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學演義》第三章 墨家曇現

第31回 楊朱克墨 矛盾辯術

當墨家攻擊儒家成為顯學後，他的辯術天敵楊朱學派出現了，而楊朱的主張與墨家學派完全相反。一時間，“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朱學派成為繼儒家、墨家之後的第三個顯學。

墨家學派的核心是“兼愛”，主張的是天下之人相愛相利，為了天下之利可以“摩頂放踵”，犧牲自我成就大我。

揚朱學派是“拔一毛以利天下，不為也”，主張的是“貴己”、“重生”，人人不損一毫的思

楊朱的邏輯是，“人人治內貴己，互不侵損，人人自重自愛，不就各安其所，天下不就得以治理了嗎？”

楊朱的觀點太驚世，故成眾敵。儒家痛斥其“無君”“無父”，而墨子的大弟子禽滑釐則試圖以邏輯辯之。列子在《列子楊朱》中記載了這次辯論——

禽滑釐見楊朱。楊朱說：“隱士伯成子高，曾幫助禹治水有功，禹有意傳位給他。但伯成子高不以自己的一毫一毛利他，捨棄王位而隱居農耕：大禹不以自身的王位利己，勞苦一生，結果一身偏癱。伯成子高是古代的聖人，以損失自己的一根毫毛而有利於天下的事，他不幹；讓全天下的人都來供奉他一個人的事，他也不要。如果人人不幹損自己一毫而利他的事，人人不幹損自己一生而利天下的事，那麼天下就太平了。”

答道：“人世本來不是一根毛髮所能夠救濟的。”

不接茬，也不再坑聲。

禽滑釐出來告訴了盂孫陽，他以為楊朱辯不過他。

孟孫陽說：“你不明白先生的心，請讓我來說說看吧。有人侵犯你的肌肉面板便可得到一萬金，你幹嗎？”禽滑釐說：“幹。”

孟孫陽說：“有人砍斷你的一節身體便可得到一個國家，你幹嗎？”禽滑釐沉默了很久。

孟孫陽說：“一根汗毛比肌肉面板小得多，肌肉面板比一節身體小得多，這十分明白。然而把一根根汗毛積累起來便成為肌肉面板，把一塊塊肌肉面板積累起來便成為一節身體。一根汗毛本是整個身體中的萬分之一部分，為什麼要輕視它呢？”

禽滑釐說：“我不能用更多的道理來說服你。但是用你的話去問老聃、關尹，那你的話就是對的了；用我話去問大禹、墨翟，那我的話就是對的了。”孟孫陽於是回頭同他的學生說別的事去了。

這次辯論，墨家和楊朱學派看似打了個平手，實際上墨家輸了。

為什麼？楊朱用了比墨家更高階的辯論方法，這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因為大禹是墨家最崇拜的聖人，楊朱就用禹無法說服伯成子高的例子來攻擊墨家。大禹都沒能辦到的，墨家怎麼能辦到呢？

楊朱就像墨家的天敵，兩家的政治理想，一個“空想”，一個“更空想”。 可是，兩個空想學派偏偏都成了顯學，都有大量的擁護者，為什麼？

因為他們代表了希望和平安定的大量普通人，一部分希望有賢能的人主持正義，鋤強扶弱；一部分希望能不受任何人打擾，自由自在。

但在弱肉強食的戰國時代，這可能嗎？

楊朱的學說是受老子啟發，源於《道德經》：“小國寡民，至治之極。甘美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但楊朱把老子思想極端化，連“國”都不要了，只有個人。與老子思想相比，還是差的太遠。人者，人類也，個人怎麼可能離開“類”而獨存呢？老子心中有國也有天下，所以老子批評楊朱：“人者，生於父母之身，立於天地之間，自然之物也。貴己賤物則背自然，貴人賤己則違本性。等物齊觀，物我一體，順勢而行，借勢而止，言行自然，則合於道矣！”

楊朱學派的思想以及它的源頭老子思想後來傳到了歐洲，啟發了歐洲亞當思密的古典經濟學以及自由主義思想。

而墨子的思想在現今被任正非用於高科技企業，創造了華為這一可以與西方科技企業抗衡的偉大公司。

此是後話，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