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亮還有3個小時，李有田卻沒有絲毫的睏意。他在想，如果這不是一個夢，自己的選擇是否是錯誤的。冠以拯救世界的名義，自己是否可以毫無顧忌地抹去其他人在現實的存在。這就和兩條鐵軌上分別綁著7個人1個人的問題一樣，你可以扳動扳手選擇救1個人還是7個人。

“我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沒有權利去抉擇別人的命運。”李有田起身伸了伸懶腰：“命運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啊。”

他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開啟廚房的燈，今天比平時起得稍早一些，倒是可以多準備一些早點去賣。

自從他12歲那年父母雙雙下海之後，李有田就過上了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無人照料的第一個周，他自己嘗試著煮泡麵。無人照料的第二個周，他學會了煎雞蛋蒸米飯。無人照料的第三個周，家裡斷糧了。好在這時，船長帶著父親下海的賠償金來了。

比較幸運的是，社群後來瞭解到李有田家裡的情況，加上爺爺原來也算是市裡著名的養生專家，透過和爺爺原來工作的醫院協商可以到醫院食堂就餐，一個月只需要30元，李有田的早中晚三餐算是有了著落，不過在他14歲之後就沒有到醫院食堂了。在社群的幫助下，許久不見的奶奶也露面接起了撫養李有田的義務，可惜奶奶拿走了3萬塊之後馬上又消失了。

義務教育階段，李有田利用下海賠償款還能撐一段時間，可惜高中的各項費用實在是不便宜，只能轉學到不收學費，每年還給補貼1600塊的職業中專。本來按照李有田的成績是可以拿到助學金免學費的，奈何中考的前幾天李有田舍不得早市買早餐的收益著了涼，發揮失常。即便是學校老師瞭解李有田的水平和實力，可成績擺在那裡，學校終歸是隻認考試成績的。

上中專也好，起碼不用交學費。到時候參加個春季高考，考個職業大專上個學，未來也好就業。

李有田對自己的生活規劃很滿意。不滿意也不行，據說大學學費一年要2萬多，自己賣一個月的早餐加上去老頭兒那做兼職也才賺一千來塊。至於大學，誰的人生沒有一點遺憾呢？

李有田的早餐很簡單，煎雞蛋，茶葉蛋和三明治。因為早上時間緊，所以每樣都做得不多。拋去成本，一天的純利潤也有30/40塊錢。

賣早餐的地點也很有講究，醫院大門附近是做生意的福地和旺地，不過這幾年整治市容，醫院門口按理說是不準擺攤的。李有田好歹也算醫院的“家屬”，早上上班期間在門口賣賣早餐，醫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偶爾也有早餐攤支在李有田旁邊，不一會兒就被保安趕到一邊。

李有田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享受一點特殊待遇，以後有能力了再談感謝也不遲。他也不給醫院添麻煩，他也不擺攤，只弄個小籃子，放在腳邊。賣的東西也不多，基本上都是醫院的醫護人員捧場。

也不知道是有人打過招呼，還是一眾醫護對這個自己養活自己的少年頗有好感，在李有田這買早餐竟成為每年實習醫護的“選修課”。因為數量少，而且賣完之後要趕去學校，遲到或者晚到醫院的壓根兒買不到李有田的特供早餐。

直到很久之後，李有田才知道，李有田的早餐籃子成為指導老師檢驗實習生工作態度的一項小考核。

對於李有田可以在醫院門口享受特殊待遇，周圍擺攤賣早餐的攤主們也是傳出不少閒話，可是後來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勤工儉學養活自己的孤兒。大家也就默認了李有田的特殊地位，甚至有幾家早餐攤在李有田在的時候並不賣雞蛋，等到李有田收籃走人再把雞蛋擺出來賣。

“小田，今天來得格外早啊，這還不到6點呢。”門口的保安走出崗亭笑著對李有田說：“來兩個茶葉蛋。”

“好嘞”李有田用塑膠袋裝好雞蛋遞給保安：“王叔，給你雞蛋，3塊錢。”

被稱為王叔的保安接過雞蛋，就在李有田旁邊敲開一個吃了起來：“小田，我聽我家那小子說，你轉學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啊。”

王叔的兒子和李有田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同級不同班，學習不咋地，被分到吊車尾班，當初考上高中也多虧李有田幫忙補課，不然指不定考到哪個二流高中去了。有了這樣一層關係，王叔對李有田的事兒更上心了。

“高中的開銷太大了，而且高二分科，我就沒時間出來賣早餐了。”李有田笑了笑：“而且去中專也挺好，不收學費不說，每年還給1600塊的補貼，還能學門手藝，以後也不怕找不到工作。”

“可你是上大本的苗子啊，你們學校也捨得放你走？你有困難也不和叔說，咱們院裡湊一湊就有了啊！”王叔一臉的惋惜：“要不要我和我們科長說一下，讓醫院出面去學校再問問？”

“沒事兒，王叔，我現在挺好的，中專也可以參加春季高考，可以考職業大專，就算考不上也沒關係，聽說職業中專高三還包分配工作呢。”李有田笑著說。

“哎，你這孩子，多可惜啊！”王叔看著李有田說：“先不說了，鄭院長來了，我先回崗亭了，以後記得有困難就和叔叔說。”

“好的！王叔。”李有田一臉的誠摯的。

“小田，來個茶葉蛋再來個三明治。”被王叔稱為鄭院長的男人遠遠地對著李有田喊著。

“好嘞，鄭伯伯，三明治正好剩一個，茶葉蛋沒有了，水煮蛋行不行？”李有田熟絡地打著招呼。

“行，給我裝好。”鄭院長站到李有田身旁，看著李有田熟練地裝好雞蛋和三明治，心裡一陣唏噓：“這也是一個倔強的好孩子啊！”平心而論，鄭院長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自力更生的小孩子，聰明伶俐，明理懂事。雖然醫院的大小頭頭們明裡暗裡地和李有田說有問題可以找他們，可是就鄭院長所知，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開口求助過。

對於鄭院長，李有田也非常的感激，自己那個專家爺爺在醫院時，鄭院長還沒來醫院呢，但是鄭院長依舊非常熱心地幫助李有田。

誰對李有田好，他心裡一清二楚。只是現在他還沒有能力去為他們做些什麼，謝謝說得太多反倒會變成敷衍，

鄭院長的視線一直在李有田身上，沒有注意在他的身後，有一個戴口罩的人偷偷的從背後掏出一把匕首慢慢的靠近他。

“幹什麼呢？”崗亭裡，保安王叔看見鄭院長身後鬼鬼祟祟的人，在看到他的匕首後，拿起鋼叉衝出崗亭：“院長小心！”

看到自己被保安發現，戴口罩的人反倒是加速向院長跑來，手裡明晃晃的匕首衝著鄭院長的腹部捅了過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等到李有田起想把手裡的早餐遞給鄭院長時，鄭院長已經捂著腹部跌坐在地上，鮮X留了一地，而行兇的人則被保安王叔用鋼叉摁到了地上。

“小田！去急診科叫人啊！”王叔用力地摁住鋼叉，臉上的血管都崩了起來。

“好的！”李有田丟掉手裡的早餐，顧不得去看鄭院長的病情，因為他知道，現在鄭院長最需要的，是急診科的醫生。

因為天還未亮，白班的醫生要到8點才會陸續前往醫院上班，醫院不遠處零星的幾個擺早攤的人還不知道離他們不遠的醫院門口發生怎樣的流X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