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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記者講好故事|重返猛虎崗,我們爬了近7個小時山路

簡介”爬山前我還有一絲幻想,因為從河谷中的公路折出了一條水泥路彎彎曲曲通向了山巒之中,“倪大叔也許覺得天黑路不好走,所以把時間說得久了一點

太行山脈適合種植什麼

當我們抵達石棉縣一個叫“三江口”的地方時,已經是9月29日17時。落滿碎石的盤山公路終於在前方被泥石流沖垮,大渡河衝破層巒疊嶂的山脈滔滔而下。

同事趙志遠和閆沫琛一路上都比較緊張,隨時都在隔著車窗向一旁陡峭的山坡張望,志遠面色嚴肅,因為他之前看到了一塊剛落下的碎石塊,“你都沒看見,那石頭在地上打轉轉。”

我們把車停在公路邊的一個小商店的門前。商店已經整體歪斜傾倒向大渡河一側,志遠和沫琛兩人從後備箱中取出攝影攝像器材,準備爬山。

好記者講好故事|重返猛虎崗,我們爬了近7個小時山路

↑通往猛虎崗的山路被泥石流沖斷,部分路基發生垮塌

此前,救下甘宇的當地村民倪太高告訴我們,因為山路被泥石流沖垮,要見到他只能步行,“上來大概得要4個小時,我聯絡了村支書,你們先在他們家裡過夜。”

爬山前我還有一絲幻想,因為從河谷中的公路折出了一條水泥路彎彎曲曲通向了山巒之中,“倪大叔也許覺得天黑路不好走,所以把時間說得久了一點。遇到泥石流堆積的路段,我們簡單繞開就可以了,還是以公路為主。”

但我還是低估了自然的力量,當我們花了近一個半小時才抵達山腳下的村落時,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天空。

村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村口的路燈下,前來接我們的,是當地的民兵隊長倪太平和他的兒子倪江。說起來倪太平是倪太高的親弟弟,在發現甘宇的當天,也帶著人第一時間趕到了猛虎崗。

地震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但地震留下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進村前的一段道路上,堵滿了巨大的石塊,原本的水泥路已經完全找不到了,一輛嶄新的紅色三輪摩托車被落石砸得面目全非,車斗完全變形。

此時已經爬了近兩個小時的山,我們覺得就算按照倪大叔的說法,路程也已經過半。於是經過短暫的商議後,我們決定儘快抵達倪大叔家。村裡民兵隊長語氣輕鬆,讓他的兒子給我們當嚮導,“你帶他們去你叔叔那兒吧”。

21歲的倪江是一名在校大學生,小夥子面色黝黑,個子不高但身形結實。在村口短暫的停留之後,我們繼續向猛虎崗進發。

穿過山腳下的村莊後,倪江打著手電從一處人家的屋後領著我們進入了一處野徑。我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此前走公路的美好想象被完全擊碎。我喘得像個快要溺水的人,斷斷續續地問,“兄弟,為什麼不走公路啊?可以不抄近道嗎?”

小夥子沒回頭,“公路被泥石流沖垮了,有些路地基都垮完了,不敢走不敢走”。

我的心態有點崩,“那還有多遠呢?”

小夥子安慰我,“馬上就到了,上邊就是公路,我們可以在那兒休息一下”。

盤山公路是S形上山的,相對平緩,而我們則取直線從一段公路旁的山坡向上爬,直到抵達更高處的公路。泥濘的小路最窄處只有兩腳寬,一腳下去感覺就像溜冰。

爬了兩個小時後,我也終於卸下了“偶像包袱”,把我巨大的雙肩包遞給了倪江。小夥子一路上跟我們講述地震當天發生的事情,他的二叔在放羊的時候,被山上傾瀉而下的滾石砸到了腳後跟,而村裡更有村民因為跑慢了一步,被震垮的房屋埋在廢墟下。

夜幕中泥石流滾落的聲音會突然響起。我們三人第一次聽見時,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倪江讓我們莫慌,“是在對面的山坡上落石頭,離我們還好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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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江伸手將我們拽上陡坡

在我腿抽筋之前,志遠一路標榜他是農村孩子,從小在沂蒙山區經過了特殊鍛鍊,沫琛也著重強調了他家原來在太行山中,猛虎崗完全是小菜一碟。在我腿抽筋之後,兩人可能覺得不鼓勵鼓勵我,也許他們得抬著我上山,所以完全換了一套話術,“哥,你可能是截至目前唯一一個馬上要征服猛虎崗的肥胖人士”。

我們一邊插科打諢,倪江在一旁默默地聽,也不插話。只是不停伸手把我們拽上高處,又把我們的行李拿過去了一些。倪江說,在地震之前,他經常騎著摩托車上山,“山頂有一片大草坪,風景好得不得了。”

倪江說,在公路修通之前,這樣的小路就是他們上山下山的必經之路。如果再把時間向前追溯,還是孩童的倪江會跟著父母上山採藥,“會一直爬山到有雪的地方”。

夜裡11點半,我們終於抵達了倪大叔的家中。從下午5點開始算起,已經爬了將近7個小時的山。

倪大叔家中沒有電,房屋也在地震中變成了危房,歪歪斜斜的。房屋一側的洗手間和廚房都已經變成了廢墟。倪大叔說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家裡的羊和還沒來得及收穫的玉米。

我們三人擠在一間房屋中,屋外泥石流滾落的聲音斷斷續續響了一夜。

山上霧大,倪大叔和他的妻子在濃霧中坐在廚房的廢墟上做早飯。倪大叔說他從廢墟中翻出了冰箱和微波爐以及一塊臘肉,但他的摩托車依舊沒有被挖出來。那塊臘肉最終成了我們的早飯,肉切得很大塊。

倪大叔要去山上放羊,順便給我們介紹救下甘宇的經過。倪大叔說,每天放羊兩次,現在也只能走崎嶇小路了。

倪江依舊陪我們一起去,幫我們拿行李,忙前忙後搭手幫我們爬過被泥石流沖毀的路段。忙完工作後下山,我的包一直在倪江的身上,志遠的相機最後也交給了他。

俗話說,山上容易下山難,小夥子走在前邊,在泥濘溼滑且陡峭的路段,他用腳作為我們下山的“階梯”。

好記者講好故事|重返猛虎崗,我們爬了近7個小時山路

↑我與嚮導倪江(右一)的合影

公路旁較為平坦的土地上,種植著農作物,揹著揹簍的村民們在其中搶收玉米。

快到山腳的村落時,志遠的腿也抽筋了,使不上勁。原來在半山腰收玉米的大哥大姐們揹著揹簍從山上信步而下。幾個熱情的大哥左右架著我走過了小路的最後一段。

我跟志遠和沫琛感嘆,他們的身體素質是真好啊,一雙解放鞋就可以上天入地。

從猛虎崗上下來之後,我一直忘不了那裡的人們,那些隨時隨地會邀請你去家中做客,拎著飲料追出家門的村民。當然還有倪江,那個話不多但永遠細緻入微的小夥子。

一直都有人說,做記者的腳下要沾滿泥土,心中才能沉澱真情。有的時候,自己剛從新聞現場回來,坐在窗明几淨的辦公室,躺在溫暖舒適的家中,多多少少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幾個小時前自己經歷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而自己似乎已經被抽離了出去。

這種情感上的落差,我相信是每個記者提筆時的動力,也只有經歷了他人的經歷,情感上的共鳴才會讓記錄更為有血有肉。

今天是記者節了,共勉吧。

紅星新聞記者 孫釗

編輯 官莉 何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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