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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夫妻對拜被人打斷,女子逼問她為什麼冒充新娘

簡介又恰恰姓燕,你說有幾個燕家,能養出這樣的女兒

虎牙令牌驗證怎麼取消

故事:夫妻對拜被人打斷,女子逼問她為什麼冒充新娘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君子端方

(一)

偌大的庭院裡人人忙得熱火朝天,丫頭婆子穿戴一新,往來奔忙。

顧氏乃是江南望族,朝代更迭卻依然屹立不倒,代代有人出仕。到了這一代,雖然朝中無人,可是當今聖上的寵妃,便是出自顧家嫡支。這位顧貴妃,也便是今日新郎官的嫡親姑母。這不,還特從宮中賞下東西來以慶賀婚禮。

門閥望族,內裡早已連成一氣。誰家的嫡長子娶了誰家的三小姐,誰家的長女又許嫁了誰家的嫡次子,彼此之間早就是一張密不透風的關係網了。萬一哪天犯了點什麼事,引起了雷霆之怒,也能早早獲知訊息早早準備。

譬如說今天的婚禮。新郎便是顧氏這一脈的嫡子,新娘便是憑藉軍功起家的新貴,燕家的六小姐。這位燕家六小姐,上面原有五個哥哥,有四個,都已經戰死沙場了。而現在執掌家業的燕五少,卻是棄武從文,積極改換門庭。更是要將嫡親妹子嫁往江南顧氏,彼此引為助力。

結親時,顧家看中的是燕五爺的實權;燕家看中的則是顧家的這份清貴。換句話說,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顧明昭一襲紅衣,長身玉立,一雙桃花眼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去。外面天色已暗,紅燈籠已經亮起,馬上便是吉時,今日能來顧家赴宴的皆是江南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乏家族的年輕一代。雖然心裡瞧燕家這種憑藉軍功起家的泥腿子不起,但是依然對這燕六小姐免不了好奇。畢竟燕六小姐的妝奩,被護送來時,可是擺了滿滿數條街,豐厚的讓人咋舌!那擺出來的厚厚一沓房契地契、那些懸掛擺件、頭面首飾,讓多少江南世家小姐自愧不如。燕五爺金子銀子陪嫁過來的妹妹,也不知道是何模樣。

吉時已到,一時間鼓樂大作。新娘被簇擁著出來。石榴紅寬袍緞袍,並同色長裙,隱繡著鴛鴦蓮花。大紅富貴牡丹頭面擋住容貌,只那身段婀娜,步伐輕盈,想來也是個美人兒。

早有小丫頭擺好拜墊,耳聽著贊禮官喊道:

一拜天地!拜!起!

二拜高堂!拜!起!

夫妻對——贊禮官的長音被一聲嬌喝打斷!“且慢!”

賓客臉上已經帶上疑色,紛紛向門口看去,好一對般配的男女!一男一女正立於門邊,男子眉目俊朗,神色溫和;女子一身黃衣,嬌俏可愛。

那黃衣女子自顧自的上前,一把扯下新娘子的蓋頭來!滿座譁然!莫非要上演二女爭一夫的戲碼?隨即便被新娘子的美貌所吸引了視線,好個嬌滴滴的美人,一雙美目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黃衣女子,卻絲毫不見驚慌之色。

那黃衣女子粲然一笑,正露出小小虎牙,她伸手摸了摸新娘子的臉頰,“真滑,怎麼,讓我捉個現行倒一點也不害怕呢。”又伸手拽下新娘子腰間的玉佩,隨手把玩著,“這位姐姐是何人,為何要冒充燕家小姐?”

