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中國的歷史愛好者圈子中，明末時期的歷史，一直都是各方歷史愛好者的心頭好，有喜愛明朝者，也有厭惡者，他們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明粉和明黑了。而在瞭解明末歷史的過程中，天啟和崇禎皇帝統治時期出現的各路農民起義軍，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存在，因為他們是明末諸多勢力中非常重要的一方，影響著歷史的走向。

並且這些明朝起義軍也確實在事實上，將崇禎皇帝逼上煤山，滅亡了大明王朝，完成了逆襲。而在這些農民起義軍中，有一位起義領袖非常出名，甚至能跟闖王李自成齊名，他就是張獻忠。

張獻忠，字秉忠，號敬軒，外號黃虎，陝西延安府定邊縣人。他是明末農民起義領袖之一，與李自成齊名，乃是明末大西政權的建立者，大西國皇帝，大西軍領袖。

其出身貧苦家庭， 崇禎年間開始組織起義，克鳳陽、焚皇陵、破開縣、陷襄陽。崇禎十六年（1643年）攻克武昌，自稱大西王。翌年攻入四川，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權，年號大順。

關於張獻忠，歷史上多有奇聞異事流傳，如入川屠蜀、江中沉寶等，過去封建統治階級常將張獻忠描述為“殺人狂”、“殺人魔王”等等，而關於他最多的討論，就是他的各種瘋狂殘忍行為！

在明末的各方勢力中，張獻忠的部隊常以殘忍、殘暴出名，史書上關於其屠殺的記載數不勝數，甚至一度有張獻忠屠空四川的傳聞，在清朝人編纂的《明史》中，更是說張獻忠殺人如草，甚至有“七殺碑”流傳後世：“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而很多反對者卻稱，所謂張獻忠大搞屠殺的傳聞是錯的，是清廷所刻意營造出來的嗜殺形象，是汙衊，是明朝官軍和清朝官方的抹黑，真正屠殺四川的另有其人，是那些率軍入川作戰的清軍統帥，只不過清朝穩定之後，為了統治的必要，才修改的史書，汙名化了張獻忠，將屠殺四川百姓的罪名，全套在了他的頭上。

那麼真實歷史是怎麼一回事呢？

傳教士的記載

結合眾多史料來看，張獻忠及其勢力殘忍嗜殺的傳聞很有可能並非抹黑，因為各方資料都有關於他搞屠殺的詳細描述，可能張獻忠確實沒有殺光所有人，或是真讓四川十室九空，但確實搞過大屠殺和破壞（張獻忠在四川真不是秋毫無犯），手段也相當的暴力。

因為不光中國的史書對於張獻忠的殘暴行為有過記錄，甚至外國資料對其殘暴都有記述。明末時，眾多歐洲宗教人士來華傳教，作為外國人，他們在日記或是出版物中記錄了自己經歷的明末那段歷史，是歷史的見證者，其中的一些傳教士還將自己在華的見聞寫成了書籍釋出，成為研究那段歷史的重要文獻資料。

在這些傳教士留下的文獻資料中，有一位歐洲傳教士留下的文獻十分詳細，他就是十七世紀中葉（明崇禎末年）來華的耶穌會士馬爾蒂諾·馬爾蒂尼（Martino Martini），其援引了當時兩名在四川的傳教士安文思與利類斯的相關報告，對張獻忠及其部眾在四川等地所犯下的罪惡行為進行了詳細記載。

在其描述中，馬爾蒂尼常將張獻忠描述為極端殘忍，喜怒無常，有著極高反人類心理的強盜：

“這個強盜，本性極端殘忍，喜怒無常，有一種仇恨人類的心理。他滿嘴“殺”“死”，往往只因一人的過失殺害全家，連兒童及孕婦也不放過。他甚至幾次把犯錯的人居住的整條街道圍住，開始大屠殺，有錯無錯的人一概不饒過。有一次他派人去陝西省送信，這個信差因脫離暴君的魔掌而高興，不願再回去。為了對此報復，他把這個信差居住的城區全摧毀，還認為他大大壓下怒火，否則要滅絕全城。

（張獻忠）他從不饒過老人與兒童，孕婦也不能倖免，而且他毫無人性地讓軍官妻子屈服；當女人的丈夫被判死刑，尚未執行時，他叫人姦淫這些女人，再殺死她們。很多婦女萬分憤慨，寧願自盡也不肯公開喪失貞節。我不再談這類醜惡、可厭的事，免得如此噁心的東西冒犯耳和心。”

有一次，張獻忠非常喜歡的一位官員因病去世以後，陷入悲痛的張獻忠便遷怒治病的醫生，將其殺掉，殺完之後還不解氣，又繼續殺了一百多個醫生給自己的部下陪葬，讓當地的醫生一時絕跡。

對於自己的部下，張獻忠其實也沒有多少照顧，在行軍的路上，張獻忠會為了提高行軍速度，下令將病、弱的兵士殺掉，如果發現某個兵士前進太遠，或落後很多，即使是小錯誤，他也會馬上命令予以處決，軍紀相當嚴苛。

