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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瑢:六道木

簡介時隔多年,有次聊起六道木,父親忽然想吃莜麵大餃子

酸甜苦辣鹹後面還有什麼

六道木其實很多地方都有,但據說只有五臺山與塔爾寺的六道木意義殊然。我父親十分喜歡的“五臺小戲”《害娃娃》(山西忻州地區的女人有了身孕叫“害喜”)裡,主人公冷不丁想吃些稀奇古怪的小食。酸甜苦辣鹹,逐一細數,唱至結尾時卻莫名其妙轉到“六道木”上去了。

王瑢:六道木

京劇《穆桂英掛帥》裡面也提到六道木,不過已經變為另外一種叫法——穆帥大破天門陣,親登五臺山去請楊五郎出山,那五郎略一思忖提了個條件,說是兵器把柄有損,非“降龍木”不可復原。此處所說正是“六道木”。強力折之,斜茬似刀,鋒利如刃。這種木頭通常都不粗,樹本身也長不大。

我見過最粗的六道木,有嬰兒拳頭那麼粗,父親說已經算頂頂粗的了。記憶中,父親住“學習班”所在的小小村落,位於晉北壩上鄉靠西邊。南北走向的群山綿延不絕,一直可通往河北。山多,然則山上並沒多少樹——因地質跟土壤的關係,年年種樹年年死,永遠稀稀拉拉那麼幾棵。

晉北的樹也自帶一抹黃土色,入冬便愈發顯得慼慼然。那村子的山腳下沿壩上一帶,常有狼出沒。有次父親不知從什麼地方弄回來很大一塊肉燉給我吃。味道實在不好形容。似乎有點酸?後來知道是狼肉。許多年後故地重遊,按圖索驥去到壩上的一家小館,老闆是個四十開外的婦人,長得胖墩墩的,先給端上一盤子肉來,笑嘻嘻道:“給你們嚐個稀罕,一般人根本沒這口福噢!”跟封存於記憶中的狼肉味道迥異。這小店的狼肉遠遠聞著就噴香,我一個不善吃葷之人心下納罕,真不是狗肉?

六道木的葉子,在春天剛長出時可以採來吃,但一定得是剛剛生出的新嫩小芽葉,有幾分像枸杞頭,吃了敗火清心。想起父親早前總說,春天的野地生機勃勃,新鮮且能入口的東西,哪有能讓人上火的?這道小菜的做法十分簡單,先將土豆擦絲。父親的刀工極好,土豆絲切得極細,簡直細若毛髮——跟嫩芽葉子拌一起做餡料,做晉北特有的一種民間小食“大餃子”。外地人頭次來晉,不拘哪家館子進去,你說來一份“大餃子”,那一準是莜麵做的。好大的餃子!餡兒大,個頭更大。粗瓷笨碗裡放一隻就佔個半滿。吃這種餃子當然少不得山西醋。當地鄉人吃這種莜麵大餃子時,兩手輕輕掰開,從中間一分為二,往餡子上小心地倒一股醋。這餃子究竟好不好吃?真不好說。說它好味吧,幼時的我真心不喜歡,因為是粗糧粗做,嚼起來發硬。但要說它不好吃,卻分明只有在父親給人家做一次“業餘畫匠”之際,才有機會得以饕餮,這是東家特意用來待客的上佳吃食。

時隔多年,有次聊起六道木,父親忽然想吃莜麵大餃子。我在想,或許人的腸胃也有記憶,也會懷舊吧。

記憶中,每逢採摘六道木嫩葉的季節,常看見有三三兩兩的老太太彎腰低頭在院門外的樹下撿拾楊樹花,那種褐色的一穗一穗的東西。

撿來做什麼?

有誰家小孩吃壞了肚子,抓一把楊樹花來煮水,一連喝個幾頓,第二天準好。這東西清熱解毒,化溼止痢,管用。

楊樹花用開水焯一焯可以直接涼拌了吃。配一碗炒豆腐渣,油大點,最好是用豬板油大火爆炒,蔥花多擱,起鍋時再撒一把蒜末。香死個人!

豆腐渣我吃過,真沒感覺有什麼好吃,香更加談不上。用我父親的話講,“那東西一放進嘴裡,牙齒硌森……”意思是口感不好,幹且碎,噎嗓子眼。

多年以後,我在北京吃過一種京味小食叫“麻豆腐”,河南安陽似乎也有同物,叫“粉漿坨子”。所選原材料正是豆腐渣。入口細膩滑爽,吃起來有種沙沙的質感,很香。據說是用羊尾油炒的。豆腐渣本身有豆腥氣,羊尾油略羶,腥者為魚,羶者為羊,魚羊合二為一,自然鮮美無匹。對於豆腐渣的定義,就此徹底顛覆。

父親後來一直在用的手杖是六道木的。天然一握,長短剛好三尺,拇指粗細,用起來十分襯手。有次去爬嶗山,父親上來下去一整天,全靠這根手杖,輕便而順手,關鍵是根本不必擔心它會斷。

六道木之好,自然不止於此。打鑼用的槌杆兒都見過吧?是用六道木做的。當然也有用別的木頭製成,用不了幾天槌杆已經裂了。(

王 瑢)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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