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前情提要：

周生後續，第一次談戀愛的他，和普通男子並沒什麼不同

察覺到周生辰此話的深意，時宜耳朵驀地燙起來。方才她情急之下將自已暗藏的小心思表露於前，他這般心思玲瓏的人兒怎會看不出？

時宜又羞又窘，索性不理會周生辰，徑自提了裙襬往回走。

周生辰暗自垂笑跟在身後，眼角笑意愈發濃郁。他雖不懂女兒家的小心思，卻懂得人性相通之處的那分羞澀。二人一前一後，一惱一喜，漫步於林間小道時倒當真有了幾分小兒女的姿態。

茶樓中，崔三娘偏頭望著窗外的戲樓，兩手交疊著搭在膝頭上。右手指腹隨著戲文微微和著拍子，一搭一搭地扣著左手背。

周生衡瞧一眼李七郎，又偏頭去看崔三娘。

“本王有一事，想與三娘子商討一二。”“嗯，王爺但講無妨。”崔三娘口吻客套守禮，頭卻並未依禮回正。柔和的眸光仍舊追著戲樓裡唱著腔的青衣，像是興致正濃。

周生衡暗自垂了垂眸，謙卑地微起身替崔三娘將茶再續滿。

“本王膝下有一子，今歲正滿了二十。想與府上小姐結門兒女親家，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爺可還記得我崔府的四娘子麼？”

崔三娘仍未回眸，眼神直直望著對面的戲樓。聲音如常，好似不帶什麼情緒。然此時提及崔四娘，顯然另有深意。

周生衡自嘲輕笑，捏著杯子的指節用力，掐得一雙略略粗礪的指尖稍顯蒼白。

“於她，我一生有愧。”

但，他一生無法彌補，亦不能因此抱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孤守一生，以此便算作對她、對彼此年少時那份情誼的補償。至此，再不能有其它！

周生衡暗自闔眼，強自將心底憤懣壓下去。到底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弟，與他們君臣情分不同。他狠下心腸拆了他與崔四娘，卻要在此時成全周生辰與時宜。他自嘲、自憐，卻也無奈。約摸著，這便是天家威嚴吧！

崔三娘盯著周生衡，將他眸底情緒盡收眼底。往日他送來退婚書時她亦曾與崔四娘一道記恨過南辰王氏，只是那份不滿與憎惡隨著年歲日長，她已愈發清晰明白。若他當真與四娘無情，便無須假作姿態，一生不娶。打理鄔水房這些年，她早已看破了，也看淡了。所謂人情，皆世故！

重提舊事，不過是要警醒著他些。南辰王府已有人為皇室殉了一生，斷然不能再出第二人！

良久，周生衡復又抬眸，正正望著崔三娘拱手道：

“請夫人放心。辰兒若得夫人成全，南辰王府上下必當好生照料好姑娘，定不教他們重蹈覆轍。”

崔三娘亦回望著周生衡，良久方才略彎了嘴角，將早已空了的茶盞往前推來。

周生衡立時會意，替崔三娘添茶。

日頭斜斜西沉，窗外戲樓裡早已換了一茬戲文。此時咿呀著的正是白蛇傳，一則興起於唐末時的故事。不知何故，如今被人編入戲文裡，得老幼婦孺歡喜。

三人緘默著聽戲，神情已然比初見時鬆了許多。

回城後，周生辰不停歇地即刻往宮裡遞了摺子求見皇帝。他已得了時宜的允准，又有崔三娘默然支撐著。便是崔廣再有那般的心思，他亦是無所畏懼的！

皇帝瞧著周生辰呈報的摺子，暗自垂眸輕笑。知曉他心下著急，他卻愈發淡然。只合了他的摺子，踱步出了宮殿。已有數日未與劉徽一道用膳，也該去瞧一瞧他了。

宮道上染著淺桔的晚霞，映著硃紅的宮牆、琉璃的瓦頂，既顯了天家的威嚴，又隱含了幾分父子兄弟間的溫情。皇帝並未帶隨從，隻身踱著步子往後宮去了。做慣了天子，好像已然忘了該如何為父。饒是他唯一的親子，與他之間亦有著幾許生分！

皇帝暗自垂眸輕笑，偌大宮殿中，唯一懂他的便也只剩下周生辰這個胞弟了吧。倒真是應了

——孤家寡人！

皇帝心下暗忖著，方才踱至殿門外，伺候戚氏的宮人便遠遠瞧著了。正欲依著禮數接駕，卻又被他擋了。宮人神色略略有些慌張地往殿內瞧了一瞧，好似有何要緊事怕皇帝知曉。皇帝暗覷她一眼，眸光掃過殿外眾人，悄然立於廊下聽著殿內母子竊語。

“皇后和廣陵王又在藉著崔太傅生辰行拉攏之舉，太子，你也該好生思量此事，萬不可疏忽怠慢了。”

“兒臣以為母妃思慮過甚了。此時父皇早有暗旨下來，不許旁人再非議天家姻親。此刻便是皇后與廣陵王心裡再著急，也斷然不可能逆了父皇的旨意行事。”

“可是

。。。

”

“母妃與其思慮此事，倒不如好好憂心另外一樁。”

劉徽聲色忽地冷了幾分，

“父皇待皇叔如此情真意厚的，便是兒臣亦不能與之相較。若崔氏與南辰王氏議親，那真是真正威脅你我母子的根本。”

皇帝聽著心下駭然，竟不知他們在背後議論的竟是此等大事。方才的喜色肅然消退，皇帝眸色凝重冷結，似冬日裡的寒涼一般。

宮人心底一驚，立時撲通跪倒在地，身子抖若篩糠。

他冷睨俯身跪地的宮人一眼，而後抬腳離開。此事，須得仔細再議！

皇帝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周生辰這回求見，能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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