今早第一次經歷炮擊之後，我就清楚了炮彈飛到頭頂和近距離爆炸是什麼狀況，對防炮擊有一定的經驗和自信，因此越軍的炮擊即使再猛烈我也很淡定了。

完成了148號和172號陣地防禦工事構築任務後，8月31日我們又接到去145號陣地構築工事的命令。145號陣地在敵人的眼皮底下，白天不能施工，晚8時後我們才稍稍出發，爬過一座山崗，到達這個陣地。

夜間在與敵對峙的陣地上構築工事是十分艱難的，我們只能藉著微弱的夜光偷偷開挖平底坑，小心翼翼組裝工事構件，在作業的過程中只能用悄悄話相互交流，不能弄出大的響聲，不能點火抽菸，一旦驚動敵人，就可能引來滅頂之災，因此，作業進度非常緩慢。我們一個加強班的兵力，連續施工了三個夜晚，才把一個木質矩形框架結構掩蔽部構築完成。

作者在前沿陣地上

從9月1日起，我們突然聽不到越軍的炮聲了，後經瞭解才知道越軍要過節，9月2日是越南的國慶日。

置身在那拉口子地域的陣地之上，我發現在那拉地區堅守陣地的部隊比在老山主峰上堅守的部隊緊張和危險多了！老山主峰是居高臨下，優勢在我，易守難攻，而那拉口地區地勢低窪，從東到西完全暴露在敵人的八里河東山、小青山和大青山眼皮底下，易攻難守，危機重重，因此必須枕戈待旦，不敢有半點的麻痺大意。

9月3日我們又接到新的任務，要前出到142號陣地去構築工事。

142號陣地就是著名的“李海欣高地”。7月12日，在越軍發動加強師規模的進攻老山戰役中，40師119團8連3排代理排長李海欣率領15名戰士堅守在這個陣地上，鏖戰10多個小時，打退越軍一個加強營的輪番進攻，牢牢守住了陣地，打出了國威軍威。15名戰士9人負傷，李海欣等5人壯烈犧牲，其中3人與敵人同歸於盡。這個由15名勇士用鮮血和生命保衛的陣地被譽為“李海欣高地”。

親臨這個被億萬中國人民熟知的英雄高地去執行任務，我的心情非常激動。夜晚，我們一行踏著皎潔的月光出發，爬到145號陣地後，沿著一段平緩下行的已經被越軍炮火基本炸平的交通壕前行，悄無聲息地潛入142號陣地。

142號陣地在145號陣地的東南方，離145號陣地大概有300多米，它的對面是越南小青山，腳下是清水河，與敵人陣地距離不足200米，面積只有2個籃球場大小，是扼守那拉地區的咽喉要道。陣地上有1個越南軍隊留下的坑道工事，與塹壕、交通壕連線。當時駐守該陣地的是96團4連，大概有1個加強排的兵力，由1個副連長坐鎮指揮。

根據陣地防禦的需要，我們在面對小青山和清水河最前沿的塹壕邊構築1個掩蔽機槍工事。

當天不知是農曆初幾，半輪明月掛在明淨的天空上，清澈的月光灑在蒼涼的土地上，整個地域死一般寂靜，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悠悠的鳥叫聲和蛤蚧尋偶的騷叫聲。越軍就駐紮在我們東南方的無名高地上，聽駐守在陣地上的步兵老大哥說，有時晚上還聽到越南的女兵在對面唱山歌，但今天晚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

在明亮的月光下，我和1個班的戰士小心翼翼地開挖平底坑，構建射擊室，經過一段時間的作業之後，沒有發現越軍有任何反應，我們的膽子就大起來了，甚至最後把敵情和危險都忘得乾乾淨淨。

在構建機槍射孔時，為了便於施工和減少作業量，我竟不顧塹壕外可能有地雷，出到壕外的斜坡上去作業，從開挖、設定、加固到偽裝，整整兩個小時完全暴露在敵人火力之下。其他同志也密切協同，拼命完成任務，把危險置之度外。在天亮之前，我們基本完成了構築任務，撤出陣地，到96團6連駐守的一個陣地上隱蔽休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