眾人皆知,今日的新娘便是燕家小姐。為何這黃衣女子卻說,新娘乃是冒充。

這話,要從數月前說起。

(二)

“六小姐,五少爺說了,您要是不答應,從今往後,就不準出房門一步。”說話的鐘叔,將食盒放下便迅速撤了出去,隨即又將房門重重一鎖。鍾叔是她爹生前的下屬,那時候才三十幾歲,又接連服侍了幾個哥哥,如今已成了五哥的貼身心腹。

半晌,有人應答,“去告訴我五哥,不出去就不出去,反正我不去聯姻。五哥有本事,那就自己去好了!”鍾叔一揚手,身邊數個小廝會意,拿著寬大木條便要封窗。等幾個窗戶統統封完,又指派了個小廝順著梯子將氣窗封死。

屋裡的光線很快就暗淡了下來,哪怕這個時辰正值中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門被從裡面敲響,“鍾叔,何苦做的這麼絕,放我去見五哥,我們再談便是。”

燕平樂氣急,將她用軟繩綁了雙手是什麼意思?鍾叔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表情,“六小姐,為了防止您再偷跑出府,屬下只好如此,少爺也是允了的。”燕平樂癟癟嘴,任鍾叔牽了朝著書房走去。

“五哥。”燕平樂擠上前去,將被捆著的雙手大喇喇地伸到燕家五少的眼皮底下,撒嬌道,“手腕疼,幫我開啟吧。”

豈料她五哥看著書絲毫不為所動,“你可想好了,沒想好就再回你房間想兩天。”想想連氣窗都被封上的房間,燕平樂打個寒噤,急忙搖頭。“五哥,你就真這樣把我嫁出去?我一走,燕家除了你哪裡還有別人。”

“荒唐!平樂,燕府不能留你一輩子。”他目光幽深,停在妹妹臉上一瞬,聲音還是軟了下來,“你放心,我既然要你嫁過去,就會給你安排妥貼。你的嫁妝我都備好了,定不能讓人小瞧了你。家裡還有什麼喜歡的,一併拿過去便是。”

他給妹妹選的人家,是江南顧氏。顧家清貴,門生故舊比比皆是。他要的就是沒有實權、卻有個好名聲的人家,沒有實權,便能遠離風浪中心;名聲清貴,便能擺脫殃及池魚。一旦燕家出事,顧家出於名聲考慮,也不能休棄平樂。而平樂,憑著自己給她準備的嫁妝,也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生。

他伸手解開軟繩,微微嘆氣,“平樂,你平時任性就罷了,這次就聽五哥的。五哥發過誓,絕對不會讓你受苦的。”燕平樂心一軟,她最怕看見五哥皺眉嘆氣。

父母早就戰死,是哥哥們把她看大的。五哥只比她大三歲,和她最親。只是她十歲那年,三哥四哥一同戰死,五哥便被迫擔起家業。是她哭著喊著不讓五哥去打仗的,她好怕,五哥這一去,會像前面幾個哥哥一樣一去不回。五哥也就真依了她,從此改換門庭,棄文從武。自古,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怕死才是正道。她知道,五哥因此,招致了不少同僚的嘲笑。

平樂伸手替哥哥撫平皺著的眉頭,頓了一頓,“五哥,我嫁就是了。”

話剛說完,便想打自己一巴掌,怎麼就同意了呢。

只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燕五少爺的眉頭迅速舒展開,“你的嫁妝我已讓人收拾過去,收拾收拾這幾日你便動身吧。”

平樂背過身去不再說話。

(三)

是夜,燕府祠堂內,數排蠟燭將祠堂映得亮如白晝,靈位上的名字清晰可見。有人長跪於蒲團之上。

“父母哥哥們泉下有知,請庇佑平樂此生順遂無憂。如今朝中風起雲湧,正是我燕家的好時機。”

“請恕兒子不能遵從家訓,日後之事,頗多兇險。我已安頓好平樂餘生,決心奮力一搏。若事成,燕家從此鼎盛;事敗,燕家便斷送在我手裡,黃泉之下再向列祖列宗請罪。”

蠟燭忽閃下,燕五少爺的眼神格外堅毅。

而這邊,燕平樂邊剝著金桔,邊數著鍾叔呈給她的嫁妝單子。“鍾叔,我五哥是不是弄錯了,為什麼這些東西都給我了。”她指著單子上那黃花梨木白玉蘭大屏風問道。“少爺說了,這些擺設都是要給小姐您充門面的,好讓別人不敢小瞧你。”燕平樂捂捂心口,那也太多了吧,這麼多都帶到人家家裡,多可惜。又一一摘了幾個要緊的,“鍾叔,這些都運過去了嗎,跟五哥說,這幾個都給我留在府裡吧。可別一股腦的都帶過去,萬一讓人給我貪了呢?”

