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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江南·江南好》

（唐）白居易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白居易是中唐時期著名的詩人，是“元白詩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一生充滿著對家國社稷的抱負和對民間苦難的同情，在75年的生命裡，書寫了大量關於兼濟天下和關注民生的詩篇。然而他的詩文創作內容卻不僅僅關注於民間疾苦，在寫景詠物上，白居易也有佳作傳世。

《憶江南》是產生於隋唐時期的詞牌名，雖然那個時代的詞作還只是文人的案頭之作，不過也已經有了很好的發展。《憶江南》本名叫《望江南》，也叫《謝秋娘》，據說是唐代宰相李德裕為悼念愛妾謝秋娘而作。後來因為白居易依照其格調韻律作《憶江南》三首，並廣為流傳，於是詞牌更名為《憶江南》。唐人劉禹錫、溫庭筠，五代時期的李煜，清人納蘭性德都曾作《憶江南》之詞。白居易所作的三首《憶江南》，最廣為流傳的當屬其中第一首《憶江南·江南好》。“江南好，風景舊曾諳”，詩人毫不隱晦地表示自己對江南的喜愛之情。江南是美好的，秀麗的景色好像早已經熟悉一樣。“舊”，江南的種種秀色好似歷史一般展現眼前，“舊曾諳”，訴說的是熟悉的情調和味道，白居易在回憶江南之時，用這樣的字眼，來表示對江南秀美風光的記憶猶新。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太陽從江面升起的時候，江邊的鮮花好像綻放著鮮紅的光芒，比燃燒的火焰還要鮮紅豔麗，春天到來的時候，碧綠的江水就好像湛藍的藍草一樣。在這裡，白居易用兩個比況寫出了江南之美，將江花與火焰相對比，將江水與藍草對比，映襯出日出輝紅和碧綠江水。這句詩歌看上去是平淡無奇的，無非只是兩個比喻而已，然而如果僅僅是兩個簡單的比喻，它又怎麼會勾起那麼多讀者的感慨？事實上，這句詩最好之處不在比喻，而在於詩境之妙。經典的詩句，尤其是寫景的詩句往往有一個獨特的詩境，詩句所描寫的範圍也是獨特的。這句詩的詩境獨特之處在於寬廣而細膩，日出、江花、江水、藍草，其中的意象有遠有近，有廣闊也有靜謐。遠處的日出映照近處的江花，寬闊的江水與清幽的藍草的對比也加強了這種廣闊與靜謐的對照。江水與日出本應該是奔騰而熱情的，而在白居易的筆下卻顯得細膩而清幽，這樣的遼遠與靜謐的結合，正是白居易懷念江南的原因。

“能不憶江南？”整首詞以一個問句結束，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因為江南的江花和碧水，讓白居易流連忘返，並深愛這片土地。要問白居易最喜愛江南的什麼？他在另外的兩首《憶江南》中給出了答案。在第二首《憶江南》中，白居易寫道：“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與無數人一樣，杭州是白居易心中江南的最美所在。在回憶江南之時，最想要懷念的自然是人間仙境般的杭州。在山中寺廟遊玩之時賞月，尋找月中的桂子；在郡亭休憩之時，靜臥著看海潮的浪頭。這樣浪漫詩意的生活是白居易對江南的最美回憶，也表現出白居易有著一顆理想生活的靜謐之心。在《憶江南》的第三首之中，白居易道出了杭州之外心中所憶江南的美景所在：“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依然是浪漫不羈的生活：飲下一杯酒之後，醉裡看著翩翩起舞的歌女就好像芙蓉一樣。

然而回憶卻並不總是如此美好的，“何日更重遊？”這樣的江南秀色什麼時候才能再來遊歷一遍呢？雖然白居易對這樣悠然的生活十分喜愛嚮往，但是心中又有太多的放不下，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再次去瀏覽這樣的美景。當然，在江南的回憶之後，也不僅僅是有感傷，也有對未來的期待。“早晚復相逢”，這是白居易與江南寫下的約定，因為這樣的景色實在讓人難以忘卻，就像人生的旅途之中，遇見過的人，都還想要再見一樣。白居易的《憶江南》之後，《憶江南》這一詞牌名，就被用於表現對過往懷念之時來抒發自己對往事的追憶之思。數百年後，李煜寫下的《憶江南·多少恨》將這樣的追憶之思發展到一個頂點：“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李煜在被囚之後，所寫下的這首詞，句短情長，將心中對往事的追憶寫得淋漓盡致，苦愁之感也從中油然而生。

《憶江南》一詞算不上是白居易最佳的作品，然而其簡單明麗的風格卻代表著白居易的追求。白居易的一生，都在尋求解救天下萬民之道，也在追求詩文作品上的簡單明瞭，究其自身而言，這也是在追求最簡單、最純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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