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4月13日）下午，中國網際網路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發布《關於防範NFT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一時間在產業界朋友圈刷屏，印發大範圍熱議。

之前看過數字界專訪文章《網傳廈門將放開NFT交易？政策專家胡超獨家解讀國內NFT走向》的朋友紛紛在後臺留言感嘆“專家神預測”，又針對“新政”提了許多問題，希望數字界再邀請胡超先生對三協會發布的最新內容進行解讀。

今天，數字界很高興再次邀請到產業政策專家、ADG（亞洲數字集團）董事局副主席兼總裁胡超，針對大家十分關心的幾個核心問題做一次解讀。

胡超多年在產業一線工作，曾先後在知名國際諮詢集團、領軍區塊鏈產業集團等企業擔任高階管理職務，現任ADG（亞洲數字集團）董事局副主席兼總裁。同時他還擔任法定數字貨幣國際協作網路（CBDC-ICN）秘書長、浙江大學金融科技安全國際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青年網際網路協會區塊鏈工作委員會秘書長、海南省區塊鏈協會常務副會長等10餘個專業職務，在數字經濟產業政策研究、標準制定、產業實踐等方面有豐富成果，是多地政府的特聘專家、產業顧問。近年來，他應邀為各級政府部門的培訓班授課60餘場次，培訓的各級公務人員累計達1000餘人次；此外他還長期給行業監管部門、產業主管部門提供監管支援和專業諮詢，對產業政策、監管政策等有深刻理解。

以下是訪談實錄（摘編）：

數字界：三協會發布的“新政”大家都看到了，十分關切。

胡超：首先要糾正一點，不能說是“新政”。首先這不是“政策”，其次也不是很“新”了。

數字界：為什麼這麼說呢？

胡超：嚴格意義上講，只有政府部門正式釋出的檔案才叫“政策”，雖然三家協會都是政府背景，但並不能叫政策，從標題《關於防範NFT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也能看出來，這是份“倡議”，倡議大家都懂，是一種呼籲，法律上講並沒有強制約束力。但是要高度重視，這份倡議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數字界：怎麼理解“分量很重”？

胡超：對於新興行業，其實國家一直都鼓勵產業界積極創新和探索，近年來對創新發展過程中的“新物種”的容錯度應該說提高了很多。因此，對於一件正在快速發展中的新事情，往往是以觀察為主，當發現出現了不好的苗頭，出現了潛在的風險，就會出來提醒或者糾偏，除非觸碰了底線，否則不會馬上一棍子打死。這體現了政府部門尤其是監管機構的審慎和包容態度，這是很大的進步。

大家要理解我們國家的政府話語體系和監管邏輯，在這種狀態下，監管部門一般會讓行業協會、行業自律組織等形態的機構首先出來，以一種相對柔和、但很鄭重的方式給大家“提個醒”。大家知道，這次釋出倡議的三家協會，後面站著的是人民銀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外管局等監管部門。所以說，這是十分明確且堅定的“訊號”，也是十分鮮明且正式的“導向”，行業在心態上一定要引起重視。

數字界：“訊號”是什麼？

胡超：這份倡議僅有短短的700多字，但我認為傳遞出的資訊量還是挺大的。

第一，過去一段時間，國內一度不讓在正式場合使用NFT這個表述，只允許使用“數字藏品”等表述。這次的倡議裡直接使用了NFT表述，同時還用括號的方式寫明瞭它的全稱，就是原文裡的“（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通證）”，這應該是官方背景的表述裡首次完整出現NFT、Token、通證這幾個關鍵詞。這意味著，官方在一定程度上吸納了產業界經過一段時期探索形成的共識，這也許可以叫做某種意義上的“正名”吧。

第二，這份倡議開篇即寫明瞭“NFT作為一項區塊鏈技術創新應用，在豐富數字經濟模式、促進文創產業發展等方面顯現出一定的潛在價值”，這對行業來說是重大進步，說明NFT的創新價值得到了認可，這是個十分積極的訊號。

第三，這份倡議的核心是“堅決遏制NFT金融化證券化傾向，從嚴防範非法金融活動風險”，這是這次最大的訊號。熟悉政府話語體系的朋友一定明白，“堅決遏制”、“從嚴防範”這樣的表述不是所謂的“大話套話”，更不是隨口一提、隨筆一寫，這是一種嚴厲態度的清晰訊號。

數字界：“導向”又是什麼呢？

胡超：還是要回歸原文去看。這次的文字表述應該說是通俗易懂，但凡有點行業經驗的朋友肯定都能看懂，不再一一展開了，只概括談幾個關鍵點。

第一，很明確的一點是，防範和限制的不是NFT本身，不要曲解監管部門的態度，官方態度反對的是NFT的“金融化”、“證券化”，原文裡講的六條都是這個意思，涉及到的包括了目前市場上將NFT金融化證券化的幾乎所有方式，應該說對金融化證券化是一棍子打死了。

第二，其中講到了“發揮NFT在推動產業數字化、數字產業化方面的正面作用”，並且十分具體地點出了“支援正版數字文創作品”，這說明國家對NFT在文創領域的應用是充分認可和支援鼓勵的，也就是之前一直很火的各類“數字藏品”，這個領域肯定將迎來一輪新的市場熱潮。