鍾叔正色,“小姐放心,除了這些明面上的陪嫁之外,少爺給您準備的陪房,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您只管放心嫁便是。”平樂以手托腮,怏怏不樂。鍾叔看著,心裡隱隱擔心。小姐也是他看著長大,又被少爺護的太好,這山高水長的,也沒個看顧。

她揚起臉,“五哥會來看我的吧?”鍾叔還沒來的及回答,燕五少爺便推門進來。“鍾叔,辛苦你了。時辰不早了,你下去休息罷。”很快,房間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

平樂站起身來為哥哥倒了杯茶,半晌,聽見他道,“平樂,你可曾覺得委屈?”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問過妹妹的意思,聯絡顧家,定下姻緣,都不曾和妹妹透過氣。只是一切塵埃落定,才告訴她,要將她許配給江南顧氏。平樂搖搖頭,“五哥,我知道你肯定是為我好,可是我不想去江南,更不想嫁人。”

“平樂,五哥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人這一生,很多事,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他看著妹妹,眼裡寵溺,“我妹妹這麼討人喜歡,到哪裡去都可以活的很好的。”五哥一定會幫你把障礙掃平,讓你無後顧之憂。

不知道兄妹又談了些什麼,第二天,燕平樂便已動身前往江南。

(四)

妹妹離去的第二天,自燕府就發出去幾隻信鴿。

燕平樂躺在馬車內,閉著眼睛,隨著馬車輕微的顫動險些要睡著。偶爾興致來時,她也會掀開車簾往外看看,果然——什麼也沒有。什麼好玩的事也沒發生。這種時候,總是格外想念家裡啊。她選了塊綠豆糕嚼著,從前面探出頭去,“張伯,可不可以讓我來駕車,我在後面好無聊啊。”

張伯憨厚一笑,“小姐,這段路不太好走,恐怕您應付不來,等到了平緩地帶再讓您試試。”後面有人策馬上來,“小姐有何事?”平樂垂頭喪氣,“沒什麼事了。”又默默退進馬車。馬車身後跟了十餘人,全都是五哥用來保護她安全的。當然,還有一個用途,便是用來監視她的。

從燕家出來的第二天,她就想反悔偷跑,剛跳下馬車就被逮個正著。剛剛領頭那人小聲叮囑張伯,“仔細駕車,少說話,務必安全將小姐送到才是。”張伯急忙稱是,自此平樂與他搭話,十句僅敢答一句。

又行了一天,伸手不見五指時方停車休息。燕平樂坐在草地上,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天幕上一點光也沒有,十幾個護衛零星散落在她周圍,張伯正拿了瓜果餵馬吃,言語親暱,“看小姐對你多好,將這些賞給你吃,你明天可得多加把勁才是。”她看的動容,張伯無兒無女,一生都在燕家駕車,馬兒就是他的伴兒。

卻聽最外圍的那人忽然打了個怪異的呼哨,平樂立刻警覺起來,有危險!所有的護衛迅速向中間靠攏,形成兩層的包圍圈將她護在中間。張伯也扔掉瓜果從馬車下摸出兩把鋼刀斜護在胸前。平樂屏住呼吸,隨著包圍圈一起向馬車靠攏。

只覺劍光一閃,兵刃格擋聲就清晰傳來。有大批黑衣人正從各個方向撲向他們,包圍圈的最外層護衛已經開始與他們廝殺起來,剩下的護著她緊急撤退。

“小姐上馬!”