面對沒完成軍事任務的部下和普通士兵，張獻忠更是殘忍至極，剝皮充草，懸屍示眾都是小兒科：

“（張獻忠）他先派遣這支大軍長期圍困漢中城，但遭到激烈抵抗，兵士開始厭戰，大約四萬四川兵起來反對指揮圍城的軍官，軍隊因此沒有取得任何重大戰果，不得不回去見暴君。他看見他們撤回，勃然大怒，下令叫其他軍士把餘下的四川兵（計十四萬人）殺光。這場恐怖大屠殺持續四天，其間他命令把許多人的皮剝下來，塞進稻草，縫上頭，命人大張旗鼓地送往他們的出生地，以使居民的心更感恐懼。”

按照傳教士的記錄，張獻忠還經常出爾反爾，厭惡讀書人和讀書階層，乃至於設計屠殺了許多前來參加他科舉考試的讀書人：

“（張獻忠）他召四川省生員去應試，同意把學銜授予考上的人。中國人為求得學銜的慾望所迷惑，所以他們沒料到暴君的計謀。這樣赴考場的有一萬八千人。他下令兵士野蠻地屠殺他們，汙衊這些人唆使百姓造反。”

當清軍進入陝西省時，張獻忠決定北上作戰，而為了保證自己政權在四川的安全，張獻忠的做法是選擇將那些他視為不穩定因素的四川人全部殺光（同時也是為了搶奪金銀），一了百了：

“（張獻忠）他召來的部分軍隊捆住成都省城居民的手腳，無論身份和地位，然後他騎馬繞著他們轉（據說這大群人有六十萬），比惡虎更殘忍地觀望他們。此時，那些可憐的受害者慘呼哀嚎，聲達蒼穹，鐵石心腸也會為之感動；他們半舉手，哀求這個兇殘暴君饒恕無辜百姓。他沉思一陣，好像受驚嚇之獸，內心似稍有不安，其中人性及慈憫，乃至那顆殘忍至極的心，都出現微小的震動；但很快恢復他的獸性，他說：‘殺，殺，把這些叛民都砍頭’。

這場屠戮殺人極多，以致流出的血使得流過城池的大江水位都明顯上漲，暴君把原本繁榮的四川省變成了一片焦土。”

張獻忠的種種殘暴行為，讓四川的很多地方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其反人類的統治激起了許多人的反抗，可惜這些起義者沒有多少軍事經驗，大都很快便被張獻忠鎮壓了下去，只有少部分人逃進深山中活了下來。

在傳教士的書中，還提到了張獻忠沉金銀入江的事蹟，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另一項殘酷的命令，張獻忠竟讓士兵殺死自己的老婆，以保證行動速度，作戰無二心，可謂殘酷非常：

“‘等我趕走了韃靼人，我要依靠你們奪取天下。我希望你們比以往更行動迅速。你們都知道，為了減輕負擔和沉重行裝，我已把滿載金銀的六十隻船沉入江裡。當我取得了全國時，能夠輕易取出金銀，獎賞你們的勞苦和功績（他確實沉了船，殺死船伕，隱瞞沉船地點）。但是還有一個妨礙我們征伐和大業的大包袱，那就是你們的老婆。現在是除掉她們的時候了。如果我們取得全國，那少不了有美女。我是皇上，應有特權，使我這皇帝與你們不同，但我甘心這樣做，給你們做出一個首領的示範。’

說完這番話，他從供他淫樂的三百美女中，除留下二十人侍奉他的三個皇后外，命令把其餘的當場處決。兵士立即遵照暴君的命令和榜樣，把許多無辜婦女斬首，好像婦女是他們的敵人似的。”

有意思的是，最新的考古發掘，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了傳教士記錄的文獻真實度，因為考古學家們真的發現了張獻忠沉金銀入江的遺址（位於四川眉山市彭山區江口鎮的岷江河道內），證明了張獻忠江口沉銀的真實性。而在考古發掘的過程當中，考古學者們發現江口沉銀的文物中，除了

耀人耳目的銀錠外，還有

大量較低價值的

小型素面銀耳飾

（低劣銀製品）。

發掘出的很多

銀耳飾，基本

就是一小根銀線彎曲而成的，含銀量也不高，基本可以確定其來自於普通的農民婦女，因為以明末的工藝和銀價，如此小型且沒有複雜紋飾的銀耳飾，不可能是土豪富紳之家或是貴族、皇室、宗室的用品。

只從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出來，張獻忠嗜殺並不是誇張手法，因為這種耳飾只可能來自於那些普通人家，而其之所以能夠流落到張獻忠軍隊的手中，想來除了搶劫和屠殺洗劫以外，並不會存在其他什麼方式了，這些銀飾的原主人下場，也可想而知。

後記

或許清廷為了統治需要，對明末歷史進行了大規模修改，清除了許多關於自己政權不光彩的行為或是各種殘暴行為的記錄，抹黑了一些農民起義軍，但是問題在於那些農民起義軍中的很多勢力，也確實就不是啥好貨色，確實存在殘暴行為。

或許還有人會質疑這些文獻的真實性，但這裡要提醒大家的是，清廷有能耐修改中國的史書，但是他們確實沒能耐和精力去修改一個外國傳教士偷偷記錄下的資料。

不過也不能說傳教士留下的文獻就一定正確無誤，相信這些文獻資料裡面也會有一些誇大或是道聽途說，但絕對不會是通篇抹黑，或是資料、事件全錯，大家在研究那段歷史的時候，最好還是多方對比文獻資料，才能得出一個客觀可信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