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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老頑童

簡介吃完團圓飯,爹鄭重其事地召集“家庭會議”說:“老屋太舊了,你們都湊點錢,新蓋個樓房

蠟燭繩子什麼梗

一小一老,人生的兩頭過得最快。孩子小時候,蹭蹭蹭長個兒,學東西很快,一轉眼就長大成人了。老人上了年紀,身體一年比一年差,若再摔一次跤或得一場大病,便黯然走向衰亡。俗話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當老人迴歸到童真的狀態,也頗有幾分意趣。

——題記

老頑童/梁波

爹年輕的時候,肯吃苦,腦瓜子也靈,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不信邪,不認命不服輸,是一條硬漢。他那幫健在的老哥們每每聚到一起“想當年”,無不對爹欽佩有加。

可如今,爹年逾八旬,老了。

人生短短几個秋。當一個人走過風風雨雨,爬過溝溝坎坎,經過起起落落,大抵會變得沉靜淡然,返璞歸真。老人真正變老的標誌之一,往往是多了幾分“孩子氣”,變成固執或滑稽的老頑童。

近年來,在爹身上發生了幾樁趣事,讓人啼笑皆非。

“有客人來,快做飯!”

父母婚後家底薄、孩子多、負擔重,養成了節儉的習慣。如今老了,雖然條件好了,但節儉卻變本加厲。特別是這些年,娘身體不太好,生火做飯已然成為負擔,一日三餐總是簡單湊合。

為了改善伙食,不會做飯的爹沒少提出“抗議”,但無效,總是被克勤克儉的娘“懟”得灰頭灰臉。

一天中午,爹從田地裡幹活回到家,見娘還沒做飯,剛想發作,轉而驚訝地輕聲問:“老婆子,咋還沒做飯呢?不是跟你說了,徐師傅今天來吃中飯嗎?”

“哪個徐師傅?你啥時候說了?”娘疑惑地問。

“喔?我忘了跟你說?”爹撓了撓頭說,“還有哪個徐師傅?你孃家的徐師傅啊。快快快,我來燒火,你快做飯,多搞幾個菜。”

家有老頑童

娘一向熱情待客、刻薄待己,一聽說要來客人,不容多想,也忘了自己身體不舒服,一把扯過圍裙忙乎起來,把冰箱裡的“存貨”大碗大碟做上桌,還一邊切著肉片一邊嘀咕:“徐師傅來幹啥?”

爹偷笑,不吭聲,待桌上的菜不少了,突然笑呵呵地對娘說:“老婆子別做了,恐怕是我記錯了,徐師傅今天不來。”

“不來?”娘愕然問,“啥意思?”

“客人不來,俺們自個兒吃頓好的不行?”爹一邊樂滋滋地坐到桌邊吃起來,一邊衝娘壞笑。

直到這時,娘才發現自己“中計”,頓時臉都氣白了,苦笑著罵爹:“你真是個老不死的害人精!”

“瓦房燒了,蓋樓房!”

中國的老農愛蓋房,不僅愛蓋房,還愛攀比,誰家的房子比別人家闊氣,就感到特有面子。

這個心理特點,可能源於農耕社會的文化傳承,可能基於淳樸深厚的鄉土情結,也可能來自“門當戶對”的婚嫁傳統。以前的農村,若是沒幾間像樣的大瓦房,家裡的男丁是很可能討不到媳婦兒的。

當然,爹也不例外。

因為養了三個兒子,爹一輩子新建和擴建了四五次房子。可爹沒料到的是,社會發展太快,我們兄弟三人婚後都沒在他蓋的房子裡安家。爹孃辛辛苦苦蓋的大瓦房,最終幾乎都閒置了。

家有老頑童

爹七十六歲那年春節,我們從不同城市返鄉過年,爹孃很高興。吃完團圓飯,爹鄭重其事地召集“家庭會議”說:“老屋太舊了,你們都湊點錢,新蓋個樓房。”

不約而同,我們“全票反對”。

“家裡這麼大一片房子,平時只有你們兩位老人住,足夠足夠了。”大嫂說。

“就是,在老家蓋房子閒著,還不如在城裡買房子投資。”二哥說。

“是啊,爹,這房子蓋得沒道理啊。”我說。

“一輩子快被蓋房子累死了,七老八十了還蓋啥蓋?你以為要活八輩子?”娘也反對。

“我說蓋,就要蓋!你們不湊錢我就去借,以後還不是你們還?”爹的犟脾氣上來了,梗著脖子說。

“爹,家裡這麼多瓦房,您為啥非要蓋樓房啊?”愛人問。

“別個都蓋樓房了,就剩俺們家還是瓦房,像啥話?”爹氣呼呼地說,“再說了,你們在外面住樓房,過年回來住瓦房,不習慣。”

