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延恆

1967年2月，我由守備27團通訊連有線排長調任高山連副指導員，由此開始了一段不同於大島生活的日子。

高山島坐落在砣磯島西南8公里的渤海深處，面積0。45平方公里，海拔210多米，是長山諸島中最高的島嶼。

高山連是1964年組建的，陣地建設任務十分繁重。為此，要塞區特派了一個機械化程度較高的工兵連專門負責坑道掘進和構築炮兵陣地，我們連則主修盤山公路和構築步兵陣地，以便使連隊兵力兵器尤其是火炮，儘早地進入預設陣地，形成防禦體系。

高山島石質非常堅硬，修路和構築陣地都必須打眼放炮，鎬刨槓撬。掄大錘是我的強項，故我總是搶著大錘不放，無論釺子立在什麼角度，我都能又準又狠地砸上。許多戰士誇我悠錘（悠錘，即能輪起360度）打的好，殊不知我是鐵匠的兒子，從能幹活時，就時常為父親當幫手，受過些嫡傳親教，比有些同志技高一籌不足為奇。

打炮眼三人一組（一人掌釺、兩人打錘）。為了聚力較勁和減輕疲勞，打錘的兩人時常你一句、我一句地喊（唱）著勞動號子。那時，最時髦的是喊（唱）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打倒美帝、打倒蘇修”，“備戰、備荒、為人民”等。說來也怪，喊（唱）著這些號子渾身覺得有使不完的勁，打下錘去也格外“坐實”。儘管雙手先起泡，後結繭，有時累得背疼腰痠，但想到戰備和工程進度，總覺得苦中有甜、有樂。想必這大概是“號子文化”的作用吧！

（1966年，守備27團通訊連排以上幹部合影 ，前排右二為作者 ）

高山島屬無居民、無淡水、無航班、無耕地的“四無”島嶼，其閉塞和艱苦程度可想而知。

島上淡水靠島外供應，但由於船運受氣候影響很大，難以保證。連裡倒是打出一眼井，水卻鹹的不能飲用，所以冬春多風季節又不得不時常飲用近似海水、又苦又澀的井水。不過大家也有經驗，吃飯時把菜湯倒上就好喝些了。島上淡水貴如油，是不允許用來洗臉洗澡洗衣服的。用井水洗的衣服，尤其是內衣，穿在身上很不爽，但無奈也要堅持著穿。

（1975年夏，作者（右一）與守備區政治部戰友黃志福、顧善詩、孟憲銀合影。）

跑高山島的船是不定期的，必須等到人員或物資聚集多了才安排。我曾經歷過這樣一件事：有次我去砣磯島團部開會，散會後在招待所等了兩天，才安排航班，結果臨近高山島，因風浪大連隊舢板根本靠不上，不得不把我拉到蓬萊陸地。在蓬萊一住就是六七天，才盼到有船去高山島。幸虧我帶的錢、糧票多點，不然真的作難。高山島是海鷗聚集地，大家利用這種天然條件，在每年海鷗下蛋季節，便有組織並保證安全的去摸些回來醃製，以備蔬菜斷頓時與煮豆子、炒豆子交替食用。為了改善生活，連隊還先後從島外購買了剛孵出的小雞、小鴨和小羊羔，撂在山溝放養。無須顧慮損害群眾利益攔網，也不用擔心走失或有人偷摸，它會在“野生”中為連隊提供那時市場難以買到、軍供又非常有限、十分緊缺的雞蛋和肉類。後來記得副連長王登科提議，連裡還從島外花12元錢買了一隻小牛仔撂在山上，長大後運到島外賣了60元錢（那時法律不允許殺牛），用在連隊改善生活上。

還有一件事印象很深。一天夜裡，哨兵報告：島的東南角，海里邊有動靜和怪叫聲，連長姜浩文便帶上手槍親自去潛伏偵察：哇！怎麼海里有個龐然大物。他屏住氣，仔細觀察，最後判斷是條大鯨魚竄到礁石群裡，調轉不了身子，急得又吹氣又發聲。連長姜浩文組織一部分戰士拖它想解救它，但由於鯨魚太大，地形不便，怎麼使勁也拖不動。後來逐級報告，第二天要塞區派船來把它拖動了，鯨魚被解救了，據說這條鯨魚有十多噸重。

高山島是自然環境比較特殊的一個島嶼。雖然在那裡駐守比較艱苦，但置身其間確能給人以鍛鍊。尤其當處於這樣一個充滿激情、生龍活虎的連隊大家庭中，融入在一個大家“守島不怕艱苦、建島不惜流汗、保島不懼獻身”的正氣滿滿的氛圍中，更能給人以不怕艱苦、樂於奉獻、積極向上的精神薰陶。

（作者當年照片）

我深知高山島的軍事地位和價值，熱愛高山島 ； 深知連隊生活對人生道路的影響，喜歡在基層摔打鍛鍊。但好景不長，當年底我又奉調守備區政治部機關任職。於是，我打點行裝，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高山島。正是 ：

衛國戍邊守海防，

艱辛生活未頹唐；

如今返鄉居鬧市，

猶覺人濤共天長。

作者簡介：王延恆，男，1946年1月生，山東淄博周村區人。1961年8月入伍，1964年入黨，歷任戰士、班長、排長、副指導員、師政治部幹事、團政治處主任、副政委等職。1984年轉業，任淄博市商業局紀委書記、黨委副書記等職（正縣）。現退休。

壹點號海島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