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生活，到處都很卷。

上學卷，因為升學率有限，所以娃娃們拼命提高分數。

到了大學，還是卷，因為工作不好找，所以拼命考證，連自己喜不喜歡也不必考慮，只要拿到證就行，

老師也很少講“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沒有讓人看見精神之浩瀚，倒是科普了一堆怎樣才能找到好工作。

工作就更不用說了，到處都卷，怎麼辦？讀書破萬卷啊，尤其是《莊子》這本書，更容易讓我們看到一些不卷的力量。

以前讀不進《莊子》，一是因為語言難懂，二是因為他講的東西太沒用，不如孔子實惠。

但現在越來越喜歡莊子，讀了幾遍，對以下幾句話印象最為深刻，不管你有沒有讀過莊子，這幾句話都會讓你有所收穫。

01

道在屎溺

東郭順子問莊子，道在哪裡？

莊子說，道無所不在。

東郭順子不死心，他想要一個具體的答案，能拿來就用，於是繼續追問，莊子說，“在螻蟻。”

道在螻蟻？開玩笑吧，道那麼高大上的東西，怎麼會在這樣卑下的地方呢？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東郭順子繼續追問。

莊子迴應“

在稊稗。”

這感覺越說越不靠譜了，怎麼越來越卑下，還跑到雜草中去了，可莊子還說，

“在瓦甓。”

東郭順子越來越不解，最後莊子更過分了，直接說，“在屎溺。”

這可把東郭順子給整自閉了，自己希望得到一個高大上的答案，最後卻聽人家說道在屎溺，簡直難以想象。

但莊子還是解釋說，不要將道具體化，道不是某個東西，但所有東西都離不開道。

當然，莊子講道在屎溺，話雖然有點糙，但道理不糙，道不僅在天上，更在生活裡，人生所有的修行，最終都要在生活中得到體現，人生最大的修行，也恰恰就是生活。

不管在嘴上說得再怎麼天花亂墜，不能落實到生活裡，不安時處順地生活，不能跟隨自己的本性活著，修到的就是隻是理論。

很多人說，知道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就是因為，沒有在生活上活出來。

前幾天看到一個影片，一個清潔工阿姨，自學畫畫，將生活過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她說，要在生活中修行。

但很多人不一樣，他們嘴上說要這樣那樣，而在實際生活中，卻缺乏行動，他們的“道”，就在虛無縹緲的尋求裡，甚至可能永遠也找不到。

我覺得，一個人真正的修行，應該是把生活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修道修道，但道永遠不是一個理論，道就在生活裡，一言一行，一粥一飯，都是道。

所以，道不是很多人想的那麼觸不可及的東西，道就是生活，拋開那種本質性的東西，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假如你喜歡詩意的生活，那麼將生活過出詩意，這就是得“道”了，假如你想簡單，那就讓生活簡單起來，這就是得“道”。

02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我們的世界，很多時候就是在追求有用，什麼是有用？能賺錢能出名能出人頭地，再或者，能讓生活變得更好。

莊子身邊，也有很多人追求擁有，惠子就是其中一個。

魏王送給惠子一些大葫蘆的種子，他種下後結出的葫蘆，因為太大了，用來舀水不行，用來裝東西也不好，反正，就是沒用。

惠子向莊子抱怨說：“因為它無用，我把它砸了。”

莊子說，你有這麼大的葫蘆，為什麼不把它作為腰舟浮游於江湖呢？不止如此，你還擔心它太大了，真是淺薄。

聽了莊子的話，惠子不服，覺得莊子的話，也是大而無用。

他說他有棵臭椿樹，長得很大，但樹幹上長了很多

贅瘤，不合繩墨，它的樹枝彎彎曲曲，又不合規矩。這棵樹長在路邊，連木匠都懶得它一眼。

他雖然長得大，但是沒用啊。

沒用的東西，拿來幹嘛，就跟你說的話一樣，大而無用。

莊子說，你為嘛不把它種在廣闊的原野上，夏天就在樹下乘涼呢？這棵樹因為無用，沒有人砍伐，它才能長這麼大，它雖然沒有用處，但也沒有困苦。

所謂有用，只是人之所求。

而無用，卻是物之本性。

蔡康永說過一句話，深得我心，他說：

“我的成長，讓我相信，人生最重要的東西，其實大都沒有什麼用：愛情，正義，自由，尊嚴，知識，文明，這些一再在灰黯時刻拯救我、安慰我的力量，對很多人來講‘沒有用’，我卻堅持相信，這些才都是人生的珍寶，才經得起反覆的追求。”

讀一本經典名著，有什麼用？它沒法讓你升職加薪，甚至沒法讓你晚飯加一個雞蛋，但是它讓你的精神得到滋養，讓你有力量擺脫生活的下沉，能讓你在面對生活的時候更加清醒從容。

讀《莊子》有什麼用？他不給你打雞血，也不勵志，但他讓你看到，生活，原來還可以這樣，人，原來還可以這樣活著。

在周圍都在追求有用的時候，恰恰是那些無用的東西，讓我們的內心能夠安定下來，恰恰是那些無用的東西，讓我們活得更有趣，活得更像一個人。

就像梁文道說的：

讀一些無用的書，做一些無用的事，花一些無用的時間，都是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個超越自己的機會，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變化，就是來自這種時刻。