聞言,我們似乎秒懂。爹一大把年紀了,還在和左鄰右舍攀比,覺得平房比樓房遜色,沒面子。但,砸錢蓋個閒置房,似乎不合情理。

於是,家庭會議無果而終,不歡而散。

但萬萬沒想到,入夜後,當我們正在看春晚節目時,一間老屋突然起火,夜風助火勢,燒得很猛。原來,是祭祖點的蠟燭引燃了房子。

儘管發現及時,人手較多,火很快被撲滅,但在除夕夜這個閒適歡快的時間,老屋意外失火受損,還是把一家人鬧得心慌慌。

唯獨爹,不緊不慢地說:“瓦屋燒了拉倒,咱蓋新的,蓋樓房。”

最終,我們所有人都拗不過老父親,終於齊心協力,在當年深秋蓋成了一幢三層小樓。

房子封頂放鞭炮時,爹高興地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我還紮實,不打緊!”

樓房建成那年冬天,一家人高高興興地聚在新房子裡,準備過年。

娘這才說,蓋房過程中,遇到過不少莫名其妙的阻撓,甚至“碰瓷式”蠻不講理的各種找茬,為了不讓我們在外的兒女擔心,爹孃瞞著沒說。我心裡清楚,這種怪現象的深層原因,其實和我爹一樣,就是不願看到別人家的房子比自家的強,有點小農思想。

我苦笑無語,暗自嘆了一口氣,畢竟,人的眼界見識和胸懷氣度各不相同。沒想到,爹力排眾議堅持要蓋這個樓房,不僅自討苦吃受了很多累,還額外受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冤枉氣。

難怪,新房子落成時,爹像揚眉吐氣似的,笑得那麼暢快。

爹新的煩惱,源自一棵樹。

家有老頑童

三層小樓旁邊,長著一棵和樓房差不多高的老槐樹,因為離房子太近,爹擔心它影響樓房的安全,蓋樓時把枝丫全鋸掉了,只留下樹幹杵在那裡。

“趁你們都回來了,咱把那棵槐樹放倒。”爹說,“為了防止樹倒下時碰到房子,得在樹梢上拴根繩子,向外拽著。”然後,安排我們清理電鋸、斧子和其他工具,他自己扛著梯子,拿著粗繩子行動起來。

當我們備好工具來到樓旁時,只見年近八十的老父親竟然像猴子一樣,已經爬過梯子,爬上光禿禿的樹梢,把繩子的一端綁在樹梢上。槐樹晃晃悠悠,樹梢上的爹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可能摔下來,眾人嚇得目瞪口呆、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出。

待爹安全返回地面,大家才“群起而攻之”,埋怨他沒有安全意識,瘋狂的冒險舉動把大家嚇壞了。

爹卻若無其事地說:“我還紮實(方言,身體結實、硬朗),不打緊(方言,不要緊)。”

大家對這個老小孩無可奈何,苦笑著搖頭,開始鋸樹。

“手機壞了,不怪我!”

最近一段時間,好幾次接到爹打來的電話,有時清晨,有時夜半,有時在我上班時間。

這事兒很反常。以前,爹幾乎從不主動給我打電話。

清晨和夜半接到爹孃的電話,總會讓人猛然一驚,生怕家裡出什麼事。畢竟,父母年紀大了,隨時可能出現意外緊急情況。

爹孃來電話,我們從來都是先結束通話,然後馬上撥回去,為的是給他們省話費,避免老人家因為不方便充話費導致手機停機。

奇怪的是,每次給爹打回去,他總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喔?我給你打電話了嗎?沒有啊。”或者,他原本想找別人,誤撥給我了。有時,也順便聊幾句。

遠在他鄉的遊子和父母通電話,有個很有趣的現象:通常給娘打電話勤、聊得久,給爹打得少、聊得也少,多數家庭都是這樣。也許,這是“嚴父慈母”的家庭角色延續形成的生活習慣。

家有老頑童

一天上午,我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看手機,發現有爹的三個未接電話,頓時心裡一緊,馬上放下工作給爹回電話,可是連續打通四五遍都無人接聽,頓時急得直冒汗。

轉念,我撥通孃的電話,確認家裡平安無事,才稍稍放心。娘聽說爹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的事,馬上指責他不該給我添亂。

聽筒裡,傳來爹向娘發牢騷的聲音,“伢們每次都是給你打電話,為啥從不給我打?我打個電話咋啦?”

“你不曉得伢們都忙?”娘繼續責怪道,“再說了,給你打電話少,未必你還要吃醋?”

默默聽著父母的“爭吵”,我早已在心裡暗笑起來。

突然,爹搶過電話,不情不願地對我說:“給你打電話,是手機壞了,不怪我!”然後衝娘說:“快掛電話,掛掛掛……”

電話結束通話,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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