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全媒體記者 孫桂東

防護面罩護目鏡罩著、揮之不去的臭氣、三四十度的高溫……日常生活的汙水經過處理以後會沉澱下來形成汙泥，在位於濱海路的汙泥處理廠裡，有這樣一批員工，他們整天與這些汙泥打交道，透過發酵等技術將汙泥轉化為肥沃的營養土。而這些員工中，90後佔比超過了三分之二。特殊的環境中如何工作，他們工作中又有哪些艱苦？10月10日，記者跟隨青島婁山河水務資源有限公司的員工一起到車間體驗。

汙泥與輔料混合以後，傳送到機器上

戴防護面罩護目鏡

記者走進汙泥處理車間

進廠區前工作人員就提醒，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汙泥的味道想想就知道。汙泥的處理工藝，就是透過微生物的發酵作用進行分解。發酵的過程中，不但產生熱量，還產生臭氣（主要是二氧化碳和氮氣）。車間裡臭氣的濃度比較大，常年都需要戴防護面罩。裡面的氨氣刺激性比較強，還要戴上護目鏡。

工作人員給記者拿來了一副嶄新的防護面罩、護目鏡以及安全帽。防護面罩的密閉性非常好，戴上以後明顯感覺自己的呼吸跟外界隔離開來，要很大聲說話別人才能聽到。據介紹，汙泥處理廠是2017年7月投入試執行，總投資1。6億，佔地約30000平方米。

目前，青島市中心城區團島、海泊河、李村河等汙水處理廠產生的汙泥統一運送到這裡，然後進行無害化處理。汙泥處理廠的胃口也比較大，每天最大的處理量為300噸。

記者戴著防護面罩、護目鏡在發酵槽中

工作人員說，味道集中在車間裡，車間外還好些。如果能適應，可以暫時先摘下防護面罩。記者首先來到了進料口，一輛封閉的大卡車拉著滿滿一車汙泥。進料口的下方就是一個漏斗，連線著傳送帶。這些黑色的汙泥成粘稠狀，站在旁邊能聞到很大的惡臭味。味道實在難聞，記者還是戴上了防護面罩。

“不處理汙泥，等於汙染物沒有徹底處理。”青島婁山河水務資源有限公司負責人丁鑫說，城市日常生活產生的汙水彙集到汙水處理廠，需要經過微生物的生化反應，將裡面的一些有機物進行降解，達到排放的標準。裡面一些無法處理的無機物以及大分子的有機物，就會變成汙泥沉積下來。

“這些有機物跟無機物裡面的含氮、含磷過高，直接排放就是汙染物，但是經過處理，他們就能成為寶貝。”丁鑫說，這些汙泥裡含有豐富的有機物，經過降解就可以成為營養豐富的營養土。

汙泥放進料口

正在發酵的汙泥

據介紹，隨著近年來政府逐步加大對城市環境專案的投入力度，中心城區汙水處理能力已超過80萬噸/天，城市汙泥是汙水處理後的必然產物。前期，島城汙水處理廠的汙泥經脫水後被送至垃圾填埋場與城市垃圾一併填埋處置，由於經脫水後的汙泥含水率在80%左右，體積較大，造成垃圾填埋場使用年限大幅減少。汙水廠出廠汙泥已經成為困擾城市綠色發展的難題。2016年，為解決島城面臨城市汙泥處置的困境，避免汙泥對生態環境造成二次汙染和破壞，水務集團投資建設、成立青島婁山河水務資源有限公司，是目前青島最大的一家汙泥處置企業。

花生殼、玉米芯當輔料

“餵養”微生物發酵

在進料口的旁邊，記者看到還有一個大倉庫，裡面存放了很多花生殼、玉米芯。“要處理汙泥，我們還得加入一些輔料。”丁鑫說，汙水跟汙泥處理基本的原理是一樣的，就是利用不同的微生物來對裡面的有機物進行降解。這些微生物在自然界中都是普遍存在的，要想利用某種微生物來為我們工作，就要給它們提供好的生活環境。

