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蒙古草原上一個扎著麻花辮的6歲女孩，

騎在馬背上，

在冰天雪地裡，

獨自趕著700多頭羊，警惕地看著日本導演關野。

這是關野第一次見到普潔，

讓他既佩服又心疼。

在普潔很小的時候，父親進城打工

再也沒有回來

，

7歲那年，她母親死了

，而12歲那年，她

死在了上學的路上

。

普潔令人惋惜的一生16年前被關野拍成了紀錄片，近期突然受到網友的關注，

短短几天，獲得了超過3000萬的點選。

網友們紛紛評論道：

“這個故事是真實的嗎？這也太悲慘了！”

“不知不覺間已是淚眼婆娑。

普潔，你和媽媽、外婆在天堂都好嗎？”

“願人世間沒有苦難，孩子，

下輩子一定要幸福啊！”

那麼小小的普潔，這短暫的一生究竟過得有多苦呢？

被偷的39匹馬

當時，普潔家被人偷了39頭馬，為了找馬，普潔32歲的母親已經外出一個月了。

家中只剩下老弱病殘，80歲

外公，的68歲外婆和2歲表弟巴薩，6歲的

普潔每天

砍柴，餵馬，放羊，

用瘦弱的身子支撐整個家。

直到媽媽回來後，普潔才放下不安，

第一次在關野面前笑了起來。

雖然媽媽沒有找到被偷的39頭馬，普潔卻十分開心。

只有在媽媽身邊，她才會感到安全，

也是媽媽教會她騎馬放羊，但她並不想放牛羊。

“我想上學。”

這是普潔經常掛在嘴巴的話。

放牧一輩子的外婆尤其支援普潔讀書。

和關野熟悉起來後，普潔還悄悄對他說她

以後當老師

，

等她認識字以後，就教會更多的孩子識字。

明明身處苦難，

還不忘記要溫暖其他人，

明明生活在溝壑裡，還在仰望天空。

普潔的理想讓關野感動，讓關野沒想到的是，

來年春天，當他第二次來到草原時，一切都變了。

春天的眼淚

關野再次見到普潔時，她仍舊騎著比自己高出好幾個頭的馬，

但臉上沒了傲氣，眼神閃爍，尤其是當關野問起她媽媽去哪兒了。

普潔低著頭不敢看關野，說了

些奇怪的話，就是不肯提媽媽。

關野見到舅舅，問起普潔媽媽，舅舅和普潔一樣低著頭，

他小聲說普潔媽媽進城了，便急忙跑開，好像怕關野多問。

直到見到外婆，關野才知道為什麼普潔和舅舅這麼奇怪。

“她死了。”

外婆滿是溝壑的臉上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

眼裡卻是藏不住的淚光，

關野呆住了。

不久前，他還收到了普潔媽媽的

新年賀卡和信。

晚上，關野翻開普潔媽媽的信，摸了又摸，彷彿上面還有普潔媽媽的氣息，彷彿她還沒死。

蒙古的習俗是，

人死了一般不會直接說死了，只會說進城了。

可死了就是死了

，謊言可以騙別人，騙不了自己。

尤其是當關野把去年他給普潔一家拍的合照拿出來時，

外婆平靜的臉立刻流淚不止

。

她用乾枯的手恭敬地把照片擺在香爐旁，盯著自己的女兒，還有不久前同樣去世的外公。

而普潔則靜靜地看著合照裡穿紅蒙古服的媽媽，久久沒有說話。

“這張拍得特別好，”外婆摸摸普潔的頭，心疼地說。

普潔還是沒有說話，一隻手撐著下巴，很平靜地看著照片，

關野看到卻是鋪天蓋地的悲傷

。

在關野離開的短短半年，普潔就接連失去了母親和外公兩個親人，加上2000年的冬天，這

讓她徹底失去了6歲孩子應該有的天真和快樂。

這個冬天，蒙古遭遇了一場大暴雪，

死了575萬頭牛羊，要知道整個草原總共才只有5000多萬匹牛羊，

所有的遊牧家庭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天氣寒冷，草料稀缺，

很多牛羊活活凍死或是餓死。

有錢的牧民會買乾草，大多數沒錢的牧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牛羊這麼死去，祈禱暴雪快點過去。

普潔家貧困，買不起草料，

只能看著家裡的牛羊啃食死去的同伴屍體，看著馬兒紅著眼睛流淚啃著地上的沙，活活餓死。

愈加困難的生活讓普潔連讀書的興趣都沒了，奶奶卻堅決要普潔讀書，一再強調。

“

只有讀書可以改變命運。

”

