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嗎？

這個問題肯定會讓你嗤之以鼻。

可偏偏就有人相信，為了這些鬼魂，他放棄了所有，包括生命。

他是《雲中記》中的阿巴，一個連非物質文化遺產都叫不全的半吊子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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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記》是著名作家阿來醞釀十年寫成的一部長篇小說。

阿來，藏族人，1959年生於四川省馬爾康縣，當代著名作家，1982年開始詩歌創作，八十年代中後期轉向小說創作。2000年，其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獲第五屆矛盾文學獎。

阿來說：“我一動不動坐在哪裡，開始書寫，一個人，一個村莊，從開始，我就明確的知道，這個人將要消失，這個村莊也將要消失。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我突然淚流滿面”

他選擇承擔其一切，發現自己無比強大起來。

他放棄所有，只為等待一次天崩地裂同歸塵土。

神蹟出現了，鹿出現了，他創造了一片桃花源。

01

《雲中記》講述了汶川地震後，四川一個三百多人的藏族村落雲中村，傷亡近一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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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地質專家檢測，雲中村處在一個巨大的滑坡體上，幾年之內會發生滑坡，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移民搬遷。

於是，在政府的幫助下，雲中村整村搬遷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然而，四年多過去了，村裡的祭師阿巴內心卻越來越不安寧，他總是惦念著那些在地震中逝去的亡靈。

最終，阿巴決定返回雲中村，履行身為祭師的職責——照顧留在那裡的鬼魂。

阿巴走遍村裡的每一戶人家，在他們的門前薰香、搖鈴、擊鼓，喚回那些飄蕩的亡靈，給予他們慰藉。

他甚至獨自完成了，四年前本該由全村人共同參與的祭祀山神的儀式。

最後，阿巴留在了雲中村，他與馬、石碉、鹿為伴，陪伴雲中村徹底消失了。

02

與其說阿巴回到雲中村是為了祭奠祖先、安撫亡靈，不如說是阿巴放不下雲中村。

雲中村是阿巴和村民們心中的桃花源，那裡根生著整個雲中村村民的生活和信仰。

地震後，面對地質專家的預測，雲中村的村民為了要不要搬遷陷入爭吵、糾結。

直到又發生了一次五級餘震，剛修復的水渠幹了，泉水的源頭沒有水了。

即便對故鄉充滿依戀，可出於對災難的懼怕，全村人不得不搬去了移民村。

村民們認為，他們世世代代熱愛的雲中村再也回不去了。

但阿巴不這樣認為。

離開雲中村四年多，阿巴感覺自己身上雲中村的味道快消失了，他覺得自己是時候回到雲中村了。

阿巴從移民村回雲中村的時候，一村人都出動了，他們在汽車站臺上唱歌，送雲中村的祭師回鄉。

有人要流淚，阿巴說：不許悲傷。

有人想說惜別的話。阿巴說：不許捨不得。

那我們用什麼送阿巴回家？

用歌唱，用祈禱。用祈禱歌唱。讓道路筆直，讓靈魂清淨。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桃花源，所有人都在向前奔，阿巴選擇了回到過去。

在雲中村的六個月，阿巴每天在村頭的石頭上靜坐、聆聽，然後在村子裡溜達。

他常常在有月亮的的夜晚行走在村子裡，只為遇見傳說中的鬼魂——那些死去的、他想念的人。

作為雲中村的祭師，阿巴最初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魂靈。

直到他在妹妹被廢墟掩蓋的地方訴說外甥的現狀時，看到兩朵鳶尾花應聲開發，他才相信魂靈的存在。

阿巴在雲中村完成了自我救贖，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祭師。

在那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阿巴沒有叫喊，他鎮定自若。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翻了一個個兒，把他和若干個自己都包裹起來，用房子的廢墟，用泥土，用從大地深處翻湧而出的石頭，把他們都包裹起來。

黑暗降臨了，阿巴隨同黑暗一起，被推向山下。

大地以這樣的方式，擁他入懷了！

03

《雲中記》還塑造了一個人物：阿巴的外甥仁欽。

仁欽年輕有為，才二十幾歲就當了鄉長。

地震發生的時候，他一個人回到雲中村，帶領村民們自我救助、災後重建。

得知舅舅阿巴要回雲中村，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

因為震後的雲中村是一片廢墟，阿巴回到那裡，就屬於嚴重的“災民迴流”問題，這說明國家沒有把災民安置好。

可是，仁欽知道自己勸不住舅舅，他悲傷地說：“舅舅，去了之後要儘快回來。”但阿巴什麼都沒說。

當仁欽從地質勘探小組那兒得到訊息，雲中村所在的滑坡體，不久之後便會滑向山腳下的江裡，那時，滑坡體很可能把江水推向對面的村莊，造成另一場災難。

為此，仁欽安排好了所有的防禦和援救措施。

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援救阿巴。

仁欽從不勸阿巴，仁欽知道，自己是勸不動舅舅的，舅舅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天晚上，下半夜起了大風，把滑坡體上的浮塵都刮向了天際。

但仁欽沒有聽見。

他在夢中去與舅舅相見。

舅舅的眼睛閃閃發光，整張臉都閃閃發光，他說：呀！謝謝你，謝謝你們讓我當上了非物質文化。

作為雲中村的村民，仁欽對雲中村有著深厚的感情，即便知道舅舅的“迴流”會讓自己面臨撤職，他仍然按照舅舅的要求，幫他置辦物品，甚至獨自一人回到雲中村看望舅舅。

做為瓦約鄉的鄉長，仁欽是稱職的，他有能力、有擔當，在瓦約鄉面臨網路轟炸的時候，臨危受命，一場漂亮的危機公關，讓瓦約鄉人重獲信任。

仁欽要讓移民村，乃至整個瓦約鄉的村民安居樂業，帶領他們致富，走向小康生活，這是他心中的桃花源。

04

阿來說：我願意寫出生命所經歷的磨難、罪過、悲苦，但我更願意寫出經歷過這一切後，人性的溫暖和閃光。即使看起來，這個世界還在向著貪婪與罪過滑行，但我還是願意對人性保持溫暖的嚮往。

雲中村消失了，消失的不僅是雲中村，還有和雲中村融為一體的非物質文化。

當人們都在讚歎這個社會太多表面東西的時候，很少有人像阿巴一樣，那麼在意那些內在的，那些逝去的，那些我們看不到摸不著，但是想起來的時候心會為之一震的東西。

阿巴，一個祭師，為了自己和雲中村村民心中的桃花源，在靈魂世界中做著對現實世界最後的救贖與獻身。

雲中村消失了，消失得很平靜，像一條灰色的巨流，斜掛在了江岸上。

但是雲中村的村民是幸福的，他們還有仁欽。

仁欽，一個國家幹部，在現實世界中做著對靈魂世界承擔的義務和責任。

他會帶領村民們走向新生活，建立一片新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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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臺上陽光下的那盆鳶尾中唯一的花苞已然開放，那麼憂鬱，那麼鮮亮，像一隻藍色的精靈在悄然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