03

其嗜慾深者，其天機淺。

慾望越大的人，本性就被遮蔽得越嚴重。

為什麼會這樣？

叔本華說，人就是一團慾望，慾望沒滿足就痛苦，慾望滿足了就無聊，人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

人這一生所做的事情，其實都是為慾望買單，慾望大的人，一輩子忙忙碌碌，也不見得能忙得過來。

慾望催促他做事，得到了這個，又想要那個，一天天連忙都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顧及自己的本性，哪有時間去看到最真實的自己。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為各種慾望買單，只先自己擁有得不夠多，這樣的人，哪裡能想到人本性具足。

倉央嘉措說，在這紛紛擾擾的世間，三兩步便是天堂，卻有那麼多人，因為心事過重，無法前行。

為什麼走不動？恰恰就是因為慾望。

我們的慾望，讓我們勞碌不堪，我們的慾望，讓我們不敢直面最真實最自然的自己，那個自己，本性具足啊。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到處都是誘惑，走在琳琅滿目的商場裡，你總會發現很多很多東西你都沒有，有些人就想方設法都要得到，而有人走在那商場裡，感嘆的卻是，這麼多東西，都是我不需要的啊。

想要得到自己沒有的，是慾望，但看到自己真正的需要，辨別出如此多的物質都是自己不需要的，這是一種智慧。

04

美成在久，惡成不及改。

葉公子高將要出使齊國，得知齊國對使者不怎麼友好，事情做不好，對國君沒法交代，如果辦成了，也會有一堆麻煩。

他充滿憂慮，不知道該如何做，向孔子求教。

孔子給他講了很多，告訴他該怎麼做，最後又告誡他，“美成在久，惡成不及改，可不慎與！”

意思就是，做成一件好事，需要很長時間，而壞事一旦發生了，想改變都來不及，不可不慎重。

確實如此。

好事是沒有盡頭的，是永遠也做不完的，但壞事一旦發生，就不會給你改變的機會，壞事發生了，要做的就是如何補救。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做事的時候，才需要慎重，不求一下子做成，但求無錯，因為某些錯誤一旦發生，就會造成無法預估的後果。

在這世間，做好人很難，做壞人很容易，因為好人之所以是好人，就是因為他做好事，而做好事是沒有盡頭的，是怎麼也做不完的，但好人一旦做了某件“壞事”，他就成了“壞人”。

因此，人生於世，好事多磨，不管任何時候，都要謹慎處事，要謹記“美成在久”，越是關鍵的時候，越是不能出錯，要謹記“惡成不及改。”

05

井蛙不可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認知層次不同，有些東西就說不清楚，非得有同樣認知的人，才能理解。

井蛙生活在井裡，一輩子看到的不過方圓一米，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你給它說大海多麼遼闊，多麼深廣，井蛙是沒法想象的，因為它的生活就限制了它的認知。

夏蟲只能生活在夏天，一入秋就死亡，一生就只有兩個季節，你告訴它一年有四個季節，春有百花，冬天有晶瑩剔透的冰雪，它是沒法理解了，因為生命限制了它的認知。

一個覺得人生就要努力賺錢的人，你給他說，人生不需要很多錢，就能生活得很好，你告訴他其實不用那麼辛苦，種兩畝地，就能活得很快樂，他是不可能理解的，因為他的認知就是那樣，這是人生境界和追求的不同。

一個人的認知，決定了他能夠理解什麼樣的東西，也決定了他會怎樣生活。

如果你追求的生活和周圍的人不一樣，他們也無法理解你，記住，可能不是你的生活方式錯了，而是因為他們的認知決定了他們的看法。

以前和朋友說到陶淵明，他說陶淵明那樣的生活，其實就是在逃避，他沒法和其他人競爭，沒法適應官場的生活，所以逃到田園。

當時還和朋友爭論了一下，但後來慢慢也就理解他的想法了，因為在很多人的眼裡，人就應該努力追求功名，其他方式都是逃避。

不理解你的，有時候大可不必解釋，自己做好自己就行，井雖小，對蛙來說，未必就不好，大海雖大，對蛙來說，也未必就是好的。

06

知其惑者，非大惑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

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

越是智慧的人，越明白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很多，因此只覺得自己無知。

相反，越是無知的人，越不知道自己無知，越相信自己就是對的。

哲學家蘇格拉底一直在思考，可是越思考，越是發現，自己是無知的。

有人問神諭，誰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神諭卻說：“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不相信：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比別人又更多的知識，神卻說我是最聰明的人。神絕對不會說假話，那我只要照出一個比我更聰明的 人，神的本意就會顯現。

因此，他和很多人討論，尤其是那些被公認為某一方面出色的、有智慧的人，他就更要辯論一番。

他跑到很多看上去很聰明的人面前，和他們討論，他發現，一些人明明沒有知識，卻自認為很有知識。

最後，蘇格拉底得出一個結論，神說他是最聰明的人，僅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無知的，而其他人連這個都不知道。

把莊子的話翻譯過來就是，知道自己愚昧的人，並不是最大的愚昧；知道自己迷惑的人，並不是最大的迷惑。最迷惑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醒悟；最愚昧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07

最後，願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都能追隨自己內心的聲音，將生活過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願每一個還沒有將生活過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的人，都找到自己內在的力量，去活出來，用自己的生活去踐行自己的興趣和愛好，用自己的人生去踐行自己的哲學。

文|不有趣靈魂

莊子全集無刪減中國經典哲學名著國學經典莊子語錄人生哲理 莊子（試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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