“那你們呢?”她額上滲出汗珠,剛剛來的這些人,都是衝著她來的,招招下的都是殺手。

沒人答話,只是狠狠抽了下馬臀。馬兒吃痛,載著她向前疾奔。而他們,又轉身回去廝殺。燕風十二騎,同進同退,對付一個人是十二個人,對付一百個人也是十二個人。

他們廝殺了整整一夜,東方現出魚肚白時,才劃開最後一個黑衣人的喉嚨。昨夜棲息之地已經滿是屍體,他們自己也是疲憊不堪。張伯上了年紀,這場混戰讓他受了不少的罪。他捂著胸口,“不知道小姐怎麼樣了,快去追是正經。”他們這頭順著蹄印前來尋找。

而燕平樂這邊,卻是意外迭生。

她伏在馬上跑了一夜,中間亂道橫生,枯木巨石更是比比皆是,道路崎嶇難行。馬兒受驚之後只管向前飛奔,那長得高些的荊棘甚至將衣服勾破。好不容易從岔道上走了出來,地上竟然出現了絆馬索!

她順勢滾到地上,卸去大半衝擊力量。臉上也擦出幾道血痕,卻不敢放鬆大意。她半蹲在地上,手扶上金絡腰帶。

迅速抬手,她未回頭,卻有匕首帶著破風之聲向後激射——

叮噹一生,匕首被打落在地。燕平樂心一緊,便聽身後有人怒聲叱道,“無冤無仇,為何暗箭傷人。”

轉過頭來,是一位白衣公子和青衣小童。此刻這小童正惡狠狠地瞪著她。她站起身來,幾乎是立刻就判斷出了形勢。她衝青衣小童連聲道歉,“誤會誤會,幸好小哥武功高超,將匕首擊落,否則真是要出大事了。”見她拾起匕首,小童不客氣地譏諷道,“黃金匕首,姑娘怕什麼,傷了人拿這把匕首抵也夠了。”

“真是倒黴,這是什麼破地方,地上這麼多絆馬索,還有人蹲這抽冷子暗箭傷人!”

那白衣公子低聲道,“未必是成心,我們還是走吧。”燕平樂看他一眼,容貌出眾不足為奇,這素養倒是不錯。有一副好皮囊者,通常脾氣不好,這公子倒是很好說話。那小童瞅見她目光,怒氣更甚,急衝衝地將白衣公子擋在身後,“姑娘盯著我家公子做什麼?”

“元寶,別說了,走罷。”白衣公子的目光始終是向下沉的,不曾和她對視。現在,燕平樂才確認了,這個青衣小童口中的公子,怕是有目盲之症。

真有趣,公子目盲,下人脾氣又大。她頓時忘了自己昨夜被人襲擊的處境,貪玩的脾氣立刻上來了。想也不想,立刻哎呦一聲倒在地上,小臉皺成一團,黃金匕首被她用個巧勁摔在白衣公子腳邊。那公子果然問道,“元寶,出什麼事了?”

燕平樂捂著心口,下唇死死咬住,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小童也有點慌神,看她情狀不像是裝的。小童走到她身邊,用腳踢踢她,“喂,你沒死吧。”燕平樂心裡罵了他兩句,面上做出虛弱狀,“不打緊的,從小就有的毛病了。剛剛是誤會一場,實在是對不住。”

那公子走上前來,慢慢蹲下身子,“此處荒野難行,姑娘身體不好,若是信得過我們,不妨同行一段。”

信得過信得過!見她要就著白衣公子的手站起來,小童急忙上前,“公子讓我來。”用盡吃奶的勁將她硬生生地拖起來。

“不知姑娘怎會孤身一人在此?”