處理汙泥的微生物主要是中高溫的好氧微生物，它們喜歡比較高的溫度。同時，要讓它們好好工作，還得提供充足的“碳源”，也就是食物。滿載一車的汙泥倒入進料口以後，還要新增一定比例的花生殼、玉米芯。

翻拋機正在進行工作

汙泥跟輔料透過攪拌機混合以後，透過好氧微生物群落在潮溼、有氧環境下對廢物中的多種有機物吸收、氧化、分解，轉化為腐殖質。微生物透過自身的生命活動，把一部分有機物氧化成簡單的無機物CO2、H2O，同時釋放出可供微生物生長活動所需的能量，而另一部分有機物則被合成新的細胞質，使微生物不斷生長繁殖，產生出更多的生物體從事汙泥處理工作。

發酵過程中主要是利用菌體碩大、效能活潑的嗜熱細菌群，分解氧化汙泥中有機物，同時釋放出大量的熱能，使汙泥混合料堆體的溫度不斷升高，最終溫度上升至55~65℃（短時間達到70℃）。這樣在分解汙泥中有機物的同時，就會使一些不耐高溫的微生物、病原菌和寄生蟲卵死亡，從而達到無害化處置的目的。

每天機器翻拋

一次發酵要21天

“進車間必須得戴上防護面罩、護目鏡，要不然眼睛都睜不開。”丁鑫介紹說，整個處理流程主要是在處理槽裡進行發酵。

走進發酵車間，記者就看到一排排高高的水泥牆。發酵的過程每天都需要翻拋，這個工作量太大，都是由堆肥翻拋機來完成的。為了方便機器操作，就把發酵車間分隔開來。每堵牆的高度2米，裡面發酵的原材料有1。5米深。

記者登上了發酵槽的一處平臺，可以看到機器正在不停運轉，將汙泥混合物鋪灑到發酵槽裡。站在平臺上，撲面而來的就是裡面的高溫熱浪。“熱氣往上跑，車間裡站的位置越高反而越熱。”丁鑫說，裡面的溫度常年三四十度，這個季節算是最舒服的。

翻拋機正在進行工作

在發酵槽的另外一側，一臺翻拋機正在發酵槽的軌道上進行工作，前面的犁刀片將原料翻起來，後面的進行均勻拋撒。由於發酵過程中產生熱量，翻拋機經過的地方總是水汽繚繞。“我們經常開玩笑說，有機器經過的地方都是仙氣飄飄。”丁鑫說，那個地方的溫度得有五六十度，一般都是機器在那工作，只有出了問題，工作人員才會過去巡檢。

為保證微生物對氧氣的需求，在發酵槽的底部布有排氣系統，透過抽吸的方式形成負壓，使氧氣自堆體上部進入堆體內，一方面保證了微生物的活性，另一方面把堆體內部的臭氣抽走，減少了車間內臭氣的散發量。

整個發酵的過程是21天，一個發酵槽的長度是84米。這些發酵的原材料以每天4米的速度往前挪行，最後到達出料區。

臭氣濃度高

進車間要“全副武裝”

汙泥高溫好氧發酵過程中，會產生臭氣，主要是氨氣等氣體。裡面的臭氣究竟有多大？記者在車間裡打開了一下防護面罩，很快一股濃濃的氨氣味道撲面而來，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感覺就跟小時候開啟化肥口袋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氨氣吹過來。不僅喘不過氣，眼睛也被刺激得流淚。

丁鑫說，車間裡氨氣濃度高，如果不戴護目鏡的話，剛來的人不適應，眼睛都睜不開。現在他們基本上適應了，只需要戴防護面罩就可以進行工作。整個流程大部分工作都是機械化操作，工人主要負責巡檢機器，排除一些故障。同時，他們還要帶上測溫計，到發酵槽裡進行測溫，觀察裡面的情況。

