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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英國國家美術館首位駐地藝術家瑪吉:畫有自己的生命

簡介瑪吉·漢布林在她的工作室澎湃新聞:能否說您為公共空間創作的裝置或雕塑是與世界交流的一種方式

水墨畫怎麼畫海浪

73歲的英國藝術家瑪吉·漢布林(Maggi Hambling)終於來到了中國辦展。

這些天,她的中國首次回顧展“美即驚駭之始:瑪吉·漢布林的繪畫藝術,1960 –”在北京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舉行。瑪吉·漢布林是英國國家美術館任命的首位駐地藝術家,也是少數幾位在大英博物館等地舉辦展覽的在世藝術家。然而,她的名字對於中國觀眾而言仍然相對陌生。展覽開幕之際,“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對這位73歲的藝術家進行了專訪。

專訪|英國國家美術館首位駐地藝術家瑪吉:畫有自己的生命

瑪吉·漢布林

現年73歲的瑪吉·漢布林於上世紀80年代獲得國際聲譽。她曾是英國國家美術館任命的首位駐地藝術家,也是少數幾位在大英博物館、英國國家美術館、英國國家肖像美術館、俄羅斯聖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等地舉辦展覽的在世藝術家。瑪吉以她充滿動態與情緒的肖像畫以及海景畫出名。她也創作了不少公共雕塑,其中包括位於倫敦市中心的《與奧斯卡·王爾德對話》以及奧爾德堡海灘上為紀念作曲家本傑明·布里頓(Benjamin Britten)而創作的《扇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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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貝》

瑪吉·漢布林(Maggi Hambling)出生於英國薩福克郡薩德伯裡,她有一個年長她11歲的姐姐和一個比她大9歲的哥哥。瑪吉的哥哥當時希望能有個弟弟,瑪吉出生後,他也沒有把她當女孩,而是教她做木工。年輕時的瑪吉比起父親來與母親更為親近,當時母親教國標舞,她則充當舞伴。

瑪吉的藝術生涯萌芽於年少時代。“14歲時,我與藝術相遇。那是一場美術課考試,我除了把顏料濺得到處都是,什麼都沒幹,我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因為監考的正是我當時深愛的生物課女教師。後來,我發現離考試結束只剩半小時了,我倉促地完成了一幅畫,結果卻出人意料,我拿了第一名。從那時起,我開始對藝術上心了。”瑪吉曾在一次訪談中說道。

身為一名女性藝術家,從瑪吉的作品中很難看出性別屬性,這或許與她的“酷兒”(queer)身份有關。相比“同性戀”,瑪吉更願意自稱為”酷兒”,這個具有“怪異”之意的詞語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被用於概括一種更為激進、頗具顛覆性的性別理論。而瑪吉對於藝術創作與性別的關係的觀點也許可以被視為對“酷兒”的一種解釋:“畢加索曾說,我們的身上都有一部分是男性,一部分是女性,而創作藝術就需要合二為一。”瑪吉說道,她的一位老師勞倫斯·賽爾夫(Lawrence Self)曾經告訴他們,素描是“男性的”,比如結構等等,而色彩則是“女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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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中的父親2 》1993年9月5日(Father painting)素描 紙上石墨畫 61x4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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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2 》2018(Laughing 2)繪畫 布面油畫66x61cm

瑪吉為她所心愛的人們作畫,“愛是所有藝術創作的基礎”,她從不會畫她不愛的人,連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也不例外。而在瑪吉創作的這些作品中,最令人難忘的或許是她為所愛之人去世後所作的一幅幅畫像:首先是她的母親,之後是她的父親,再然後是她的繆斯、50年代倫敦蘇活區的偶像女王亨麗埃塔(Henrietta Moraes)。瑪吉在亨麗埃塔去世的前一年與她相識並相愛,在她們交往的兩百多天裡,瑪吉為亨麗埃塔畫下一張又一張畫像,“紙面上留下的每一個線條、炭筆的每一次躊躇、每一處修改、每一點怯生生的愛意流露都蘊含了這個故事。” 約翰·伯格曾在《235天》一文中這樣寫道。而在亨麗埃塔去世後,瑪吉低頭看著棺槨中的亨麗埃塔畫出了十張素描,約翰·伯格寫到,這些“是僅有的未加任何塗改的畫作。我們也會觸碰死者,但方式不同。然後,在最後幾張瑪吉憑藉記憶畫出的素描當中,愛撫又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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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麗埃塔》