此時7歲的普潔很矛盾，年邁的外婆，年幼的弟弟，都需要她照顧，如果她走了，她們怎麼辦？

普潔完全沒想到，

她還是個孩子，

而這些本不該是她考慮的。

當關野私下問她想不想讀書時，普潔點了點頭，還告訴關野：

“讀書以後，我不想當老師了，我想學日文，當日文翻譯家。

”

關野一陣感動，他知道是自己的出現改變了普潔的理想，他讓普潔看到了讀書人的未來，看到了除了蒙古以外的日本，看到了世界。

“那你就去讀書吧，像你外婆說的，不要再放牛羊了。”

普潔上學了

2000年，3月29日，普潔上學了。

她穿著紅裙，

頭戴兩朵大紅花，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終於又笑了。

舅舅帶著她來到寄宿的親戚家，帶她

熟悉上下學需要經過的馬路

。

課堂裡，普潔端坐著，眼神裡的堅定地看著老師，

舅舅卻突然衝了進來。

原來，舅舅為了慶祝普潔上學，

特意偷偷為普潔準備了糖果

，想等她第一天下課後給她。

結果，課上到一半，窗外的舅舅實在等不及了，興奮地衝進了教室，把糖給了普潔。

小小的一把糖，承載著舅舅對普潔的疼愛，也一家人對她的希望。

偏偏命運最喜歡捉弄苦難人，

在普潔最開心的這一天，也是她最難過的一天，

這天是媽媽的“七七祭日”。

下課的普潔早早地趕往墓地，卻被舅舅趕走了。

“媽媽，我要看媽媽！”

普潔跑開，外婆又過來把普潔帶回車上。

普潔生氣地說，“你滾。”

外婆卻溫柔地說，“

巴薩一個人在家，你快回去。”

提到3歲的表弟，普潔就不鬧了，穿著紅裙的普潔頭一直看著墓地，滿臉的悲傷和不捨，

或許她只想讓媽媽看看她今天第一天上學的樣子。

蒙古的習俗規定，

去世三年內，死者的子女都不能掃墓。

沒有墓碑，沒有任何標記的土墳，

只有外婆和舅舅記得那裡葬著他們最愛的人。

當關野問起，為什麼不讓普潔掃墓時，外婆抱著雪白的格桑花笑著說：

“

怕普潔哭得太大聲，她媽媽走得不安心，不能好好投胎。”

外婆和舅舅在墳頭上香，撒酒，然後外婆開啟錄音機，播放大悲咒，

高大的舅舅開始哭泣，然後是外婆小聲地抽泣。

這個失去了丈夫，女兒，女婿的老人，

從來不敢用力哭，

臉上的悲傷卻比任何哭聲都要叫人心疼，

連關野和在場的攝影人員都跟著哭了起來。

讓關野沒想到的是，

老人的苦難還沒有結束。

外婆的痛

4年後，當關野再次回到蒙古草原，

迎接關野的依舊是在馬背上幼小的孩子，這一次孩子的名字叫巴薩，不是普潔。

巴薩和關野第一次遇見普潔的年紀一樣大，和普潔的警惕相比，巴薩多了幾分開朗和活潑。

可當關野問起姐姐普潔去哪裡呢，巴薩臉上的笑容突然沒了。

“進城了。”

當巴薩說出這三個字時，關野有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他的眼淚就湧了上來。

他沒想到

人世間的面，還真是見一面，少一面。

原來，普潔在12歲，畢業考試的前一天，

過馬路被車撞死了。

關野走進熟悉的蒙古包，普潔媽媽的遺照旁邊，多了一張普潔的笑臉，可外婆再也笑不起來了。

2021年，

88歲的外婆也“進城了”，

和另一個世界和她的女兒，她的外孫女團聚了。

老李的話

普潔一家的故事，老李邊寫邊哭。

紀錄片裡，普潔對關野說，

“這麼美麗的花兒被吃掉真是可惜呢。

”

可她美麗的生命被剝奪時，又是多麼可惜呢？

都說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可老李還是想問，

為什麼呢？

為什麼讓普潔一家過得這麼悲慘，為什麼普潔人世間走一趟，經歷的只有苦楚？

卻不知道問誰。

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如果分離無法避免，就

讓我們珍惜每一次見面，每一個擁抱，每一段相處的時光吧。

如今，普潔活不到理想實現，活不到當日文口譯家的年紀了。

如果能活到現在，她應該32歲，或許已經有自己的孩子，像她媽媽一樣，成為孩子的榜樣和依靠。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普潔寶貝，下輩子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