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個頭雄健的蒼狼，夜夜站在長白山密林中李虎溝村外的岩石之巔，對著村內長嚎。冷厲蒼涼的聲音，不但引起山谷迴應，而且引來群狼夜嚎。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長白山中密林深處的村屯如果聽不到野狼夜啼，人們會覺得不正常。因為狼是晝伏夜出的食肉動物，每當夜晚，它們總要昂首長嚎，以表達它們的意願。這就如同夜聽雞鳴狗吠一樣，是一種山村自然的聲音。

但是，如果有一隻聲音特殊的狼天天在村外衝著村屯夜啼，就必定要引起村民的重視甚至恐慌。因為村中多是獵戶。他們對狼的習性還是深有了解的。

這是隻什麼狼？它如此夜哭，究竟是為什麼？

★蒼狼不斷站在村外夜啼，引起村民恐慌

李虎溝，一個只有三四十戶人家的山中村屯，因為曾經有個叫李虎的獵人最早在這裡搭建窩棚居住而得名。

最近，村外出現了一隻個頭很大的狼。它蒼灰毛色，尖耳長腿，大嘴岔子，長尾拖地，似乎不怕人，經常近距離地靠近村屯向屯中窺視。

只要是不拿槍的人，它都敢和你對視，並且一邊用狼眼瞪著你，一邊試探著接近你。

如果你手中有木棍或農具，那麼，這隻蒼狼必定會走到距離你十步遠近停下來，盯著你看，試圖和你交流。

很少有人抗得住蒼狼的如此盯視。因為任何和蒼狼近距離對視的人對視幾秒後都會立即心生怯意，移開眼光，並悄悄地後退。

村中幾乎所有的獵人都曾想獵捕這隻蒼狼：一是想為民除害。誰讓你蒼狼敢於這麼無視李虎溝的！難道你不知道溝中住著很多獵人嗎？能任憑你蒼狼明目張膽地近距離威脅李虎溝的村民嗎？你也太不拿我們當獵人了！二是看中了這隻蒼狼的個頭體量。如果能打死它，不但能獲得一張特大號狼皮，而且能成為李虎溝的英雄獵人。看，這隻蒼狼，竟然是我打死的！

但是，所有的獵人都白費心機了。因為無論他們持槍潛伏，或者持槍巡邏，根本就看不見蒼狼的影子了。

最終，有位德高望重的老獵人說話了：別費勁了！這蒼狼詭著呢！只要你帶著獵槍，它就老早知道了你的企圖和位置。因為狼鼻子能嗅出獵槍的鐵鏽味和火藥味兒。

有的獵人不服氣，可是無論你潛伏得多好，潛伏了多長時間，就是搭不著蒼狼的影子。

於是村民愈加恐慌。因為蒼狼夜哭依舊，並且頻率越來越高，距離越來越近。

★一隻偷雞吃的小狼被孤兒石頭救下來

故事必須從頭講起

——石頭七歲時父母先後故去，從此他只好依靠哥嫂生活。

哥哥耳根子軟，專聽老婆的話。老婆是個道德良心缺失的女人，公公去世後，她就虐待臥床的婆婆。折磨死婆婆後，她又拿著石頭出氣。它看到石頭不能幹活，便天天對石頭非打即罵，還不給他吃飽飯。