在瑪吉的油畫或者素描中,複雜而不可捉摸的筆觸沿著生命的方向延伸,即使是所愛之人死去以後的模樣,她也希望能夠儘量表現出生命的能量,“愛人的生命會在人們心中延續。”瑪吉曾經說道,“我覺得身為藝術家是幸運的——你能夠以一種非常積極的方式去緬懷你所愛的人。你可以為他們創作歌劇、書寫詩句或是繪畫。”

在展覽“美即驚駭之始”中,除了肖像系列,還呈現了瑪吉漢布林最具標誌性著名的“水之牆”系列。在“水之牆”系列中,她一遍遍描繪大海衝擊防波堤的情景,驚濤裂岸的聲響彷彿穿透畫面而來;這些畫作是藝術家面對美麗而令人驚駭的大自然的感受,也可以被視為愛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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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牆(藍與金)》 2015(Wall of water_blue and gold)繪畫 布面油畫183x214cm

大海無疑是瑪吉創作中重要的物件。過去半個世紀以來,她始終居住在出生地附近的薩福克郡海灘邊——一個只有一百多個居民的小村莊裡。瑪吉曾說,小的時候,她總是對著大海說話,而隨著年歲漸長,她開始聆聽大海的聲音,在她的眼中,家鄉的那片海裹挾著人生百態,在海邊,總是忍不住思考關於生死的重要問題。“人們在那裡舉行婚禮,也在那裡舉行葬禮,”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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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之浪1 2008》(Night wave breaking 1)繪畫 板上繪畫 6x10cm

瑪吉認同據說是倫勃朗留下的一句話:“我一生只在畫肖像。”在大海中,瑪吉看到了人的面貌,而在她的肖像畫中,人們又看到了海浪。如同瞬息萬變的大海一樣,瑪吉的肖像畫似乎具有想要在凝固的瞬間濃縮一個人過去與未來的企圖,“世上沒什麼會像一張活生生的人類面龐一樣擁有如此複雜地顫動;這些顫動像波浪一樣,跨越過一生一世的海洋;而繪畫者則成為了觀察者,身處水邊,立足於那張面龐的生命中所有的海岸之上。”約翰·伯格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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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之浪 》2009年3月 (Wave crashing)繪畫 布面油畫 30x41cm

澎湃新聞:此次回顧展的名稱“美即驚駭之始”取自奧地利詩人里爾克的《杜伊諾哀歌》,為什麼您認為這句詩貼合您的展覽?

瑪吉·漢布林:

當我在創作一幅“水之牆”系列的油畫時,我發現里爾克的這句詩精準地表達了我站在那裡,站在那些美麗、駭人、強大的海浪面前時的感受。

澎湃新聞:約翰·伯格在評論您的作品時曾說道,“傑出的肖像畫兼具預見性和回顧性。”您是否認同他的觀點。

瑪吉·漢布林:

我認為我的作品介於預見和回顧之間。我覺得一幅好的油畫或素描必須要“捕捉瞬間”,否則它就不可能是鮮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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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19 》(Father)藝術家以父親為模特的素描寫生本其中一頁的複製品 紙上石墨畫複製品 21x30cm

澎湃新聞:您畫過許多人死後的模樣(當然您在他們在世時也畫過他們),您曾說,您的母親活著的時候是個糟糕的模特,總是走來走去,而去世以後成了一個很好的模特。這聽起來更像是玩笑話,我想知道,畫所愛之人臨死和死去以後的模樣對您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瑪吉·漢布林

:當某個人躺在棺材裡的時候,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也是我描繪他們的最後機會。這是我向他們道別的方式,雖然在那之後,我也許會調取回憶來創作他們的肖像,以此向他們“問好”。

澎湃新聞:能否這麼理解,您描繪您所愛的人們死後的模樣,是在讓他們變得不朽?

