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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簡介教語文的周老師20出頭,藍衣黑褲,頭髮微卷,性格溫和,待人和善,教寫作文很有辦法,強調會背就會寫,要求大家多背課文,好的還要表彰獎勵,我就得到過好幾個筆記本獎勵,是那種牛皮紙封皮、帶橫格的那種,在那時的鄉下十分少見,往往捨不得隨便使用

抄作業本是什麼本子

《那年那本那人》

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自小出身農家,父母均是大字識不了一籮筐的農民,因而談不上家庭薰陶,更談不上耕讀傳承。作為家中排行最小的男孩子,父母除了省吃儉用供我上學,一門心思鼓勵我跳出農門之外,似乎也給我提供不了什麼像樣的學習環境。

記憶中,曾經在大隊部的逼仄辦公室上過幾個月的幼兒園。說是幼兒園,充其量不過是讓常年不用出工的大隊會計充當老師,把十幾個泥猴樣的學齡前孩子放在一起照看著罷了。這也難怪,隊裡能識字會算數的人,除了那個因為犯錯誤被從地質隊遣返回鄉務農的趙會計,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大多數時間裡,趙會計都自顧自地撥弄算盤珠子,任由我們在屋子裡瘋玩,很少管我們。偶爾也會讓我們排排坐,學寫各自的名字。母親為此提前做了功課,特地找來一大張草紙,裁成大小均等的紙片,用針線縫兩針,做成了我人生中最早的習草本。我的姓氏筆畫最少,簡單易學,一會兒功夫就會寫了。隔壁戴家的二丫頭名叫蕊馨,一個名字愣是三個月沒學會,氣得在地上直打滾兒。垣下王爺爺家的大兒子常年在外工作,心疼自己的老子一個人在家孤單,隔三差五會送自己的小女兒回家陪爺爺。小姑娘名叫芳兒,大大的眼睛,長長的辮子,一身新衣新褲,細皮嫩肉的模樣,簡直就是從畫上走下來的,見了沒有不喜歡的。因村裡少了玩伴,就也送到幼兒園來,在一群破衣爛衫的泥猴們中間格外搶眼,偏偏和我同桌,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常在一起玩,時間長了,就有人開玩笑要把她給我說媳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惹惱了她,那次原本和小夥伴在打麥場上玩得正好,突然看見她闖了進來,手持一截子苞米杆趕,只是追著我打,嚇得我一個激靈跳起來,繞著打麥場撒腿跑圈,連續幾圈都沒有停歇,直到大人把我藏起來,嚇唬說:不敢再攆了,你看把人家娃跑丟了吧?她才最終悻悻作罷。

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剛上小學那會兒,每學期開學,母親都會帶我去供銷店買幾張糊窗戶用的大白紙,裁成小張,用針線縫成作業本,有時還會找來廢舊年畫剪成封皮,花花綠綠的很是好看。由於紙張薄而透亮,這種本子寫字的時候需要拿一張格子紙墊在底下,一是防止拿不住行子跑偏了,二是防止茚水到下一頁,可謂一句兩得。大概三年級以後,母親不時地會把自家的雞蛋、瓜果拿去集市上換點零錢,買來一些正規印刷的作業本、作文字給我用,這種本子一般都用做正式作業,配上老師的紅色對勾和批語,顯得那麼的賞心悅目。教語文的周老師20出頭,藍衣黑褲,頭髮微卷,性格溫和,待人和善,教寫作文很有辦法,強調會背就會寫,要求大家多背課文,好的還要表彰獎勵,我就得到過好幾個筆記本獎勵,是那種牛皮紙封皮、帶橫格的那種,在那時的鄉下十分少見,往往捨不得隨便使用。五年級以後換了語文老師,見周老師慢慢少了,心裡記得他還欠我一個獎勵的,再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只是他當年獎給我的一個筆記本,就是牛皮紙封皮、帶橫格的那種,我還一直寫寫畫畫的帶在身邊,不湊巧的是2016年搬家,一大箱子書籍被賣了破爛,這個本子也終於不見了蹤影。前幾天和當校長的金民閒聊,偶爾說起周老師,才知他得癌症去世都好幾年了……天哪,周老師!那個藍衣黑褲、頭髮微卷、性格溫和、待人和善的年輕小夥,我永遠記得你當年的瀟灑模樣!

