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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岱:人無癖不可與交

簡介他在《陶庵夢憶自序》裡說:“遙思往事,憶即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這是真正一“痴”人,痴人說夢,猶如在後半生蒼涼的底色上,一針一線,繡下前半生的浮華,用閱歷世事的睿智與明瞭,洞穿人生,體悟人性,以自己畢生的深情來著色,讓往事盛放如花,讓

何為捉襟露肘

“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這是明代散文家張岱的所說的一句話,他先是在《陶庵夢憶》的《祈止祥癖》裡說起,後來又收集到他的《琅嬛文集》和《五異人傳》裡,可見,他對這句話很自得,以致於自己都忍不住一再引用。

張岱:人無癖不可與交

那麼,何為“疵”何為“癖”?張岱說過“餘家瑞陽之癖於錢,髯張之癖於酒,紫淵之癖於氣,燕客之癖於土木,伯凝之癖於書史,其一往深情,小則成疵,大則成癖。”張岱筆下的五個人,各有各的“疵”與“癖”,才顯示出其“真氣”與“深情”,所以要“傳”之。而張岱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在《自為墓誌銘》裡說:“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這些癖好,在尋常人看來,就是不務正業。然“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當明亡清代,時移境遷,他追憶往事,帶著舊臣遺老的溫情和深摯,將遺落在前朝的浮華過往栩栩如生地訴諸於筆端。這“疵”與“癖”中的深情回首和故國之思,令人動容。

張岱:人無癖不可與交

張岱出生於世家望族,高祖、曾祖、 三代皆舉進士,又是書香門第,幾代皆為飽學之士,藏書極豐。他少時養尊處優,乃鮮衣怒馬的少年,孩童時就顯露出非凡的文學才華,跟隨祖父遊歷,張氏一門對他這個嫡長子寄予厚望,張岱自己也夢想博取功名,光宗耀祖,且心憂天下,志在補天。可惜,窮究八股多年,卻連個舉人的桂冠也沒撈著,加之父親累試不第的遭遇,使他對明朝的科舉黑暗有了清醒的認識,便毅然絕棄了仕進之路,發奮著書,以求“立言”於世。

清兵入關,大明傾覆,華屋山丘,滄桑鉅變。富貴、優渥的生活轉瞬即成過眼雲煙,張氏從一個鐘鳴鼎食之家淪為蓬蓽寒門,他時年五十,忍痛捨棄了豪宅和鉅額資產,擔著殘書與文稿逃進深山。後又移居紹興郊外。待到時局漸穩,才搬回紹興城中,奈何故居早已易主,便租借了破敗的“快園”,稍加修繕,兩三間破屋,不到半畝地,“山廚常斷炊,一日兩接淅”、“寒暑一敝衣,捉襟露其肘”,就這樣度過了淒雨寒風、缺衣少食的下半生,如一枝老梅,花已殘,葉已落,而虯枝猶勁。

以他的才華和學識,以及家族的影響和地位,若肯低頭,成為清廷新貴,博取朱紫,絕非難事。但一個文士的“真氣”和“深情”,是他骨子裡流淌著的傲氣和義烈,給了他自覺的民族意識和文人氣節。經歷了血雨腥風的浩劫,剩下的只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不論是悲傷還是歡喜,都是不能忘記的,或者,這是他作為文士唯一能做的事情。

於是,他嗜癖歷史,在旁觀的同時付諸於行動,寫下了《石匱書》、《石匱書後集》,成為史家。他嗜癖於過往,既是流亡者也是親歷者,鍾情於形形色色的人事物景,試圖透過一條深邃幽暗的小徑,去挽留遺落在大明的點滴往事,寫下《陶庵夢憶》、《西湖夢尋》等,那充滿性靈的文字,點亮了他後半生的晦暗。

張岱:人無癖不可與交

他在《陶庵夢憶自序》裡說:“遙思往事,憶即書之,持向佛前,一一懺悔”,這是真正一“痴”人,痴人說夢,猶如在後半生蒼涼的底色上,一針一線,繡下前半生的浮華,用閱歷世事的睿智與明瞭,洞穿人生,體悟人性,以自己畢生的深情來著色,讓往事盛放如花,讓悲涼漫浸入骨。這哪裡是懺悔,這分明是一往情深的記取。他的文字若不經意間的信手拈來,風行水上,無跡可尋,又若天邊行雲,翻卷無定,欲求無門,卻別有洞天,獨見性靈,唯其平淡,才見其真。

宗白華說“晉人向外發現了自然,向內發現了自己的深情”,這句話同樣適合張岱,他向外看見了浮華,向內發現了自己的深情。他說自己“學書不成,學劍不成,學節義不成,學文章不成,學仙、學佛,學農,學圃,俱不成。”可謂一事無成,可他嗜癖著書,自成一家,成為晚明絕代的散文家,學識淵博的大學者,卓越的史學家,或者正是因了他一世的癖好與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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