工人正在發酵槽裡進行測溫

記者跟隨執行員工宋宏彬帶上一米多的溫度計，一起走到發酵槽裡。由於靠近出料口，這些汙泥混合物的溫度已經比較低，在上面行走還不算困難。

“這個季節算是最舒服的，最難熬的是夏天。”宋宏彬說，為了保障員工的安全，不論夏天還是冬天，都得戴著防護面罩，穿上工作服、防護鞋。本來天氣就熱，車間裡更是三四十度，過去幾分鐘就滿身大汗。夏天在這上邊測溫，就跟走在蒸籠裡差不多。巡查一圈後，整個臉都被防護面罩壓出深深的印記。

“夏天滿身大汗，到了冬天就是冰火兩重天。”丁鑫說，在車間裡捂了滿身大汗恨不得穿單衣，出來以後進入“速凍”模式，恨不得穿上棉襖。

然而，最讓人難受的還是揮之不去的臭味。宋宏彬說，雖然穿著工作服，這些臭味還是會滲透到衣服裡、身體上，甚至是頭髮也會有臭味。

工人正在發酵槽裡進行測溫

“現在經過5年多的執行， 總結出了很多經驗，他們工作也相對輕鬆了一些。”丁鑫說，剛開始的時候，由於工藝流程不熟悉，經常會出現一些小問題。工作人員就要到發酵槽裡進行檢查。現在總結出了經驗以後，他們更多進行預防性的工作，到發酵槽工作的時間也相對少了一些。

變廢為寶

營養土供不應求

透過21天的發酵，汙泥就變成了富含多種物質的營養土。丁鑫說，汙泥本身來源於生活汙水，裡面的有機物含量豐富。經過發酵以後，原來大分子的有機物被降解，成為各種植物好吸收的小分子有機物。目前，他們生產的營養土已經達到了國家頒佈的最優標準。

“現在我們的營養土很緊俏。”丁鑫說，由於富含營養物質，植物生長很好，現在不少荒山綠化都用這種土。一些鹽鹼地不適合植物生長，也能用它來進行土壤改良。李村河流域的生態修復就用了營養土，現在兩岸河堤的植物生長繁茂。

處理好的營養土

除此之外，他們還聯合公交公司等進行了公益領土活動。不少市民過來認領營養土，拿回家種花種草。有些市民還來到了公司所在地，詢問能否多帶一些回去，分給鄰居朋友們。

丁鑫說，他們也在跟一些科研機構合作，探討營養土更多的用途。營養土還有固定水分的作用，還可以用來改造荒漠等等。同時，他們也會開通更多的平臺，比如跟電商合作，讓更多的人都可以買到這樣的營養土，拓展它的使用範圍。

近20名一線員工

三分之二是90後

記者在採訪中觀察到，車間裡的工作人員都是清一色年輕的小夥，看起來年紀都不大。公司負責人丁鑫說，一線的車間員工近20名，90後佔比三分之二，最年輕的是2002年出生的。隊伍之所以這麼年輕，也是跟整個工藝流程有關。全部過程機械化程度比較高，更需要年輕人的學習能力、適應能力。不過，這幫年輕的小夥也確實能吃苦，在這樣的環境裡堅持下來不容易。

今年22歲的宋宏彬是一名00後，老家就在青島本地。“去年剛畢業的時候，看到校園招聘就考進來了。”宋宏彬說，剛開始沒考慮太多，專業對口，父母也支援。而且，在這樣的大單位，感覺能學到東西。但是來單位工作的第一天，就有點打起了退堂鼓。從小愛乾淨，剛進車間就適宜不了這臭味。“反覆洗了好幾遍，還是有味道。”宋宏彬說，後來實在太累了所幸倒下就睡著了。經歷了最初的不適應，他也慢慢習慣了這個味道。“你要不說，我現在都感覺不到異味了。”宋宏彬說，不論怎樣的工作，都需要有人來做。把汙泥變成有用的營養土，對於社會都是有很大的意義，這是他們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另外，現在的汙泥處理廠機械化程度越來越高，這也給了他們學習的平臺，在這裡掌握更多的知識，讓自己更好地成長。

工人正在操作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