“實在是說來話長,我自小父母雙亡,頂上唯有一哥哥。哥哥迎了新嫂子進門,竟然換了個人一樣,急匆匆地要讓我回去。”

“想是為了剋扣父母給我留下的那筆嫁妝,黑了心的嫂子給我安排的僕人竟然全是不懂功夫的。昨夜遇上山賊劫道,幸有一老僕拼死護送我上馬。走了一夜,才走到這,又被絆馬索絆倒。心下害怕,才會以為兩位是壞人。”

那小童狐疑地盯著她,想從她身上發現些端倪。可是燕平樂是誰,她自小就以騙神騙鬼為樂。這說謊話的真諦啊,就是大事上扯謊,越是細節上越要繪聲繪色,力求真實。

“我姓燕,燕平樂。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那公子微微一笑,“沈奕。”他又虛指了下青衣小童,“這是我的書童,元寶。”

轉眼間已是正午,三人進入一旁樹林裡躲避熾熱陽光。待涼快點再行出發。而燕家這邊,書房密道里的燕五少爺打了數個噴嚏。

旁邊人放下手中圖冊,關切問道,“可是著涼了?”

他搖搖頭,想起了幾日前離家的妹妹,嘴角勾起,“多謝三殿下關心。怕是舍妹背後正編排我呢。”

(五)

沈奕這邊,走了一個下午終於走出了這片區域。燕平樂動作靈活,時不時地幫他踢開面前細碎石頭,元寶倒是因此不再對她橫眉冷對。

他們走到鎮上時,已是夜色深沉。只好先在客棧住下,燕平樂吩咐了熱水梳洗。又擼下手腕上金鐲遞給小二,吩咐他用這鐲子去幫她換幾身男裝來並換點碎銀子。此處交通便利,來往客商無數。小二一看便知這金鐲成色上好,自然樂得去辦。

元寶面色凝重,“公子,你看這個女人,是不是那邊派來的?”

沈奕微微皺眉,慢慢應道,“應該不像。”

“公子,還是小心點好。這女人出現地莫名奇妙,她扔過來的那把匕首黃金所造,尖上卻是精鋼所制,鋒利無比。她腳上的那雙靴子的皮料,和三皇子轉送您的一模一樣,能避水火,刀劍不傷。”

“要不要——”元寶做了個手勢。

沈奕沉吟了下,黑眸望元寶一眼。白天的目盲竟然是裝出來的,“暫且不必,若真是二哥那邊派來的,反而打草驚蛇。皮料也有可能是從三哥手裡得來的,是敵是友,不好輕易判斷。”

他微微一頓,低聲說道,“她很可愛,不是嗎?”長路漫漫,帶著她一起繞圈子,應該也就沒那麼無聊了吧。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身後元寶急喚,“公子去哪?”

慢慢吐出兩個字,“隔壁。”

聽見門響,燕平樂從床上蹦起開門,她性子愛玩,早就覺得無聊了。

她身上穿著小二給她買來的男裝,雖然寬大一點,卻也正方便她行動。沈奕正靜靜站在她門外,被明亮的月色淡淡一層籠在身上,身影有些朦朧。她綻開笑容,正露出虎牙,獨有一份嬌憨可愛。“沈大哥。”

沈奕衝她笑笑,惹得燕平樂暗歎白璧微瑕。他目光下沉,抬腳跨過門檻,擺手拒絕了她的攙扶,慢慢走到桌前坐定。

燕平樂又看他一眼,突然湊到他眼前做個鬼臉,見他面無異色。又將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並無什麼異樣。

“燕姑娘是要到哪去?”他一開口,嚇得她急忙縮回手,想到他看不見,心下稍定。“蘇杭一帶,聽說人間天堂。沈大哥呢?”家裡肯定以為自己不會向江南一帶去,她偏要反其道行之。

“本就出門遊歷,蘇杭一帶,但去無妨。”

“燕姑娘是不是長得很美?”

