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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你丨十六歲的那場雪

簡介父親卻沒有要送的意思,只把腳踏車的氣打足,笑著扔過一句話:往有雪的地方走,你沒問題的

緋霞是什麼意思

少年的你丨十六歲的那場雪

□王緋霞

我十六歲記憶的底片上,赫赫然刻著一幅雪中行路圖。一個女孩,於窮冬烈風中,彌天大雪裡,踽踽獨行於求學路上,步子越來越堅定,腳印是那麼的清晰。而那場大雪,總是瀰漫在心底,縱使歲月流轉,也不能將它風化。

高一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我陷入惆悵。下雪了,齊腳踝深。奶奶說,這場雪好多年不見了。我該返校了,五六十里地,沒公交更沒出租,只能靠那輛破飛鴿和兩條腿。路雖已很熟,可雪一來湊熱鬧,就變得得陌生甚至面目可憎了,即使晴天也得走兩小時啊!關鍵是同學都走了,只能自己上路,我急得掉了眼淚。父親卻沒有要送的意思,只把腳踏車的氣打足,笑著扔過一句話:往有雪的地方走,你沒問題的!

無奈,我艱難地出了家門,陽光照到雪上,反射到眼裡刺痛;風毫不退讓,鼓著腮幫子猛吹。東門外,一片白茫茫,虛飄飄,冷清清,線杆上幾隻麻雀還在嘁嘁喳喳,似乎在鑑賞這經年難遇的雪景。去,什麼風景,這是不折不扣的災難。頂著寒風,踉蹌前行,回頭卻見奶奶雕塑一樣踮著小腳,手搭在額上,巴巴地望,我想,她一定流淚了,剛才還一個勁地嘟囔父親。

耳朵先是凍得生疼,然後麻木,癢酥酥地滾燙。那雪看似鬆鬆軟軟的,擠擠挨挨在一起,阻力卻出奇大,壓上去吱嘎吱嘎地響。我恨恨地走著,這鬼天氣,父親就一點不擔心?這破車子,還飛鴿呢,比母雞還笨!我艱難地穿村過巷,不時有路人看我,是啊,哪有大冷天一個女孩子獨行的?不過他那句話倒管用,車轍看似平坦,卻非常滑,往沒人走過的雪裡走,雖然極慢,極難,倒還穩當。一路上,我歪歪拉拉地蝸行著,腿早已麻木,背早已汗透。

終於到平坦的公路了,還有二十里。誰知,這喜悅瞬間就隨著一聲脆響,跟著我重重地摔了出去。懵懵地趴在地上,膝蓋和手掌火辣辣的疼讓我醒過神來,羞愧難當地爬起來,四顧無人,可憐坐騎飛鴿也斷了老翅歪在地上,車輪徒勞地轉著。我上前扶它起來,見尚無大礙,便繼續走。很快,羞愧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接二連三摔出去的不止我,且摔姿五花八門。最後那一跤,我竟然樂了,車子的腳踏中軸變了形,鏈子也掉下來,稀里嘩啦、鬆鬆懈懈地耷拉著,飛鴿真的飛不起來了。

忍痛蹣跚地下溝撿了塊石頭,起勁地砸著中軸。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來,我幫你。”竟然是同學。那一刻,真有患難中見了親人的感覺。我倆推著車子,一擦一滑戰戰兢兢地往前挪。這路倒是平坦,但因走的人多了,壓成了一個大溜冰場,看似平坦,實則危險。就這樣連滾帶爬,跌了四五跤,走了四個半小時,狼狽不堪。晚自習時,身上還疼著,一股怨氣也在心裡盤踞著不肯散去。“報告!”門開了,班長揹著書包驚現門口,頭髮上結著冰碴子,臉紅通通的,鞋溼噠噠、黑乎乎,傻呵呵地笑著。一問才知,他離校八十三里,不會騎車,愣是揹著乾糧,一路揹著北風迤邐而行,走了整整一天。看著他丟盔棄甲的模樣,大家都撲哧一聲樂了,從此班長得了個雅號——“林教頭”。我肚子裡的氣忽然跑得無影無蹤。 父親的放手讓我明白:往雪裡走,會走得更穩。有些路無人陪伴,只能自己走;摔跤是走路的常態,只有摔跤,才能讓腳步更堅定。

奶奶說,在我走後,父親走裡走外的,一直皺著眉。原來,我肚子裡鼓鼓的是氣,父親心裡卻滿滿的都是憂啊! 多年以後,那場皚皚大雪竟在心裡慢慢地融化,慢慢地發酵,竟有了酒的味道,帶一點辣,還有一點甜。每每回憶起來,一杯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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