瑪吉·漢布林:

只能說是在繼續表達我對他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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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牆(藍與金)》 2015(Wall of water_blue and gold)繪畫 布面油畫183x214cm

澎湃新聞:“水之牆”系列位於此次展覽的展品之列。水,或者海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

瑪吉·漢布林:

如果我不曾在許多年裡畫了許多幅關於北海的油畫和素描,我就不可能完成“水之牆”系列。我從來就不擅長游泳,直到現在也沒學會。也許我畫大海就是為了控制它吧。我記得自己三四歲的時候曾經步行走進海水中,邊走邊不停地跟大海說話。當時大海並未對我作出迴應,但我還是不停地說,彷彿它是我的朋友。很多年過去了,現在當我畫大海的時候,我會站在那裡傾聽;而海水開始對我說話,我變成了它的傾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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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剋夫海斯,日落前》 2005(Covehithe, late afternoon)素描 紙上水墨畫 16x29cm

隨著年事漸長,我和沙灘的聯絡日益緊密,包括我生活的那片沙灘上的每塊鵝卵石。和時間一樣,大海正在侵蝕我們的那一小片海岸,就如同時間正在侵蝕我的生命。和時間一樣,海水離我越來越近——時間不會放過任何人。而我們是如此渺小,就這樣站在這裡眺望著廣闊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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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中的父親1 》1997年12月8日(Father painting )素描 紙上水墨畫 32x24cm

澎湃新聞:您曾經在接受採訪時談到,您在畫一個倫敦乞丐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暴風雨,於是那幅畫成了“北海”系列的開端。而在最近另一幅作品中,您原本是要畫晨霧,最終卻在畫面中看到了您的父親,於是那成了一幅人物肖像。這樣的事經常發生嗎?您是否認為人和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

瑪吉·漢布林:

一幅繪畫有它自己的生命,它會自己演化。許多人在我畫海水的作品中看到了人臉和動物,而我只有在一幅畫最終完成時才能看見它們。當然,我們都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是我們的一部分。

澎湃新聞:您始終置身於倫敦藝術圈之外,大多數時間也都住在薩福克郡的海灘邊,但與此同時,您的不少作品也關注戰爭等議題。您怎麼看待自己和世界的聯絡?

瑪吉·漢布林:

作為藝術家,我覺得你必須與外部世界保持距離,才能進行創作。當然,創作離不開生活,沒有生活,我呆在工作室裡也無所迴應任何東西。不過,作為一個藝術家,我認為工作室才是真實的場所,那是我最能感到自己活著的地方,也是我的作品迴應外部世界的地方。諸如戰爭這樣的議題在我工作室碰巧出現在我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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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吉·漢布林在她的工作室

澎湃新聞:能否說您為公共空間創作的裝置或雕塑是與世界交流的一種方式?

瑪吉·漢布林:

我希望在美術館或博物館裡,我的油畫和素描能夠與觀者交流。裝置和雕塑與之的區別只是在於地點,而不在於意圖。

澎湃新聞:您曾答應已故導演德瑞克·賈曼(Derek Jarman),自稱為“酷兒”而非“同性戀”,這對您而言有什麼區別?您的身份如何影響創作?

瑪吉·漢布林:

在德瑞克·賈曼在世的那個年代,“同性戀”是更為禮貌的詞,而他更青睞“酷兒”,因為那更為激進。如今,我們仍然需要為爭取平等而戰。至於藝術,我認同畢加索的觀點,我們的身上都有一部分是男性,一部分是女性,而藝術創作就是要讓二者合一。

澎湃新聞:讓我們回到第一個問題吧。為什麼您覺得現在是舉辦回顧展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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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中的喬納森 》1960(Jonathan reading)繪畫 板上繪畫 64 x 51 cm

瑪吉·漢布林:

中國觀眾對我的作品還很陌生。我為此次央美美術館所選擇的作品是一種介紹。展覽呈現了我的作品是如何從1960年代逐漸發展到今天的面貌的。另外,我覺得,我已經73歲了,這把年紀做回顧展也夠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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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畫像》 2018(Self-portrait)繪畫 布面油畫153x122cm

展覽 “美即驚駭之始:瑪吉·漢布林的繪畫藝術,1960 –”將持續至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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