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先主廟

劉禹錫 〔唐代〕

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

（天地 一作：天下）

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

得相能開國，生兒不象賢。

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

劉禹錫是中唐時期非常重要的一位詩人。曾被白居易推崇為“詩豪”詩的風格非常豪邁。劉禹錫有一個非常擅長的題材就是詠史懷古。無論走到哪裡名勝古蹟或者歷史上著名的人物，到過的地方或者故鄉，或者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件，他都可以寫出膾炙人口帶有回憶議論性質的作品。除此之外劉禹錫還特別注意引用民歌。因為他曾經被長期的貶謫到南方，在那裡接觸了很多的民歌曲調，他就為這些民歌曲調寫了很多的歌片語成了民歌的組詩，這是我們需要注意的劉禹錫的創作特點。

今天講的五言律詩《蜀先主廟》就是劉禹錫典型的懷古詠史的作品。當時的劉禹錫在夔州做夔州刺史。夔州就是現在的重慶奉節縣。奉節縣最著名的名勝古蹟就是白帝城，在白帝山的山頂上建的這座城。白帝城就是典型的跟劉備有關的一個地點。我們知道劉備是死在白帝城的，劉禹錫到了這個地方參觀了古蹟有感而發寫了這首詩歌。

“蜀先主”就是劉備死後的諡號。在三國時期實際上只有兩位君主，第一位就是劉備，第二位就是他的兒子“阿斗”劉禪。所以這兩個人歷史上分別被稱為“先主”和“後主”就是開始那個皇帝和後的皇帝。在這個中間劉備還有一個諡號叫做漢昭烈皇帝。蜀國自稱漢朝的正統。“昭烈”是給劉備的諡號，在白帝城這個地方是有劉備的廟的。白帝城現在去的時候還能看到一點點，因為在修三峽大壩的時候白帝山白帝城是起點。所以蓄水之後水位上升淹了不少古代建築。

我們來看一下劉禹錫的這首《蜀先主廟》的文字。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 得相能開國，生兒不象賢。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天地英雄氣”自然是對劉備一生的概括，當年劉備和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時候就說了“天下英雄為使君與曹”意思是說只有你和我算的上英雄。使君與曹，這個劉備自然是天下英雄。有的版本是“天下英雄氣”引用了曹操的這句評價了。第二句延著第一句說“千秋尚凜然。”劉備死的時候是公元200多年，劉禹錫來的時候是公元800年了，中間隔了六百多年的時間。在這六百年間他用了一個約數就是所謂的“千秋”來形容時間之長。雖然劉備死了幾百年了，但他這種英雄氣概依然留在我們心中。今天來憑弔他的遺蹟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英雄之氣。“天地英雄氣，千秋上凜然。”這句說了空間上的大，又說了“千秋”時間之長。首聯起的氣勢非常的壯。不愧“詩豪”的稱號。

三四兩句寫劉備的功勞。他一生完成了什麼樣的事業呢“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勢分三足鼎”三國時侯三足鼎立（魏蜀吳），劉備自己開闢了一方國土能和孫吳曹魏三足鼎立，這就是他一生功業的概括。他為什麼要開闢自己的國土呢？他作為漢朝的後裔，他的理想是恢復漢室江山，所以“業復五銖錢”“五銖錢”是古代的錢幣，漢武帝時期通行鑄造的。漢朝這個時候接近滅亡了，沒有沿用下去，五銖錢是漢朝的代表，劉備重新的鑄造“五銖錢”就是復興漢室。當時西漢滅亡的時候王莽篡位西漢，廢除“五銖錢”採用春秋戰國時期的錢幣了。後來光武帝劉秀中興天下建立東漢的時候，就開始重新鑄造五銖錢，劉秀成功的重鑄“五銖錢”。劉備雖然沒有把全國興復了，但至少興復了三分之一的國家。“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這十個字用來概括劉備的一生非常的精煉而貼切。這十個字只有劉備可以的，其他人要不沒有三分天下，要不沒有興復漢室配不上這十個字的描繪。

五六兩句接著描寫劉備的身前身後事。這兩句就跟三四兩句不一樣了，開始出現了鮮明的對比。“得相能開國”誰是它的開國宰相啊，是諸葛亮。他的大臣是個非常能幹的大臣，可他的兒子呢“生兒不像賢”扶不起的劉阿斗。他的兒子不能繼承父親的基業。“像賢”就是繼承他的父親，效法前人的榜樣。“不像賢”現在的詞叫“不肖子弟”。這兩句的對比就非常的強烈了：有一個開國的宰相和一個廢柴的兒子。五六兩句是對比，三四兩句是互相補充。雖然都是對偶句，關係上要注意出現他的層次差別。宰相的能幹兒子的無能，最後的結局感慨萬端。

七八兩句寫蜀國的結局。“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這裡的“蜀故妓”的“妓”當然寫成女字旁也行，最好寫單人旁。這個“伎”更像舞蹈人士。用來奏樂的跳舞的人叫“蜀故伎。如果是女字旁“妓”雖然古代的意思是一樣的，但是現代的意思不一樣，所以用單人旁的”伎“更準確點。這句的意思是蜀國滅亡後劉禪被抓到洛陽之後，魏國人為了羞辱他，專門用蜀國宮殿裡的女樂歌舞表演給他看。然後問他：開心嗎？劉禪一點也沒有受刺激說：樂不思蜀。蜀故伎來舞魏宮前，說明被人滅了，這個國家的國運沒有長久，而國運不長久跟“生兒不像賢”關係非常大。不管劉備怎麼的英雄，他的手下諸葛亮，關羽張飛怎麼的厲害，但沒有好的繼承人也沒有好的結果。劉禹錫的這首詠史詩不光回憶歷史事件，還要從歷史事件中吸取教訓，或者生出個人的概。“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即是他為劉備的不值也是對歷史結局的嘲諷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