實際上，石頭從小就喜歡幫助父母做力所能及的活兒，父母去世後他變得更加勤快，餵雞鴨，抱柴火，掃院子。

哥哥幹活回家後，她就喋喋不休地編造謊話，說石頭奸懶饞滑壞，就是一個小惡棍。石頭倔強，看哥哥相信惡嫂子而不相信自己，就對著哥哥犯倔，結果，也常常引起哥哥的叱罵。

石頭八歲時外出玩耍，遇到了一隻正被三隻獵狗圍攻的小狼。小狼身邊有一隻死雞，看來是它在偷雞時被獵狗圍剿了。

小狼很頑強，儘管遍體鱗傷，依然依靠著一面石壁對圍攻它的三隻獵狗拼死反抗。

當然，也許獵狗根本就沒對小狼下殺手，只是欺負著它玩兒。否則，它早沒命了。

小狼此時已經筋疲力盡，渾身哆嗦。但它毫不退縮，呲著一口白牙，倔強地反擊欺負它的獵狗。一雙狼眼射出的是視死如歸的冷光。這讓試圖咬它的獵狗也不得不忌憚。

飽受嫂子欺凌的石頭很佩服小狼的反抗精神，同情心大發，揮舞起手中的柴刀，拼命趕跑了三隻獵狗，把幾乎癱坐在地的渾身鮮血淋漓的小狼抱在懷裡，並且抱回了家。因為小狼毛梢發黑，石頭就叫它

大青

。

★石頭和小狼被惡嫂子趕出家門

嫂子看見石頭抱回一隻鮮血淋漓的小狼更加生氣：你個白眼狼又弄了只小狼來。你說，誰能養活你們這倆白眼狼呀！

石頭為了保護小狼，倔強地說：我是人，不是白眼狼。大青也不是小狼，而是小狗。

嫂子經常手拿木柴抽打打小狼，有時候把小狼剛剛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打得鮮血暴流。小狼一邊疼得大聲嚎叫，一邊用仇恨的眼光冷冷地盯著暴打它的女人。嫂子生氣，更加瘋狂，石頭只好把小狼緊緊地抱在懷中，任憑嫂子藉機發洩狠打自己。

自從父母去世後，石頭就沒有上桌吃過飯，嫂子總是把剩飯剩菜像餵狗一樣倒在一個破盆子裡扔給石頭：願吃就吃，不吃你就餓著！哥哥有時看不下去，說老婆幾句，反招得老婆哭天搶地一頓大鬧。哥哥沒法兒，只好睜一眼閉一眼地由著老婆。

自從石頭抱回小狼後，嫂子更加肆無忌憚，常常把裝著剩飯的破盆子往石頭面前一扔，任飯菜灑出盆外，口中總是罵著：哼！老天爺咋不瘟死你呢，白眼狼！

過去，剩飯菜多時，石頭尚能吃飽肚子，剩飯菜少時，只能忍飢挨餓。實在餓急眼了，他就跑到山上，無論莊稼蔬菜還是野果山菜逮著啥吃啥。現在多了個小狼，自然捱餓時更多。有時候石頭為了讓小狼儘快養好傷，儘量讓小狼多吃。漸漸地小狼也懂事兒啦，從開始搶食吃到最後先把灑到破盆子外的飯菜舔食了，然後才和石頭去分食破盆中的食物。

石頭知道小狼吃飽，便領著它來到山林，幫助小狼捕捉螞蚱、蛤蟆和山鼠充飢。

石頭九歲時，小狼大青也長成了半大狗的樣子。嫂子更加歇斯底里，某天竟然手拿木柴棒子，藉故把石頭和小狼趕出了家門。

哥哥怕村鄰笑話，只好把自己廢棄的窩棚收拾一下，安排石頭和小狼住下。

★曾經虐待石頭的哥嫂家不斷丟失雞鴨

大青越長大，狼的野性越發顯現出來。夜晚它會走出窩棚，衝著天空的流雲和月亮長嚎。雖然聲音不大，不長，但石頭聽得出那是狼嚎。有時，石頭會聽到許多野狼迴應的聲音。石頭知道，那是野狼在詢問小狼在幹什麼，在你哪裡，有什麼事兒。狼是靠嚎叫的聲音交流資訊的。

大青不斷長大，夜間外出的時間越來越長。石頭知道，大青已經會自己獵捕了。有時候，大青還會為石頭帶回野兔、野雞等獵物。石頭非常高興，常常摟著大青的脖子，拍打著它的腦袋，誇它能幹。大青似乎很受用石頭的誇獎，常常往他身上拱，並用舌頭不斷舔他。

有時候，大青叼回家的竟然是家雞家鴨，這讓石頭大吃一驚。此時，石頭會手提家雞家鴨嚴厲地警告小狼，寧可餓著，也不能偷人家的東西。大青此時則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樣子。本來想懲罰它的石頭也不忍心了。