美?燕平樂一愣,想起他目不能視,笑道,“說自己美是不是有王婆賣瓜的嫌疑?我五哥說了,人生在世,不過都只一副皮囊而已。”

“想來說出這話之人,品性定不一般。”

燕平樂眉眼彎彎,“五哥可厲害了,他——”,她停下,恨不得咬掉舌頭。差點露餡,剛剛說的話,實在是與她白天告訴他們的家中哥哥的形象太不符合。

她喝口水潤潤嗓子,聲音低落,“只可惜哥哥娶了嫂子,就換了個人似的。”她只當沈奕眼盲看不見,聲音雖然沮喪,面上卻還是笑吟吟的。

兩人又聊了會,直到平樂稍帶睏意,方才作罷。沈奕回到房間,元寶為他關好門。他面上帶出幾分笑意。元寶瞭然,“少爺可是知道什麼了?”

“她說的話,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父母雙亡唯一哥哥是真的,哥哥娶了嫂子是假的。剛剛我與她交談中,她說了五哥兩字。也就是說她哥哥行五。她一看便是自小嬌養著的,方圓千里內,數得著的有幾家。又恰恰姓燕,你說有幾個燕家,能養出這樣的女兒?”

“為著三哥替他遮掩水利之事,太子把從西域得來的皮子全給了三哥。三哥與我交好,讓人制成了靴子送我這來。可是據我所知,燕家前面四個男丁紛紛戰死,老五可是棄武從文,改換門庭。私底下,怕是早就成了三哥的心腹。三哥把剩下的皮子給了他也不是不可能。而燕家老五,不就恰好有個妹妹?再轉送自己的妹妹,更不稀奇。”

沈奕眸光一閃,“元寶,你拿著我的令牌,現在便去我三哥那裡走趟,然後將訊息傳給我。如果真是燕家老五的妹妹,那就暫且留著。如果真是二哥那裡派來的探子。那就——”,他雲淡風輕,“殺了。”

“公子也要小心為上。”元寶領命,隨即小心地閃出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去。

(六)

燕風十二騎依次排開,並不敢多說一句話。燕五少爺臉上是隱忍的怒氣,指節攥得發白,“可查明身份了?”派了武功最高的燕風十二騎,都沒能護住一個平樂,看來背後之人果然下了死手。

聖上年邁,太子昏庸無能,兩廢兩立早已失去民心。剩下的兩股相爭勢力便是二皇子與三皇子,燕家可以不站隊,無功無過。但是如果支援的那位,得登大寶,擁立之功,便能讓燕家走向輝煌。他選擇了三皇子,二皇子早就看上了燕家背後的軍中人脈還有燕家的銀錢。燕家鉅富,不為人知。燕家貧民出身,不比那些何不食肉糜之人,深深知道錢財的重要性。士兵要發賞、上級要賄賂、還要對士兵進行補貼——兵部發下來的弓箭,許多易折;發下來的棉衣,當中竟是破紙與廢棉絮。燕家的錢財來路還算正當,只是有很大一部分來源於邊疆鹽引。

不知道二皇子從何得知,已經屢次派人在鹽引上動手腳,這次竟然將主意達到了平樂身上。燕五少爺眼裡透出殺意,戾氣充斥周身。“再派人找,一個活人,還能不見了成?找!”

平樂悠悠醒來,昨夜和衣而睡,棉被全被她用來鋪床,仍是覺得硌得慌。正待下樓覓食,便聽見沈奕在外喚她。她慢騰騰地開啟門,卻見沈奕已經收拾好了,一派清朗。只是背了個包袱,而這包袱原本是在元寶身上揹著的。

“元寶呢?”她不解,元寶一看便是個忠僕,怎麼可能讓少爺揹包。“他,好像離家出走了。”沈奕微微一笑。

離家出走,這書童脾氣真夠大。她心裡暗想,也多虧了主子好脾氣。她想起了護送她的燕風十二騎,五哥找不見她,不會將氣撒在他們身上吧。不會不會,她搖了搖頭,五哥肯定會查出來是誰想要她命的,才不會無端遷怒別人。

“你在這裡不要動,我去收拾收拾東西。”房門開啟著,專心打包衣服的平樂並未察覺到身後審視的目光:看來是剛醒沒多久,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挽起,長長的散落下來直抵腰間,穿著略大的男裝,神色認真,別有一番動人風韻。

平樂急急綁好頭髮,“我們走吧。”她有意放慢腳步,比烏龜踱步也快不了多少。終是沈奕忍不住了,“燕姑娘,你不必遷就我的。我自幼失明,早已習慣。”

走出幾步,她卻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我們,要騎馬走嗎?”他轉過身子面對著她,“本來是和元寶共乘一騎,可是現在……”平樂眼中煥發光彩,“那我們可以一起騎馬了?”