第三，我還要特別提到“對發行、售賣、購買主體進行實名認證”這點，因為這意味著提高了市場參與的門檻，這對當前市場熱度會有一定的“往回拉”的作用。大家知道，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一般的商品、包括大多數的虛擬商品，要求買賣雙方要雙實名的很少，這個問題值得大家特別關注。

數字界：您在開始時提到說這次的倡議也不是很“新”了，為什麼這麼說？

胡超：這很好理解啊。第一，政府鼓勵創新，這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第二，嚴查涉虛擬貨幣的行為，這也不新了，實際上這次的六條裡，明確反對的其實就是“涉幣”，羅列的那些具體行為，基本都是幣圈的常見玩法，比如說“變相開展代幣發行融資（ICO）”，反對的還是ICO，而不是NFT。

數字界：對於

NFT

相關行業的創新創業者來說，除了數字藏品這個方向，您覺得他們還有哪些空間？

胡超：數字藏品是一個典型的場景，其本質是，NFT指向的底層商品是音樂、影片、書畫以及各類常見的藝術品、收藏品等等，這個模式目前看是充分肯定和支援的。那你換個角度看，NFT的底層商品只能指向“藏品”嗎，顯然不是。

現在只是告訴你，堅決不能指向“證券、保險、信貸、貴金屬等金融資產”，這非常明白，只要不是金融資產，那應該就都可以，比如錨定業務的訂單、錨定一臺機器的產出、錨定一批貨物，等等吧，這些沒有金融屬性的，或者傳統認知裡金融屬性比較弱的，那就沒問題啊，並不是說只能錨定一個非常具體的“物品”才行。當然，按現在大政方針的大邏輯來看，能夠實實在在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肯定是國家重點鼓勵的。

數字界：最後回到事情本身，既然您也說這只是一份倡議，沒有強制性的約束力，也許很多人會說，那繼續打打擦邊球也沒事啊？

胡超：我還是那句話，要理解我們國家的政府邏輯和監管邏輯。國家已經很“溫柔”地透過三協會提醒你了，你就是不聽，非要繼續幹明確反對的事情，那不單你自己風險很高，更重要的其實是對整個行業的可持續發展極為不利。

相關部門肯定會繼續觀察和評估，如果這個行業健康發展了，那一定還會有更大力度的支援，但如果繼續我行我素、風險與日俱增，那行業等來的一定是監管部門的親自出手。我個人的觀點是，NFT的潛力絕不僅僅只是數字藏品，將NFT徹底“工具化”去理解，也不利於技術和行業的進步，這就需要政策上有足夠的認知能力，商業設計上有足夠的智慧，在不踩紅線的情況下，還是要積極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數字界：謝謝您的解讀，非常及時，也非常透徹，謝謝。

胡超：我還是經常說的那句話，要祝願勇於探索的人，都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回報。謝謝。

附：《中國網際網路金融協會

中國銀行業協會

中國證券業協會

關於防範

NFT

相關金融風險的倡議》原文

近年來，我國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通證）市場持續升溫。NFT作為一項區塊鏈技術創新應用，在豐富數字經濟模式、促進文創產業發展等方面顯現出一定的潛在價值，但同時也存在炒作、洗錢、非法金融活動等風險隱患。為防範金融風險、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維護行業健康生態，中國網際網路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聯合呼籲會員單位共同發起以下倡議：

一、堅持守正創新，賦能實體經濟

踐行科技向善理念，合理選擇應用場景，規範應用區塊鏈技術，發揮NFT在推動產業數字化、數字產業化方面的正面作用。確保NFT產品的價值有充分支撐，引導消費者理性消費，防止價格虛高背離基本的價值規律。保護底層商品的智慧財產權，支援正版數字文創作品。真實、準確、完整披露NFT產品資訊，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選擇權、公平交易權。

二、堅守行為底線，防範金融風險

堅決遏制NFT金融化證券化傾向，從嚴防範非法金融活動風險，自覺遵守以下行為規範。

一是不在NFT底層商品中包含證券、保險、信貸、貴金屬等金融資產，變相發行交易金融產品。

二是不透過分割所有權或者批次創設等方式削弱NFT非同質化特徵，變相開展代幣發行融資（ICO）。

三是不為NFT交易提供集中交易（集中競價、電子撮合、匿名交易、做市商等）、持續掛牌交易、標準化合約交易等服務，變相違規設立交易場所。

四是不以比特幣、以太幣、泰達幣等虛擬貨幣作為NFT發行交易的計價和結算工具。

五是對發行、售賣、購買主體進行實名認證，妥善儲存客戶身份資料和發行交易記錄，積極配合反洗錢工作。

六是不直接或間接投資NFT，不為投資NFT提供融資支援。

同時，我們鄭重呼籲廣大消費者樹立正確的消費理念，增強自我保護意識，自覺抵制NFT投機炒作行為，警惕和遠離NFT相關非法金融活動，切實維護自身財產安全。如發現相關違法違規活動，應及時向有關部門舉報。

中國網際網路金融協會

中國銀行業協會

中國證券業協會

2022年4月13日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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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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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