我在初中上了四年,原因是那時候中考錄取有兩個好去向:一是上中專畢業端公家飯碗,二是上重點高中再考大學。農戶家孩子當然是希望早點端上公家飯碗的,第一年中考我不夠中專線,也不夠重點中學線,所以就決定復讀一年,因此在中考結束的當月又返回初二插班,一起的還有文斌、立軍等好幾個人。畢竟是上完了初三經歷了中考又回到初二,學校熟悉教室熟悉老師也熟悉,課程都是重複內容,同學都比自己低小,因而插班那一段時間,好像老兵油子碰見了新兵蛋子,感覺還不錯。一個叫霞子的女生,圓圓的臉龐,短短的頭髮,兩顆尖尖的虎牙,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老來問我數學題,慢慢就熟悉了。中考放假前夕,她悄悄送我了一個綠塑膠皮的日記本,格子紙、有“黛玉葬花”插圖的那種,我曾經儲存了很長時間,可惜後來還是遺失了。

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1987年夏末,我來到距家90裡外的縣城讀高中。因為一開始並不想再讀書,加之第一次背井離鄉,人地生疏,日子十分苦悶。學校的作息是一日三餐,而我為了節儉,從來不吃早飯,因此每到中午飯口總是飢腸轆轆,飢不擇食。學生大灶是一天三頓糊湯,就上自帶的酸菜鹹菜乾菜,常常是吃不飽餓不死的狀態,對於17-18正在長身體的我肯定是十分難受的。晚飯後一般要上兩節自習,教室熄燈後回到宿舍,昏暗的燈光下,幾十個男生胡亂擠在兩排大通鋪上,滿屋子空氣汙濁令人難忍,尤其是晚上起夜要跑到500米外上廁所,在冬日的後半夜,常常十分折磨人。

高一的語文老師是劉毓,瘦瘦高高,步態微顫,據說是個著名作家,文革期間被打斷雙腿,下放洛南教書。我今天依然記得他在課堂上領讀朱自清《荷塘月色》時,高高仰起頭,微微閉著雙眼,滿臉陶醉的高聲說道:這幾日心裡頗不寧靜……

注意了,這是整篇文章的文眼之所在!劉老師後來調去了西安,接替他的是後來名震江湖的唐江鵬老師。唐老師那時很年輕,嗓音很磁性,抑揚頓挫,感染力極強。他經常在教育報、教師報發表文章,組織學生出版了一套作文集,在當時的洛南教育界相當轟動。在他的支援下,我們一幫高中生成立了“遠山文學社”,作為發起人和首任社長,我受到了時任省委書記張勃興的接見。唐老師儘管當時還是民辦教師身份,並因幼時小兒麻痺行動略有不變,但舉手投足那是相當瀟灑,特別是喜歡習慣性地甩頭髮,令我印象深刻。我幫他轉過上訪信件給省委書記,但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後來唐老師出走無錫,成為了無錫中學的校長、全國政協委員、著名教育家。這也印證了一句話:洛南人但凡是走了的,後來都把事情弄大了。

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文學社經常組織大家寫寫文章,很快就結識了許多喜歡文學的同學,不光有校內的,居然還有校外的,比如石坡中學一位同學後來還專門給我寫來信件,暢談文學和理想,讓我很是吃驚。文友們經常交流心得,文筆得到鍛鍊,作文水平見長,其實對學習還是有幫助的,但擔心會讓大家分心,當時的班主任老師並不支援,常常會對我耳提面命或者旁敲側擊,不解和委屈就時常伴隨著我。記得有一次,我正在為挨批生悶氣,一個叫珍兒的女生跑過來,要借我的文學雜誌看,一來二去就互相熟悉起來。珍兒長得小巧玲瓏,面板白皙,眉目十分精緻,一天到晚總是安靜地坐著,不像我課裡課外的整天瞎忙。臨近高三預選前的一天上午,她的座位突然空了,同鄉說她是因為身體不好,被父母接回去了,可能再來不了了。我心裡莫名的慌起來,想起不久前還見過她一次,她急匆匆遞給我一個本子,抿嘴一笑就跑開了。因為臨近畢業那段時間,同學之間流行寫贈言,無非是大展宏圖、鵬程萬里之類的,所以當時也沒在意,許是她早就準備好要送我的,而我卻疏忽了,現在想想實是不該。前幾天居家隔離整理東西還翻出來那個本子,拭去灰塵,細細端詳,這是一本貨號NY851-76-1、22K、76頁硬麵花抄簿、上海立信會計紙品廠出品的硬皮本,一幅“女俠戲猴”的仕女圖赫然出現在淡青色的雕花硬殼封皮上,泛黃的的扉頁上,斑駁的汙漬掩蓋不住那一行秀氣的字跡:苟富貴,勿相忘。

一起翻出的還有大學畢業的留言相簿,厚厚的一本,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洗淨了雙手,平息了心跳,慢慢地開啟、細細的品味: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一句句感人至深的語句、一幕幕熱絡熟悉的畫面、一件件如煙似水的往事,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扯回到30年前那個青蔥的年代、那個如火的歲月,還有那群追風的少年……

萬茗|那年那本那人

2022年4月26日

作者簡介:

萬茗,筆名萬民,陝西洛南人,大學畢業後曾在洛南基層鄉鎮當過幾年公務員,後來到商州教書。喜歡閱讀,熱愛生活,性情閒淡,俗人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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