有幾次大青叼來咬死的雞鴨後，石頭總是聽到嫂子在高聲罵街，罵“是哪個狼生狐養的損賊偷了她的雞鴨”。石頭這才知道大青是偷的嫂子的雞鴨，嚇得石頭把吃掉肉剩下的雞毛立刻掃到灶坑燒得乾乾淨淨。石頭知道，這是大青在報復嫂子。

一次，大青剛叼著一隻野兔走進家門，就被時刻盯著大青的惡嫂子堵在院中高聲大罵：大夥兒快來看呀，石頭偷人家兔子了，它是個小賊呀！——惡嫂子如此誣名石頭，就是為了掩蓋她趕石頭出家門的惡行。

大青此時已經快長大成狼了，見惡嫂子囂張，本來就對她心懷仇恨，立刻把惡嫂子撲了個跟頭，嚇得嫂子哇哇大叫。

石頭一看事情鬧大，急忙厲吼一聲，把大青趕進了山林。大青從此再沒回來過。

當時，村民趕到時，嫂子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抓著石頭不放，一手拎起大青叼回的兔子哭喊：大家快看，這黑心孩子養了只狼，專門糟害人，偷雞鴨兔子。

村民看到她手中的兔子，立刻對她不屑地說：別糟踐石頭啦，人家逮的是野兔。說罷鬨笑著紛紛離去。

★虐待石頭的黑心女人被蒼狼咬死

其實，石頭不是懶惰的孩子，父母去世後，他變得更加勤快。因為生存環境讓失去父母庇護的石頭更加懂事兒。但是惡嫂子容不下他。不僅經常謾罵他，而且動輒動手打他。

自從石頭救回小狼後，嫂子更是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石頭不懂，他救護小狼只是為嫂子虐待他增添了一個有力的藉口。所以，不僅小狼要遭受嫂子的毒打，而且捱打最狠的是護著小狼的石頭。

動物的思維單一，尤其是狼，非敵即友。石頭救了大青，護著它，自然是它大青的生死朋友。嫂子罵它打它餓它，自然是它大青的敵人。而嫂子疾言厲色謾罵石頭，暴打石頭，自然是欺負它大青的朋友。所以仇恨的種子已經在小狼大青的心中種下並且不斷萌發。

當它被石頭保護性地從窩棚趕走那天起，大青就帶走了石頭和嫂子的恩仇。

狼這種動物，向來是恩怨分明，恩怨必報。所以，自從大青有獵捕能力那一天，它就開始以偷嫂子的家禽為報復手段。

兩年後，離家的大青已經完全成長為一隻年輕的健狼。那隻站在李虎溝村邊連續夜啼了一個多月的蒼狼，就是石頭救護的那隻小狼大青。

石頭知道這是長大了的大青在向嫂子示威，在發洩心中積鬱已久的憤懣。為此，他曾多次深入山林尋找大青，而每次都能找到大青。因為大青老遠就會嗅到這位救助它的生死朋友的氣味。會主動地向石頭靠攏。

石頭告誡大青：你已經迴歸山林，嫂子已經欺負不著你了。你不要再到村邊啼嚎威脅她，因為我要看哥哥的情分，哥哥管不了她。你更不要因為威脅她而驚擾了村民。村民與你無仇無怨。

但蒼狼大青是一根筋。它不懂石頭的諒解是何意。它只知道恩怨必報！

不久，惡嫂子在到村外菜地裡摘豆角時，不知被什麼猛獸咬斷了喉嚨，掏吃了五臟。

石頭知道這是大青乾的。但是他無可奈何。

當李虎溝德高望重的老獵人聽到石頭嫂子被什麼東西在村外咬死的訊息後，長嘆一聲：事情總算出頭了！

果然，李虎溝村外再也沒有聽到過蒼狼夜嚎，而且誰也沒有再見到蒼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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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天祥，籍貫山東青島，高階記者、作家，在東北林海雪原生活了50多年，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