沈奕雖然假裝眼盲,但是怎會看不見她臉上神色。共乘一騎這麼值得她高興?他並不知道,她五哥管的極嚴,從不讓她單獨騎馬,所以她的馬術極差。就連最基本的控制馬的方向都有問題,所以當經過荊棘叢時,她甚至都無法躲避,只好硬生生地挨著。此刻聽到有人和她一起騎馬,只顧得興奮,完全忽略了沈奕目前是以盲人身份存在的。

“你先上!”買好乾糧後,她敲定一匹看著比較溫順的黑馬,“你坐在前面!”旁邊那賣馬的吃驚得嘴都合不攏,將沈奕扶上馬,燕平樂動作倒是很乾淨利落。燕平樂一夾馬肚,倒是像模像樣,“駕!”

馬兒開始奔跑了起來,共乘一騎,免不了肌膚之親。沈奕個子比她高出不少,燕平樂又需伸長雙臂攥緊韁繩,他此刻硬生生地窩在她懷裡,自然是怎麼動都覺得不對勁。但是別無他法,只好硬撐。頭一次,他這麼後悔當時假裝目盲。

清晨出發,燕平樂難得獨身在外,自然是好興致。除了中間沈奕還是忍不住開口要求換位置,二人竟然在馬上待了一天。燕平樂好興致的結果,便是二人錯過打尖住店的時機,又被一場大雨澆了個透心涼。

(七)

沈奕坐在山洞深處,面前是正熊熊燃著的火堆。燕平樂臉上兩道灰黑,笑的卻開心,正沉浸在自己把火升起來的幸福裡不能自拔。竟然又找了幾根稍粗的長枯枝,用腰帶纏了纏,搭了個小小的架子。雖然這架子看起來並不牢固。她散開頭髮,又將溼漉漉的外衫脫下放在火把上烘烤著,只著裡衣。想起衣服同樣溼透的沈奕,終於起了點愧疚之心,畢竟是她拒絕了沈奕說的二人稍作休息再行趕路的提議。

“沈大哥,你要不要把衣服給我,我幫你烤烤。”

他搖搖頭,“燕姑娘可是將自己衣服烘烤了?男女有別,實在是不方便。”衣服被雨淋溼,黏在身上的確很難受。見他拒絕,燕平樂只道,“怕什麼,裡面不還有一件嗎?”見他仍然搖頭,也不再勸。“沈大哥,那我先睡啦。”

在火堆另一側鋪好包袱,又往火堆裡添幾塊柴,她自顧自的睡去。不多時,便傳來平穩而又均勻的呼吸聲。沈奕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她倒是睡得香甜。細瓷般的小臉上灰痕格外醒目,他終是忍不住,伸手替她揩去。察覺到觸碰,燕平樂於睡夢中皺了皺眉,最終嘟噥幾聲。沈奕看的好笑,伸手捏住她鼻子,見她被迫張開嘴唇呼吸更覺趣味。她一夜好眠,他卻一夜未睡。而一夜未睡的,除了沈奕,還有旁人。

接到三皇子的通知,燕五少爺心裡的擔憂更是加重了一層。好好地,妹妹怎麼和九皇子攪和在一起。九皇子生母早逝,僅與三皇子交好,與他們燕家一向沒什麼瓜葛,又怎麼會與平樂生出這些糾纏。那顧家這邊……他眼神一挑,只好出此下策。

(作品名:《燕自回時滿西樓》,作者:君子端方。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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